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和尚聞言愣了一愣,眼中露出幾分詫異。
怪不得這女施主舉止不大像佛教信徒,原來是沖着賣蠟燭來的……
“施主,鄙寺的香火蠟燭之類,每月都是有商家送上門的。”中年和尚回道。
他說得比較委婉,但任芸還是聽出了對方的意思——淨因寺的蠟燭已經有了專門的供應商,施主你就别動這心思了吧。
但任芸哪裡是輕易就能被勸退的人?
“大師方才不是說,之所以供奉的蠟燭少,是因為供應量少價格又貴麼?”任芸笑得和和氣氣,緩緩道,“若是我告訴大師,我的蠟燭不僅價格低廉,還能保證供應量呢?”
中年和尚又是一怔,顯然被任芸的話驚訝到了。
蠟燭向來是精貴之物,跟“低廉”二字就沒沾過邊,更别提什麼能保證供應量了……
但見任芸神情認真又不似在說玩笑話,中年和尚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道:“施主,請随我來。”
任芸滿意地微笑:“勞煩大師了。”
“施主。”出了大殿去找采辦師父的路上,中年和尚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道,“貧僧也隻能幫您引薦,成與不成,貧僧也不能保證……”
任芸笑笑:“這是自然,能不能成,便是我自己的本事了……不知貴寺那位采辦大師該怎麼稱呼?”
中年和尚便告訴她,淨因寺負責采買的和尚,法号叫做淨圓。
等任芸瞧見了人,才發現這人簡直人如其号——臉蛋滾圓,身形滾圓,連兩隻眼睛都是圓圓的。
是和尚堆裡少見的臃腫身材。
任芸忍不住心生感慨,不愧是負責采買的,油水那是由内而外的足啊……
等從那中年和尚口中得知來意後,淨圓怔愣了一下。
相比其他和尚的低眉斂目,恨不得連女施主都不敢多看一眼,淨圓就随性多了,大概也是因為他時常需要與寺外之人打交道的緣故。
他直接上下打量起了任芸,不可思議道:“女施主,你是賣蠟燭的?”
說實話,若不是聽到她是來談生意的,淨圓一眼望去,還以為眼前這位年輕婦人,是哪個權貴之家的夫人呢……可一點兒不像個商販。
任芸聞言笑笑:“不僅賣,而且生産蠟燭。”
淨圓眼中頓時又閃過一抹詫異,他頓了頓,随後問道:“那你的蠟燭,質量如何,是什麼價錢?”
“我帶了樣品來,還請淨圓大師過目。”
身後的龐婆聞言,立馬上前,将随身帶來的一個竹籃子遞到任芸跟前。
任芸揭開竹籃子裡的一塊布,随後便露出了幾隻白蠟蠟燭出來。
一看到那幾隻蠟燭,淨圓的圓眼睛瞬間就瞪大了一圈。
任芸取了一隻素白的蠟燭,遞給了他。
淨圓邊瞧,邊忍不住稀奇道:“施主,您這蠟燭,瞧着可不像是蜜蠟蠟燭啊……”
“沒錯,這是白蠟蠟燭,比之蜜蠟蠟燭質地更結實耐用……至于價錢,您手中的這隻是八十文。”
淨圓眼睛瞪得溜圓,聲音不覺都拔高了幾分:“什麼?八十文?!”
他沒聽錯吧?難道不應該是一百八十文?!
淨圓一臉的懷疑人生:“施主,您……不是在同我說笑吧?”
“自然不是說笑,就是這個價錢。”任芸笑道,“若是采購量大,到時候價格還可以再優惠些。”
淨圓聞言默了默,雖然沒有吭聲,但任芸已經從他發亮的雙眼中,聽到了他心裡“吧嗒嗒”撥響的小算盤了。
“那這幾隻又是什麼價錢?”淨圓指着竹籃裡剩下的蠟燭,尋問道。
任芸指了指一隻描繪了花紋和“佛”字的蠟燭,道:“這種是九十文一隻。”
“這種繪了佛像的,是一百一十文……這種立體雕花的,是最貴的,得要一百五十文一隻。”
任芸每說一款的價格,淨圓的圓眼睛就愈加明亮幾分。
等聽到最貴的那款也不過才是尋常蜜蠟蠟燭的價格,淨圓嘴角的笑意差點兒就沒壓得住。
他強忍着激動,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表情歸于平淡。
随後耷拉着眼皮,露出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語氣漫不經心道:
“你這蠟燭,也就勝在材質獨特,但依貧僧看,也不比蜜蠟蠟燭好……你這價錢啊,還是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