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的話，我跟王大王二午時從劉員外家讨來一些飯菜，劉員外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聽聞，每年子時放鞭炮的時候，隻要有人上門讨喜，他都會給喜錢，少說也有半兩銀子，所以我們三個就在巷子裡一直等着，反正也沒去處，到破廟歇着，說不定還會遭人搶食，不如在這待着了。

　　 這樣等到子時，還能白得半兩，結果，天還沒黑，我們就聽到劉員外家裡傳來吵鬧聲，隐約還有孩童的啼哭聲，随後又聽到幾聲尖叫，像春天野貓叫喚那樣滲人，我跟王大王二覺得不對勁，就跑去大門那想看看，過年時，劉員外家的大門是不關的，結果就看到那一幕了。”

　　 王三說話的時候，雙眼是直視着孟知理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不能直視官員，孟知理也沒計較，現在最重要的是捉到滅門案的兇手。

　　 隻見孟不咎在一旁問道。

　　 “劉家大門進去是一個庭院，穿過外儀門才能到達内院，你們三人身為乞丐，竟然敢不打招呼就進去？難道當時門房也已經死了？”

　　 “對，原先劉員外家的大門都是有兩個門房守着的，我們聽到動靜就去前頭看，發現大門開着，但是門房不見了，一個人都沒有，就連說話聲都聽不到，特别安靜。

　　 這實在太奇怪了，所以我們這才進去，想着瞧一瞧，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們不知道，那慘叫聲太吓人了，就，就像，像……”

　　 王三有些描述不來，因此臉色漲的通紅。

　　 心情已經平緩了的王二接過他的話茬說道：“就像殺豬似的，男的叫的像殺豬，女的叫的像春天的貓，還有孩童在哭，摻雜在一起，真的好吓人。

　　 别說天快黑了，就是大早上的聽到也害怕啊，我們就想着進去看看了，反正我們三個人，還能壯壯膽，要是我一個人在這，我是肯定不會進去的。”

　　 作為乞丐，又是孤兒，從小席地而睡，吃過無數苦，膽子自然比旁人要大些，三人怕劉員外家裡出事拿不到喜錢，所以才進去一探究竟。

　　 王大也說了一句：“年前，我們在合家酒樓門口讨飯，親眼看到一個漢子，當街攔住劉員外，說要殺了他，不然我們也不會進去瞧的。

　　 這不是想着，要是劉員外真的出事，我們還能幫忙去報官，指不定劉員外拿我們當恩人對待，從此就吃喝不愁，誰承想就看到那一幕了。”

　　 王大縮了縮脖子。

　　 腦海裡的那一幕再次浮現。

　　 他吓得又開始發抖。

　　 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漢子？什麼漢子？可記得長什麼樣？你們認識嗎？是汝陵府的人嗎？”聽到一個關鍵人物，孟知理皺起來的眉毛瞬間一擡，眼裡閃過一抹驚愕。

　　 “不認識，但是我有印象，人人都道劉員外好，就他當街大罵劉員外，所以我記得很清楚，不少人都來幫劉員外罵他，後來，那漢子就悻悻的跑了，他很黑，有些矮，很瘦，背有些駝，眼睛下面還有一顆大黑痣。”

　　 王大想了想，描述起漢子的長相。

　　 “來人，帶他去府衙，讓畫師按照他的口述将那漢子畫出來。”

　　 王大被兩個官差帶走了，王二和王三則是與孟家父子進入劉員外家，還有許多細節沒說清楚呢。

　　 幾人再出來時，已經是中午了。

　　 孟知理頭疼無比，一夜沒睡，又忙到現在，還沒吃一口飯，他渾身都沒力氣。

　　 “大人，先回府衙休息一會吧，這樣您的身子受不住啊。”

　　 一旁的官差勸道。

　　 王二王三站在旁邊，一句話不說，孟知理身上的威嚴，讓他們腰背都不敢挺直。

　　 “爹，我們回去吃完飯再睡會吧，這事急不來，但是咱們身子要是垮了，誰來查案子呢，走吧，爹。”

　　 誰勸都沒有親兒子勸有用，看到兒子臉色蒼白，嘴巴也起了一層幹皮，孟知理點了點頭，跟孟不咎回去了。

　　 臨走時，還不忘留下一群官差，在這把守着，看看能不能捉到兇手。

　　 畢竟很多慘案的兇手，都喜歡故地重遊，似乎看到地上洗不掉的皿迹，就能滿足他們那畸形的心。

　　 “是，大人。”

　　 官差應完，父子倆才離開，至于王二跟王三還有一直在府衙的王大，暫時看管起來。

　　 雖然大過年在府衙待着不吉利，但是對三個小乞丐來說，有地方住，能吃飽，已經是神仙日子了，更别提府衙裡還放了炭爐，他們穿的單薄，若不是裹了一層蓑衣，隻怕早就凍死了。

　　 如今在屋裡烤着火，三人蓑衣都不穿了。

　　 臉都熱紅了。

　　 “真想一輩子都待在這裡啊，你們說，要不咱們去犯個什麼事吧，這樣就能留下一直待着了。”

　　 王大傻乎乎的對着兩個小弟說。

　　 “胡說什麼，你們以為牢房跟這一樣舒服呢？别幹傻事啊，牢房裡，滿地都是老鼠毒蟲，暗無天日，你們站都站不直，更别提吃飽肚子和烤火了，凍死餓死都正常。”

　　 不等二人回答，看守他們的官差，小解完從外頭進來，聽到王大的話。

　　 他怒喝了一聲，吓唬着三人。

　　 王大立馬縮着頭不敢吭聲了。

　　 他就是說着玩，哪可能真的去犯事啊。

　　 他雖然是個乞丐，但也是個好乞丐，不偷不搶，隻張嘴去要，人家不給，他就求，還不給，那就換人。

　　 反正世上這麼多人，總能遇到一個好心腸的。

　　 “我問你們，你們三個是親兄弟？瞧你們長得也不像啊。”似乎是有些無聊，看守他們的官差開始找他們閑聊打發時間。

　　 “不是，官爺，我們就是逃難路上遇到的而已，他們是我小弟，就随我姓了，我們家裡人都在逃荒路上死絕了，我們三個自打我七歲起就相依為命了，那時候王二才六歲，王三才五歲呢，所以我是大哥。”

　　 王大說話時，臉上帶着一些谄媚之色。

　　 從前，他們哪有資格跟官差說話啊。

　　 路邊的狗看到他們，都要翻個白眼，畢竟餓到不行的時候，他們還會與狗搶食。

　　 當真是狗見狗都厭。

　　 更别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