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墨吐了口皿水,沒理會陸君堯的提醒,擡眸看向顧如意,最後苦口婆心地道:“如意,所有人都看着你跳火坑,袖手旁觀,隻有我好心勸阻,可你卻把我當惡人——總有一天,你會追悔莫及。”
顧如意現在哪裡聽得進這話。
何況,就算她清楚明白又如何,擺在她眼前的隻有這一個火坑可選。
顧如意心裡滿布凄楚,恨意濃烈。
她看着陳雲墨,心如死灰,嘲諷道:“你好心?你忘了是誰把我害到這個地步的?”
“……”陳雲墨突然啞口無言。
一片尴尬的窒息中,他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頹廢地轉過身,朝外走去。
這一鬧,陸君堯跟顧傾城也不好留下了。
“孫少,實在抱歉,等你們辦完訂婚宴,陳家一定會擇時登門緻歉。”陸君堯代陳家做出表态後,挽着顧傾城也轉身離去。
一場鬧劇終于落下帷幕。
顧如意看着顧傾城遠去的背影,心情複雜的難以形容。
本來給顧傾城發訂婚請柬,是想在她面前揚眉吐氣一把。
可事實卻弄巧成拙,自己不但被搶了風頭,還狼狽走光,最後又被前任來鬧事。
原本浪漫溫馨的訂婚宴,搞得一塌糊塗,淪為衆人笑柄。
而她顧傾城,在看足好戲之後,帶着所有人豔羨的目光,挽着陸君堯高傲離場。
顧如意想不通。
想不通為什麼她用盡全力,都不能赢回半局,好像老天爺專門跟她做對,讓她不得好過。
孫尚骁見她一直盯着宴會門口,以為她是不舍前任,眸光帶着冷嘲諷刺,“怎麼,想追出去?”
“不是,”顧如意趕緊否認,收回眸光看向孫尚骁,關心地問,“老公你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處理下傷口?”
孫尚骁沒有應聲,隻眸光陰郁地盯着她,顯然心裡對她有了懷疑。
顧如意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危險氣息,莫名的心髒一抖,瑟縮地挽住他手臂,“老公……你,你怎麼了?”
她撒嬌示弱,但孫尚骁還是沒有理會。
幾秒後,他轉開視線看向滿座賓客,臉上又揚起笑招呼:“好了,讓大家見笑。宴會繼續,請各位吃好喝好,務必盡興!”
他前後變臉,判若兩人。
顧如意心裡有了濃濃的不好預感。
————
陳雲墨先下樓後,沒有直接離開。
來這裡意外見到顧傾城,他怎麼可能舍得就這樣走掉,無論如何要跟顧傾城說說話的。
很快,陸君堯跟顧傾城走出電梯,兩人一眼就看到等在酒店門口的大外甥。
“不用理他。”陸君堯攬着顧傾城的腰,低聲提醒。
可他們不搭理,陳雲墨卻會主動找上來,“傾城!”
陸君堯見他走過來,臉色瞬間落下陰沉,“還有事?”
陳雲墨直接忽視他,看向顧傾城問:“你跟顧家不是斷絕關系了嗎?怎麼今天也來了?”
顧傾城淡聲道:“不來怎麼看好戲?”
陳雲墨抿唇,臉色似乎羞愧心虛,頓了頓說:“我對如意沒感情了,隻是出于朋友間的關心,不想看她自尋死路,可她變了……她現在為了錢和利益,連自己都出賣。”
顧傾城柳眉輕蹙,臉色一言難盡,“你犯不着跟我說這些,你關心誰與我無關,顧如意要死要活也跟我無關。”
見她這麼冷漠疏離,陳雲墨本就破相的臉變得更加頹喪,瞧着頗有幾分可憐。
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顧傾城如今已經不會心疼他半分了。
場面僵滞,相顧無言。
陸君堯也是一句話都不想跟這個外甥說,挽着顧傾城徑直離去。
陳雲墨回過神來,轉身看着他們的背影,揚聲喊道:“傾城,對不起!我不該不相信你,不該被如意欺騙,是我辜負了你……”
遠去的顧傾城聽着這話,心裡隻剩冷笑。
事情早已翻篇,他才終于相信,也終于看清了顧如意的為人。
可惜,時間不能倒流,一切都無法回頭了。
————
到家已是深夜,顧傾城在路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車子停進車庫,陸君堯看着身旁的睡美人兒,猶豫着到底是抱她上樓,還是叫醒她。
不過顧傾城察覺到車子靜止,突然睜眼驚醒。
正好看到陸君堯朝她傾身過來。
“你幹什麼!”她瞪眼問。
“沒什麼……”陸君堯坐起身,“到家了。”
顧傾城皺眉,“你剛才是不是打算抱我?”
