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菩薩官
以至于第二天江福寶來董家的時候,兩人都顯得有些尴尬,這麼久以來,兩人還是第一次見面時一句話沒說。
江福寶針灸完,沉默着離開。
孟不咎的眼神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起身和墊腳也看不見,他才眼皮低垂,移開視線。
昏迷了這麼久,他的雙腿直接細了一大圈,走路若是不扶着牆,根本走不了,方才赤腳下地的時候,他差點摔在地上,顯得很狼狽。
孟不咎的額間滿是星星點點的細汗,他的眼裡也寫滿了落寞。
孟不咎後悔了,如果因為他的那些話,福寶以後不再搭理他了,他要如何是好,他不敢想。
與其這樣,他甯願一輩子當福寶的哥哥。
一直連着數日兩人之間都是如此相處的,隻偶爾孟不咎問一句,江福寶答一句,這麼尬聊着。
每次見面,說話絕對不超過三句。
日子緩緩過去,孟不咎的身子已經大好,他每天被下人攙扶着下床走走,萎縮了的肌肉逐漸恢複,他身上的肉也養回來一半,但瞧着還是太瘦。
把榮婆婆和董卿鸢心疼的喲,主仆倆換着法子給他補身子。
除了雞鴨魚肉,還有羊肉豬肉,甚至連牛肉都弄來了,隻要吃飯,素的根本見不着。
這段日子江福寶與孟不咎沒怎麼說話,但她還是讓二姐炖了補湯讓丫鬟日日送來。
孟不咎原以為江福寶讨厭他了。
看到補湯,他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胡思亂想。
心這才安定下來,好好養身子。
日日吃肉,吃的孟不咎現在見到肉都想嘔,剛好縣衙有要案,跟江南的一個地主牽扯在一起,所以他得去趟江南,就趁着這個機會溜了。
臨走時,孟不咎特意去了仁愛醫館尋江福寶。
見她忙的不停歇,就在櫃台邊,拿起賬房記賬的筆,寫下一張紙條,交給潘二丫後,他就走了。
天色不早了,若再耽擱下去,隻怕趕不及了。
江福寶看到他過來了,以為他隻是閑着無事來轉轉,沒太在意,然而忙完後,看到潘二丫遞過來的紙條。
她愣住了。
紙上寫着【福寶,縣衙重案,我即刻便要出發江南,恕我沒法等你忙完當面說,福寶放心,我會趕在你生辰時回來的,等我,不咎。】
不咎哥哥要去江南?
難怪呢,突然來找她,卻沒等她忙完就走了。
江福寶看完,把紙條放到袖口,并未亂扔。
一旁的潘二丫全程目睹,她嘴角止不住的彎起。
她家小姐,怕是要有情郎咯。
旁人不知,她可清楚,最近小姐總是魂不守舍的,那次從董家回來,小姐人生第一次診錯脈,小姐從前可是在生病的時候,都沒診錯過呢。
這說明什麼。
說明小姐心裡是有孟公子的。
隻是暫時沒弄明白自己的心而已。
潘二丫默默的在心裡想着。
“小姐,紙條不扔嗎?”她突然調侃了一句,主仆倆關系好,這麼多年都是這樣相處的。
“扔啊,當然要扔,我拿去外面扔。”江福寶匆匆走到後院,進了屋子,她把這張紙條夾進了經常看的一本書中,這才回去繼續坐診。
而掀開簾子看到自家小姐并未扔掉紙條反而直接進屋的潘二丫,嘴角更彎了。
孟公子要守得雲開,見月明咯。
她竊喜着。
此刻的城門外,坐在馬車上手拿缰繩的孟不咎剛要出發,卻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沒見到心上人,他眼裡閃過一抹失望,卻轉瞬而逝。
随後他一聲令下,與幾個官差快馬加鞭地離開。
馬兒跑的極快,濺起一片沙土。
路過的百姓連忙捂着口鼻,躲避開。
這次去江南,孟不咎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忙完,不過眼瞅着要到福寶生辰了,他隻能在路途中縮短時間,坐馬車舒服很多,可惜太慢。
他這才跟官差一起騎馬上路。
風塵仆仆兩天兩夜,期間睡覺的時間加起來也不超過三個時辰。
馬都受不了了,更别提人,孟不咎和官差們的大腿内側,都磨出皿了。
到了江南,來不及休息,更顧不上塗藥,他就立馬帶着官差查案子去了。
得虧他時常私底下補貼這些下屬,所以沒有一個人敢有怨言。
個個心裡都清楚,這個案子了結後,會有一大筆賞錢等着他們。
馬上就要年底了,有些地方都提前秋收了,賣糧的賣糧,賺錢的賺錢,無論富與窮,大家都想過個好年。
孟不咎貼錢這件事,其實江福寶也知道。
她之前還嘲笑過孟不咎,說旁人都是當了官立馬撈油水,吃的膀大腰圓,富得流油,搖身一變成了大貪官。
隻有孟不咎是當了官反而虧錢。
總是自掏腰包的查案獎賞。
比如一個犯了重案的犯人,人家縣衙懸賞也就三兩五兩的,撐死也不過十來兩。
就算富裕些的府衙最多也就幾十兩。
到孟不咎這,直接上百兩。
說他是清官都對不住他,簡直是菩薩官。
朝中要都是這樣的官員,當今聖上早一統天下了。
時間就這麼眨眼間過去了,九月到來。
二十五這日,正是江福寶的生辰。
今年她不想大辦,于是,江家在這天弄了幾桌家宴。
由江如意親自掌勺,其餘廚娘幫忙,張金蘭簡單在一進院擺了三桌,隻請了關系最好的親朋好友和福寶的幹親。
然而,就連孟知理都來了,孟不咎卻不見人影。
江福寶站在門口左看右看,模樣瞧着失落極了。
不咎哥哥大概是趕不回來了。
也對,江南離得遠,他還有要案在身,兩件事孰輕孰重她心裡有數。
但是這麼多年,她過生日,不咎哥哥都會來,一時間,江福寶有些不習慣。
“福寶,别傻站着了,不咎他不來了,這孩子,說是縣衙有急案要辦,一直追到江南去了,恐怕一時間回不來呢。”董卿鸢以為江福寶不知道這件事,見她一直站在門口,就過來喊她。
說完,她拉着江福寶的手進去了。
她沒注意到的是,江福寶眼裡的失落都要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