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知府夫人的質問,吳夫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說了什麼。
可是話都說出去了,再狡辯自然是沒有用了。
她頓時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知府夫人眉眼如染寒霜,她俯視着吳夫人,涼涼道:“你最好祈禱禦賜的發簪沒有損壞。”
吳夫人眼神空洞了片刻,未久後突然想到什麼,連忙爬起身來,轉身就邁進了池塘。
就在衆人驚愕之際,隻見她躬下腰,完全不顧及身份和形象地,與幾個家丁一起在淤泥中細細摸索起來。
“瘋了,她這是瘋了……”曹夫人簡直難以置信。
知府夫人望着這一切,卻未曾吱聲。
吳夫人在自己跌落水的附近,一遍又一遍地翻找。明明湖水甚涼,她額頭卻滲出了一層冷汗。
汗水混着臉上的未曾來得及清理的淤泥,顯得整個人萬分地狼狽不堪。
就在她感覺腰疼得都快直不起來之時,插在淤泥裡的手指突然觸碰到了一個金屬質感的物件……
她萬分小心翼翼地将它從淤泥中取出來,等看清手中之物完好無損時,頓時喜極而泣:
“找、找到了!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哈!——”
一個手捧托盤的婢女見狀忙上前去,将那發簪接了過來。
“讓人清理幹淨,務必仔細,不得損壞。”知府夫人吩咐那婢女道。
“是,夫人。”
婢女應聲帶着托盤退下,身後還跟着兩名家丁護送。
而這時,一身淤泥的吳夫人也自己爬上了岸來,“撲通”一下跪在了知府夫人面前。
“聖物我給找回來了,沒有一丁點兒的損壞……夫人,您、您就原諒我吧!”
知府夫人面上卻絲毫沒有動容,她語氣涼涼道:“你可求錯了人,要求也該求物主才是。”
吳夫人愣了愣,下一刻便轉而朝任芸哀求道:“是我不知輕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你……聖物我已經完好無損地撈上來了,還請林夫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次吧!”
任芸垂眸望着眼前狼狽卑微至極的吳夫人,心裡一時有些複雜。
她倒不是心生了憐憫,而是在此刻突然意識到,在這種階級分明的時代,有時候争取正義靠的隻能是手中的權力,而非真理……
這吳夫人是因為心生愧疚,真正意識到自己不該坑害他人才乖乖認錯的嗎?
不,隻是因為她任芸手握一隻與皇權沾了一點點邊的發簪,她這才不得不低頭了而已。
“望你引以為戒,莫要再生害人之心。”任芸淡淡開口道。
不管對方聽不聽得進去,反正她把話放這兒了。
吳夫人一聽這話音,便知道這事兒算是揭過去了,忙歡喜道:“多謝林夫人大度!”
“行了,你趕緊去沐浴更換下衣裳吧,這番模樣成何體統?”知府夫人開口道。
吳夫人忙跟着婢女離開了。
留下一衆女眷站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
李夫人走上前來,握住了任芸的手,輕歎一口氣,柔聲道:“今日你受委屈了。”
任芸柔和地笑笑:“無妨,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今日也實屬是我招待不周,這才讓林夫人遭受如此怠慢。”知府夫人一臉自責道。
“知府夫人這話就言重了,您再好客,那也管不住旁人的嘴不是?”
任芸笑吟吟道,“我今日能受您的邀請前來參加這等宴會,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不然,我哪裡還能有機會見世面呀?”
李夫人聞言頓時笑道:“你瞧她這張小嘴兒,說話就是中聽~”
知府夫人亦是轉憂為樂,笑道:“可不是,這什麼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都熨帖得很呢。”
三人說笑間,也有人偷偷打量着任芸,眼中依舊有幾分不可思議。
當然,也有全然不屑的,比如曹夫人和高夫人之流。
那禦賜之物确實是個好東西,但也就是個隻能看不能用的玩意兒。
那吳夫人在這上面栽了跟頭也實屬她倒黴,而她們可不怕,隻要不去碰那簪子不就得了……
“這林夫人命可真好,居然還能得到聖上的賞賜……”高夫人絞着帕子,眼中是掩不住的嫉妒。
不過是一個村婦,哪裡配得上這麼好的東西?
曹夫人面色淡淡道:“哼,也就這點兒本事罷了。”
“可不是,不過就是個簪子,瞧她嘚瑟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角……”
“聖上禦賜之物也敢随意戴在身上,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人家可是農家婦,或許是家裡窮得隻剩這簪子能拿得出手呢!”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一陣哄笑。
知府夫人和李夫人離得遠,雖然聽不清她們具體在議論着什麼,但還是察覺到了有兩三個女眷臉上來不及收起來的輕蔑嘲諷之意。
知府夫人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不用猜都能想到這些人背後在偷摸兒議論着什麼!
李夫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她不悅道:
“知府夫人,恕我直言,你們桐州府這一衆官宦家眷,可當真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勢利眼,着實讓我大開眼界了。”
任芸在二人中間,也是頭大。
兩世為人,她頭一回感受到那句老話——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這上層社會的捧高踩低勾心鬥角,可真是讓她歎為觀止。
這些人,怎麼就如此執着于攻擊自己,是真的閑得沒事兒幹了吧!
不過想想也是,這些個官宦家眷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除了動動心眼兒,确實好像沒有什麼運動項目了。
但凡有一桌麻将可以打,她們也不至于如此逼逼叨叨……
思緒飄到這裡,任芸陡然靈光一現。
麻将?倒也不是不可以整出來啊!
等将來同塵裡茶社的熱度降下來,再安排起麻将,簡直是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