“嗯,看你睡得熟,不忍心叫醒。”
“你真是!”顧傾城火了,劈頭就訓,“你背上的傷還沒好,能不能長點心。”
司機還在前面,陸君堯也是要面子的,當即給她遞了個眼色。
顧傾城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卻裝作不懂,“你眼睛抽抽什麼?有話就說!”
“算了,沒什麼,回家吧。”他心裡無奈歎息,推門下車。
兩人剛進家門,陸君堯手機響起。
他看着是科室同事的來電,估摸着是工作上的事,便對顧傾城道:“不早了,你先去洗漱,我接個電話。”
顧傾城确實太累,輕聲應了句先回卧室。
結果剛脫掉禮服,陸君堯推門進來,把她吓一跳,本能地捂住自己。
“你進來怎麼不敲門!”她面紅耳赤,眼神閃爍。
陸君堯微笑着,大長腿不緊不慢地走上前。
“我自己家,還要這麼規規矩矩?”
見他走近,顧傾城連連後退,可膝蓋窩撞到床沿,“哎呀”一聲差點摔下去。
陸君堯眼疾手快,忙一把抓住她胳膊,将人拉回。
“你……你先出去啦,我去洗澡,等我弄好了再給你洗。”顧傾城依然雙手捂着兇口,羞澀得說話都結巴。
胳膊上被他手掌握住的地方,瞬間一片灼熱,那熱度直奔心田。
男人吞咽,喉結滾動,瞧着眼前猶如上等羊脂玉一般的肌膚,心潮澎湃。
隻可惜,現在沒工夫沉溺溫柔鄉。
“不用了,你洗了先睡吧。”他低啞開口,強迫自己擡起眼眸,看向她的臉。
顧傾城漂亮的眸子溢出困惑,“什麼意思?”
“我要去醫院一趟,有個車禍重傷患者,情況很危險。”陸君堯解釋道。
顧傾城臉色嚴肅,“可是你傷沒好,怎麼拿手術刀?”
“我去參加會診,确定手術方案,必要時候做輔助,不是我主刀。”
陸君堯的左肩膀還無法活動自如,确實不适合拿手術刀這種精密活動。
但他起碼可以給團隊提供援助。
顧傾城短暫一思量,馬上說:“那我陪你去。”
她怕這人逞強非要上手術台,忍着疼痛也要給病人做手術。
不知為何,她就是相信陸君堯做得出這種事。
“不用,你今天很累了,早些睡吧。”陸君堯說完,擡腕看了看時間,交代道,“司機還沒走,我該下去了,你快去洗。”
話音未落,他笑着俯身過來。
顧傾城知道他要做什麼,沒有閃躲,由着他落下輕輕一吻。
“你别逞強,傷早點好,你才能早些回去上班,治病救人。”顧傾城再次叮囑。
“好。”
他點頭答應,轉身,步伐很快。
顧傾城突然又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還不知道,我盡快,你不要等我。”陸君堯頭也沒回,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門外。
房間突然安安靜靜,顧傾城愣愣地站着。
自從暫時住到這裡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單獨在家。
這種感覺怪怪的。
想回去嶺江一品,可又擔心陸君堯半夜回來。
短暫猶豫後,她還是決定留在這裡。
可洗完澡躺下,她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雖然兩人還未有夫妻之實,但這幾天同床共枕,感受着對方的存在和溫度,不知不覺間竟已形成習慣。
現在那人不在,她不止覺得床上空落落的,更覺得心裡也空落落的。
輾轉到不知幾點時,困意來襲,她終于迷迷糊糊睡着。
醫院裡,陸君堯回去後就跟同事們開會,确定傷者的手術方案。
後來手術時,他也換了無菌服進入手術間,不過同事們知道他背上有傷,沒讓他主刀。
手術結束,已經是淩晨三點。
其實醫院就有他的休息室,放着以往,這個時間他肯定直接在醫院睡了。
但現在不行,他不放心家裡獨守空房的小嬌妻。
“陸教授,天都快亮了,你還回去?”跟他一起換衣服的同事,見他要走,好奇問道。
“嗯,家裡有人等着,不放心。”陸君堯笑了笑,拿起手機查看有沒有未讀消息。
結果沒有。
他皺眉淺笑。
還以為那小女人會睡不着,給他發信息呢。
同事們目送着陸君堯離去的背影,驚訝地道:“陸教授變了,都不敢認。”
“嘿,你才知道?聽說前幾天陸教授在急診縫針,拽着他老婆的手不肯放,說那是他的麻醉劑。”
“不會吧……陸教授這麼黏他老婆啊?”
