任芸心裡頓時一個激靈,喲,這是開始談到我了。
“另一個人我倒是曉得,據說是院試案首的母親……”
有個身穿杏色衣衫,頭戴金銀,打扮得十分貴氣的婦人,頓時嗤笑一聲:“這不過就是個案首的娘,也配參加知府大人的晚宴?”
一旁的人忙附和道:“曹夫人說的是,這又不是解元、會元的,也就是個秀才的娘,這知府夫人居然也邀請了她來……”
任芸一聽到“曹夫人”這三個字,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下那個穿着富貴的婦人。
姓曹?那應當就是那個曹通判的夫人了吧?
因着那霸道的曹小公子,任芸對姓曹的一家完全沒什麼好感,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隻聽那邊議論聲還在:
“我可聽說,這次的案首可是農家出身呢。”
“哎呀,那不就是鄉下來的村婆子啊!怪不得,那張臉也不知道拾掇一下,一副老氣橫秋的窮酸樣……”
“我說這知府夫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喊了那村婆子來也就算了,竟然還同李夫人坐了一桌!”
“就是,也不怕沖撞了李夫人……”
村婆子任芸一邊聽着那幾人的談話,一邊淡然地拿了一塊蜜餞放進了嘴裡。
按道理吧,聽到這種嘲諷的話,任芸應當生氣才對。
但她卻心情有些複雜,畢竟,李夫人替她挨了罵……
任芸轉眸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李夫人身上,隻見她面色如常,一副專心看歌舞的模樣,似乎并沒有聽見那些人諷刺挖苦的話。
歌舞表演結束之後,接着便是彈奏樂器的樂伎相繼上場。
而任芸面前的桌子上,已經陸續端上了不少吃食,都是小碗小碟一人份的,味道還算可以。
不過任芸可不敢放開吃,她知道這種晚宴可不是吃酒席,吃多了是要遭旁人的笑話的,所以每樣也就淺嘗了一兩口。
然而她一轉眸,卻發現一旁的李夫人卻正在慢條斯理地,挨個地吃空了她面前的碗碟。
任芸:“……”
果不其然,周圍的鄙夷聲又隐約響了起來。
“瞧瞧這吃相,到底是鄉下來的村婆子,怕是這輩子都還沒吃過這般精緻的菜肴吧……”
“哎喲,看得我眼睛都疼。”
“跟這種人坐在一個宴會上,我都覺着丢人……”
曹夫人冷冷一哼:“鄉野之人,果然上不得台面。”
任芸:“……”
她有些想扶額,雖然這會兒被嘲諷的是李夫人,但是壞的是她的名聲啊……
以後要是傳出去,自己這個案首的娘,妥妥的一個粗野的村婆子形象了。
唉,她還沒辦法去跟那些人開口解釋,這叫個什麼事兒啊……
但任芸很快就想開了,算了算了,反正以後她也不在桐州府城長住,名聲壞了就壞了吧,又不會少塊肉。
午膳結束後,衆人又被邀往莊園裡遊玩。
任芸一邊跟着大部隊往前走,一邊偷摸兒地往嘴裡塞了一塊巧克力。午飯沒吃飽,她得填填肚子。
不多時,衆人便來到了一處園林式的地方。
這裡有一條河流貫穿而過,而河對岸正聚集着許多人影。
正是受邀參加慶賀宴的學子們。
顯然學子們也是剛用完午膳出來遊玩的。隻不過他們不是純粹的遊玩,還被安排了項目。
學子聚會,才藝比拼展示向來是必備流程。
任芸遠遠地眺望了一眼,這會兒學子們似乎是正在作畫。
她很快便望見了林善行的身影。
倒不是她故意找的,實在是這孩子英姿清俊,在一衆學子中,完全就是鶴立雞群的存在,讓人忽視不得。
望見河對面作畫的學子們,遊玩的女眷們也紛紛駐足,似乎十分有興趣。
“曹夫人,聽聞您家小公子此番也考中了秀才,真是可喜可賀呀!”
隻見有幾個婦人簇擁者曹夫人,個個捧着笑臉,連聲誇贊道:
“曹小公子實在是俊才,聽聞這還是他頭一次參加院試,居然一舉便通過了,可見他将來必成大器!”
“這曹通判大人也是能幹的,升官指日可待,曹小公子将來又是前途無量……曹夫人可真是太有福了!”
“就是,可羨煞我也。”
“曹夫人是如何教導出這麼優秀的兒子的?不如也教一教我等?”
聽着這些奉承的話,曹夫人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嗨,我家這小子呀,平常也可皮着呢!這次能考上秀才,也真是讓我喜出望外的。”
“哎喲,曹夫人這話說的,實在太謙虛了啦……”
這時,不遠處一個粉色衣衫的少女卻不屑地哼了哼:“卡着名額考中的,這有什麼值得吹捧的?”
一旁的丫鬟聞言頓時吓了一跳,忙扯了扯她的胳膊道:“哎喲我的小姐,你哪能這樣說二公子呀!”
“本來就是,曹知章這臭小子能考上秀才純粹就是運氣好,本小姐哪裡說錯了?”
曹知渺一想到昨日那臭小子又霸占了自己的一套新茶盞,就氣得瞪向對岸的曹知章。
結果那臭小子沒見着,倒看見了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那人是誰?”曹知渺下意識問道。
丫鬟答道:“那位好像是這次院試的案首。”
“瞧瞧人家,長得好看,還是案首!”
曹知渺頓時又來氣了,
“不像那臭小子就知道成天跟我搶東西,有這心思用在讀書上,也不至于隻能考出這種丢人的名次來!”
人家家裡兄弟都考進了一百名内,就曹知章這個不争氣的是個墊底的,可真是讓她在好友姐妹跟前丢盡了臉面!
想到這裡,曹知渺甩了甩袖子,氣鼓鼓地就往旁邊去了。
剛一轉身,便差點兒撞到了一旁過路的身影。
曹知渺擡眼一瞧,竟然是那個粗鄙不堪的鄉野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