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發生的事情，終究已經發生了。

　　她要珍惜當下，珍惜身邊的所有人，好好地活下去。

　　想必，這也是祖父爹娘他們所希望的吧。

　　在東宮前院，特意給墨羽留了居住的院子，隻不過他不習慣人伺候，所以院子中隻有粗使宮人，負責清掃等。

　　現在每次休沐，墨羽就會來東宮，探望姑姑，陪陪弟弟妹妹玩。

　　之前的林府，到暫時成了擺設。

　　不過林青檸想著，墨羽年紀還小，等他及冠後成了家，自然就能夠把林府的門楣，撐起來了。

　　這些年，就讓他休沐的時候，多住一住東宮好了。

　　墨羽陪著弟弟妹妹玩的時候，那廂陳姑姑回來了。

　　看到墨羽在，她欲言又止。

　　林青檸：「陳姑姑，怎麼了？」

　　陳姑姑：「主子之前讓奴婢打聽半夏的事情，有了一些眉目。」

　　她又看了看墨羽。

　　林青檸明白過來，「你就直接說吧。」

　　尋常人家的少年，十五六歲也開始開蒙了，但是墨羽的情況有點特殊，小時候受到的那些虐待，終究影響了他的心智。

　　如今林家長輩們都不在了，林青檸不想刻意去讓他開蒙。

　　但卻可以不著痕迹用其他人的事情，讓他耳濡目染。

　　再過兩年，如果還不開竅，再考慮其他。

　　對於墨羽，林青檸有很大的耐心。

　　陳姑姑點了點頭，「主子，奴婢去打聽了一下，川穀跟逐風，都喜歡半夏。但是半夏自己並不想成婚。」

　　林青檸反應過來，對了，還有逐風。

　　川穀是當初秦景煜還在國公府的時候，就貼身照顧的小廝。

　　這麼多年過去了，川穀也如今成了東宮外院的一個管事，穩重又忠誠可靠。

　　而逐風更是秦景煜的近衛，這麼多年來，他好幾次陪著景煜風雨來，風雨去的，多次立功。

　　兩個人都很好，都很忠誠。

　　就要看半夏喜歡哪個了。

　　林青檸：「那就勞煩陳姑姑有時間多打聽打聽，看看半夏自己喜歡哪個吧？」

　　「當然了，如果她不想成婚，也看看緣由是什麼。」

　　倘若半夏一個都不喜歡，那就算了。

　　等回頭遇到了喜歡的，合適的，她再給半夏做主。

　　陳姑姑欣然應了。

　　「太子妃，您對奴婢們可真好！」

　　林青檸微微笑了笑，「因為你們也都很好。」

　　將心比心，一向如此。

　　**

　　臨近年底，今年又取得了大勝，所以整個京城，都洋溢著十分歡樂的氣氛。

　　街市繁榮，酒樓茶館中，也是熱鬧非凡。

　　美中不足的就是大軍行進速度慢，年前是趕不回來了。

　　但明和帝卻已經看著軍報，給眾人準備論功行賞。

　　等到大軍歸來，慶功宴上就會宣布此事。

　　隻不過，在賞賜到了端木錦這裡，明和帝停住了毛筆。

　　他讓人喊來了姜皇後。

　　明和帝：「皇後，你平常與錦妃關係最好，你想她最想要的是什麼？」

　　姜皇後想了想，「可能是自由吧。」

　　二十多年前，為了族人，來了大楚和親。

　　但端木錦一直過得不快樂。

　　尤其是在流掉了一個孩子後，她的脾氣愈發變得極端，再後來，得知族人竟然要讓她慘死，好發動兩國戰爭……

　　那一刻，端木錦是心如死灰的。

　　相比之下，南疆人隻是不希望納蘭珠兒生下楚人的孩子，真的已經溫柔了許多。

　　西涼人不止從來沒有在乎端木錦的生死，更是把她的付出當成了笑話。

　　這次她領兵去攻打南疆，也讓南疆對西涼人提出的聯合，產生了猶疑。

　　就是這一點點的猶疑，對這次大楚攻打南疆，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

　　畢竟在打仗的時候，隻要有一點點的不信任，就足以動搖軍心。

　　姜皇後又道：「其實她跟阿雅是一樣的人。」

　　明和帝嘆了一口氣，「可她跟阿雅也是不一樣的。阿雅當初是假進宮，朕始終拿她當小輩看。」

　　所以明和帝並沒有臨幸陳雅。

　　但端木錦真真實實的是明和帝的女人。

　　兩人還有過一個孩子，雖然那個孩子，沒有順利生下來。

　　姜皇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陛下，可能比起您來，錦妃更想要自由。」

　　明和帝：「……」

　　不管如何，明和帝聽了這句話，心中還是有一些不舒坦。

　　他猶豫了一下，才問道：「皇後，那你心中最想要的是什麼？」

　　姜皇後：「臣妾心中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希望姐姐還活著。」

　　聽著姜皇後這句話，明和帝眼底都是動容。

　　倘若可以的話，他寧願犧牲自己的壽數，也想要讓南卿多活一段時日。

