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薛重錦是挺不高興的。

　　楚煜對他甩臉子，那是因為他對楚煜也不十分客氣，那也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

　　可一個小丫頭竟對自己冷嘲熱諷的，就讓他有些愠怒了。

　　正憋着火呢，就聽外面小丫頭一通哭訴，哭得他心頭那股邪火慢慢就消散了。

　　原來她們是他表嫂那十二姝，去歲那個為表哥而死的丫頭他是記得的，也曾懊惱過怎會那般不巧自己就進了山。

　　“沒事兒，她也隻是難過自責罷了，但我後來看過阿七姑娘的遺體，她所中之毒兇狠霸道，即便當時我在，也救不了他的。”

　　這件事，薛重錦隻跟覃尹雨和趙樞提過，十二姝其他人并不知情。

　　可不知情并不代表猜不到。

　　當時的柳明台已經是窮途末路，他在箭矢上抹毒，為的就是将王爺一擊擊殺，那豈會是一般的毒藥？

　　“這些我們都知道，隻是明晞她年紀小，那天又正好讓她去找你，結果沒找到，她自責罷了。還請公子莫要與她計較，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公子多包涵。”

　　薛重錦眉梢一挑，撩開了車簾子。

　　“包涵她可以，不過你可以跟我說說婁姑娘的事嗎？”

　　明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指尖。

　　“公子，婁姑娘的婁字，你可知怎麼寫？”

　　嗯？

　　薛重錦先是一愣，随後唇瓣嗫嚅着，将婁字含在嘴邊念了幾次。

　　婁，婁……

　　“難道、難道婁姑娘出自婁氏一族，就是那個曾經出過帝師的書香世家？”

　　對了對了！婁家祖籍正是岐山泰峰，而泰峰縣就在郿縣隔壁啊！

　　當年婁家被貶之後，婁氏一族便遷回了祖籍泰峰安家，但盡管婁氏一族顯赫不如當年，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婁家在郿縣依然有頭有臉。

　　而在教書育人方面，婁家出了帝師婁老爺子，雖然遷到了偏遠的岐山府邊界，但依然有不少貴族子弟不遠千裡跑到婁家求學。

　　隻可惜老天不垂憐，一場戰亂，讓整個婁家徹底覆滅了。

　　當時他還好奇的跑到了泰峰縣瞧過，整個婁府都被燒得一幹二淨，尤其是婁家的藏書樓，整整三層的藏書樓，竟是燒得連一本古籍都找不到了。

　　可惜，太可惜了。

　　“怎麼會還有活口？當時我去看過，整個婁家都燒幹淨了，她們……她們怎麼逃脫的？”

　　“好像是事發當日她娘讓兩位媽媽帶着她們姐妹倆藏在竈頭裡躲過了一劫，後來幾個人從家裡倉皇逃了出來，許是因為火勢太大，她們連身換洗衣物都沒來得及收拾。沒辦法，她帶着妹妹和兩位媽媽自賣給了一個人牙子，求一線生機。”

　　自賣為奴？

　　還是賣給人牙子，他還以為是直接賣給虞書的呢。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了。”

　　人牙子他見過不少，婁辛玥那般美麗端莊，那些混迹在底層圈子裡的男人見到她豈會不動心。

　　辛玥她……有沒有吃過虧？

　　一時之間，薛重錦覺得自己腦袋有些疼。

　　好不容易對一個姑娘動了心，沒想到現實卻一次一次紮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