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将死之人
地方權貴紛紛看向金氏。
顧謹言自然也知道死的是誰,被皇上這麼一說,他也立即看向金氏。
金氏卻是不緊不慢地開口:“回皇上的話,妾身識得胭脂水粉,識得吃喝玩樂,唯獨不識此人是誰,再說妾身向來喜歡跟貴妃娘娘在花園裡賞景,自然也不會認識外男。”
榮晏扯了扯面皮,似笑非笑,不過很快他收回目光,交代顧謹言,下了令:“此人正是江北商會叛逃的商會會長孔鏡生,待孔家交出财産充公,便将其運回家鄉厚葬,家眷也一并免了罪責。”
顧謹言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很快就将屍體擡了下去。
看熱鬧的再想多問也不敢,一個個就要散去。
榮晏再次朝金氏看去一眼,邀她入席接着吃宴,沒想此時湖畔邊傳來哭聲。
大船本就涉水不深,岸邊又有苦力拉着往前去,這會兒從岸上傳來哭聲,船上的人都聽到了。
大家夥的定睛望去,好家夥,就見躺在木闆上的裴知州被府衛擡了過來,而此時前頭跪着哭的正是裴府的妾室韓氏。
不少地方官員看到這一幕,紛紛擡袖遮臉,簡直是丢人現眼呢,一方知州落得這下場,還攔禦駕哭冤不成?
不少人都知道裴府的案子,庶子殺了親嫡兄,裴知州還包庇,最後是晉王定下的罪,豐收節過後就處斬,現在攔禦駕哭冤,難不成想皇上饒了那庶子的罪責?
韓氏一邊哭一邊用手掐木闆上躺着的裴淳賦,可是說好了,今個兒豁出老命也要将兒子救出來的,若是皇上不應,就讓老爺跳湖。
裴淳賦躺在木闆床上閉着眼睛,心如心灰,臉色也是蒼白如紙,他一世英明毀于一旦,若是有後悔藥吃,他定不會納外室,更不會三心二意,定要與發妻白頭偕老。
三樓上聽到聲音的葛氏還是起了身,很快任家人都來到欄杆處,就看到了岸邊的妾室韓氏。
葛氏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罵道:“混賬東西,她怎麼敢的。”
果然,禁衛軍可不管你這麼多,立即下了船,再加上先前湖上飄來的屍體,皇上已經怒了,這會兒看到韓氏更是沒放眼裡。
禁衛軍瞬間包圍了裴府的人,裴淳賦還沒能逼着跳湖,就被禁衛軍一把擡起木闆,衆目睽睽之下離開了笠澤湖,後面傳來嘲笑聲,裴淳賦心灰意冷,趁着上台階的時候,不管不顧從木闆上滾了下來,随後又從高高的台階上滾下,直到暈死了過去。
到底是一方知州,人都暈過去了,皇上隻得叫人将他又擡回了船上,由禦醫診治,至于韓氏,連船都别想靠近就被禁衛軍擋外頭了,裴府府衛直接抓了做苦力。
葛氏向皇上請求親自去照顧前夫,她不是舍不得前夫,而是不想前夫丢了任家人的臉,叫他們這席宴還怎麼參加。
屋子裡,葛氏帶着趙嬷嬷進去了,她不讓女兒和任家的兒媳婦們跟上,把門一關,任婆子就聽到裡頭母親的哭聲,她知道母親定是愧疚有這麼一個父親連累了他們。
不過任婆子卻并不覺得什麼,左右他們家也沒有人在朝中為官,這一次參加宴席之後都不可能再跟地方權貴有交集,所以并不在乎這所謂的名聲,不過她是真沒有想到這妾室還真敢這麼做呢。
從那麼高的台階上滾下,她父親是一心想尋死麼?做了這麼多的惡事,想這麼一死了之不成?
任婆子也沒有心思再回宴席上,便在外屋坐下了。
沈秋梅和楊冬花一同坐下,便是宋六也坐在一旁沒有吱聲。
這會兒楊冬花倒是覺得,早知道跟着三弟媳一起别來這船上最好,多清靜,現在出門都丢臉,這宴吃得也是心驚肉跳的,都沒嘗出味兒。
外頭宴席吃得各懷心思,而屋裡葛氏在照顧裴淳賦的時候,發現裴淳賦身上大大小小的掐痕,一臉的不可思議。
趙嬷嬷在一旁守着看到了這情形,也是驚了一跳,小聲驚呼道:“莫非這些都是韓姨娘給傷的?”
那還用說,那日墜馬,真要好好養傷,也不至于連地都下不了,還得人擡着來湖邊,所以這傷那妾室根本就沒有好好給老爺治療。
新傷添舊傷,這小妾當真是趁你病要你命,何其狠毒,葛氏本不想管裴淳賦的死活,可到底是多年的夫妻,看着他身上沒有一塊好皮,心頭除了憤恨,也有對這個前夫的憐憫。
趙嬷嬷見到主子在抹淚,心頭郁悶,忍不住說道:“主子,你萬不可心軟,這也是老爺活該,他自己寵着的妾室,怎麼待他都是他自找的。”
禦醫看過了,裴淳賦的傷很嚴重,不僅那日墜馬沒有好好養傷餘生落下殘疾不說,這一次從石階上滾下來,更是有了内傷。
就在葛氏和趙嬷嬷主仆二人說着話時,禦醫寫下了藥方,并将葛氏叫到一旁,小聲交代着,瞧着是要葛氏開始準備後事,過不了幾日了,便是神醫在,也無回天之力。
說起神醫,他們任家還真就認識神醫,可是禦醫說了,即使是神醫來了也沒用,剛才從那麼高的石階上往下滾,這是在尋死。
禦醫一走,葛氏的眼眶就沒有幹過,造的什麼孽,要死也這麼的不光彩,誰能想風光一世的裴知州,最後被妾室給逼死的。
葛氏抹幹眼淚,從屋裡出來,看到外頭任家老小,幾個外孫和媳婦一個個都看了過來,自家女兒更是上前扶住了葛氏。
葛氏在交椅中坐下後,做下了決定,看向大女兒問道:“萍姐兒,咱們将你爹接任府住幾天可好?”biqupai.
任婆子聽到這話臉色就變了,她丈夫還在竹園裡不敢回來,拜誰所賜,他哪來的臉住任府。
任婆子抿緊嘴唇不說話。
底下任廣田和任廣江更不敢開口做主,沈秋梅和楊冬花卻是跟婆母一條線上的,婆母不同意,她們絕對不會同意。
葛氏看到任家人的态度就知道這事兒辦不成,她哽咽着說道:“你爹沒幾日了,算是我這個曾經的發妻對他最後的體面,要不是從安還活在這世上,我也不會給他半分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