　　姜皇後繼續說道：「如果姐姐還活著的話，當初臣妾就不會進宮了。或許會嫁給一個普通小官，過著清貧但卻平安喜樂的日子。」

　　明和帝輕咳一聲，「你還沒說，第二件事是什麼？」

　　姜皇後：「哦，第二件事是希望景煜跟青檸還有他們的孩子，都平安喜樂。他們兩人都吃了太多的苦，希望以後他們的人生，都是甜的。」

　　明和帝：「……」

　　好嘛，依舊沒有他。

　　心中的酸澀，擴大開來。

　　他還是沒忍住，追問道：「皇後，你當初後悔入宮了嗎？」

　　姜皇後：「不後悔啊，畢竟當初是姐姐讓我進宮的，她說的準沒有錯。」

　　「而且，如果臣妾沒有入宮，就不可能生下景煜了，當然了，都是因為臣妾的粗心，景煜被人偷換了，都不知道……」

　　明和帝看著她眼眶慢慢變紅了，嘆了一口氣。

　　「行了，別說了。」

　　孤家寡人，的確就是孤家寡人。

　　等到回了坤寧宮，琴心無奈道：「娘娘，其實陛下就是想要聽一些軟話，體己話。」

　　姜皇後搖了搖頭，「我一向都對陛下說真心話，這個時候，沒有必要繁衍。」

　　「如果我敷衍了，他反而會認為我變虛偽了。」

　　「他沒有給我們真心，我們自然也不會給他真心，這就是實話。」

　　不隻是錦妃，還有她。

　　琴心一時間啞然。

　　所有人都以為，姜皇後脾氣好，性子軟，隻靠絕佳的運氣，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實際上，姜皇後其實通透得不得了。

　　她從一介庶女，能夠走到如今這皇後之位，實在不隻是靠運氣。

　　這邊姜皇後已經在整理小孩的衣裳，語氣歡快道：「說起來，我還是感謝陛下的，你看，景煜那樣好，景煜找的夫人也好，他們的孩子也好。」

　　「多好？」

　　琴心跟棋意本來就是當初秦景煜派到姜皇後身邊的人，聽她說了這句話，自然不會反駁。

　　琴心笑著說道：「娘娘您說得對！」

　　姜皇後笑了笑，「除夕那天，青檸還在坐月子，肯定不能進宮來了，我打算跟陛下商議商議，要不我們去東宮過除夕好了！」

　　因為今年情況特殊，大軍還沒有班師回朝，敬王等人還在禁足。

　　明和帝已經說了今年春節，就各自在自家過年。

　　姜皇後可不想就守著明和帝過年，她想要去東宮。

　　「而且不能帶太後去！」

　　姜皇後可不希望那老婆子，萬一到時候使壞，做點什麼壞事可怎麼辦！

　　姜皇後第二天就同明和帝說了這件事，明和帝表示很為難。

　　「這可能是她跟我們一起過的最後一個年了。」

　　等過了年，拷問了那孫福海後，無論如何，太後要麼被罰，要麼就去了皇家寺廟。

　　雙方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皮。

　　其實明和帝潛意識中，還是希望元皇後的死，跟太後沒有關係。

　　這人慢慢歲數大了，心不自覺柔軟。

　　比如他竟然開始奢求，姜皇後跟錦妃他們，都對他深情一片了。

　　帝王命令不能違抗，姜皇後隻好點頭應了，但是滿臉寫著失落。

　　明和帝於心不忍，又低聲道：「到時候除夕那天，我們中午就在慈寧宮，一起吃一頓飯意思意思好了，下午就去東宮，並且可以晚上在那留宿。」

　　姜皇後的眸子，再次亮了起來。

　　「好！」

　　秦景煜跟林青檸也知道了明和帝他們的安排，也就是說，到時候除夕那天，他們也不用進宮了。

　　林青檸：「我還在坐著月子，要不景煜你那天還是進一次宮吧？」

　　就是在那吃一頓午飯而已。

　　秦景煜卻搖了搖頭，「父皇還不想同太後撕破臉，但我去打仗的時候，太後就一直針對你，我生氣了，自然就不進宮。」

　　多少有點任性。

　　但秦景煜一向如此，更不要說，他是真的有這個任性的資本。

　　林青檸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了，她倒是樂得讓景煜陪著他們母子幾個。

　　說起了過年的事情。

　　「今年是咱們進了東宮的第一年，到時候各家會送禮來，這回禮也很講究。」

　　秦景煜握著她的手，「這些你都不用管，讓陳姑姑她們去整理，回頭我過目一下就行了。」

　　「你現在，就好好養身子。」

　　林青檸：「怎能讓你費心東宮後院的事情？」

　　秦景煜：「你我夫妻一體，這都是我們自家的事情，怎麼算是費心？」

　　「其實我更想替你生孩子，隻不過這件事卻替不了。」

　　「隻好在其他地方，彌補你了。」

　　林青檸突然就想起來，幾年前，嘉敏給她拿來的一些志怪話本了。

　　其中好像就有這麼一件類似的事情。

　　她突然笑了起來。

　　秦景煜：「阿檸，你突然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