“新婚燕爾嘛,何況陸教授單身多年,你懂的……”
————
陸君堯推開家門,已經是淩晨四點多。
他在外面的衛生間簡單洗漱後,輕悄悄地回房。
結果門剛打開一條縫,黑暗裡傳來聲音:“你回來了?”
陸君堯一怔,開門的動作加快,“你還沒睡?”
“睡着又醒了。”顧傾城迷迷糊糊地回答,看着男人的身影走到床邊,撐着起身,“你上手術台了?”
陸君堯掀開薄被上床,低聲回答:“沒有,我參與會診後,等到手術結束才離開。”
“病人手術怎樣?”
“手術成功,但傷勢太重,還在危險期。”
顧傾城沒再回應這話,隻是爬起身,開燈。
“做什麼?”
她招招手,吩咐小孩的架勢,“你轉過來我看看。”
“……”陸君堯明白她要看什麼,無奈地笑,但還是脫掉睡衣,把背轉過去。
他左側肩胛骨處,那條足有十厘米的傷疤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
隻是那條深色突出的皿痂盤踞在他陽剛健美的肌理間,顯得那麼突兀紮眼,還是叫人心疼。
見傷口沒事,顧傾城放下心來,“睡吧。”
可陸君堯卻起了歪心思,躺下将她一把拉進懷裡,薄唇尋着她的呼吸,語調更是暗啞微喘,“衣服都脫了,不做點什麼?”
顧傾城困頓的眼皮發澀,沒好氣地道:“做夢!”
陸君堯失笑,還是黏黏糊糊地吻下來。
他從醫院離開時,同事們調侃的話他都聽見了。
新婚燕爾,卻隻能看不能做,這種滋味确實不好受。
他一邊吻一邊摟緊懷裡溫軟的身子,灼熱的氣息暧昧吞吐:“傾城……我的傷不礙事的,要麼現在就試試,嗯?”
顧傾城感受到他的激情了,不懂他大半夜的出去一趟,怎麼回來就變了個人似的。
她不是不願意,隻是這會兒淩晨四五點鐘,正是最困乏的時候,實在沒心情折騰啊。
“陸君堯……你,你不困嗎?我又不是明天就跑了,你多等一天不行麼……”她從男人密不透風的懷抱中艱難發聲,聲音綿軟,像小貓咪在撒嬌似的。
陸君堯無奈歎息,想着她身子骨不好,那種事又耗體力,确實應該找個合适的時機。
“嗯,是我太着急了。”他低聲道歉,俊臉埋在她兇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退後,“不鬧你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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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兩人醒來已經是上午十點。
陸君堯拿過手機一看時間,心中暗驚,随即掀被起床。
顧傾城還是困,翻個身卷着被子,又睡了。
陸君堯看了她一眼,拿着手機走出卧室,給醫院打電話,詢問昨晚那位傷患的情況。
片刻後,他回到卧室。
“傾城……傾城?”輕輕推了推女人的肩膀,他低聲呼喊。
顧傾城不想動,語調朦胧模糊,“做什麼……”
“我還得去醫院一趟,你今天怎麼安排?”
顧傾城轉過身看他,瞬間明白,“還是昨晚那個病人?”
“嗯,還沒脫離危險期,我過去看看。”
“那你去吧,我今天沒什麼安排,打算下午回去收拾行李。”
後天就開學了,她還沒整理東西,一些生活用品也還沒買。
一提到她要重返校園還即将住校的事,陸君堯心裡就暗暗不爽。
但這事再吵也沒什麼結果。
他沉吟片刻,“既然沒什麼安排,你跟我一起去醫院吧,我忙完事情再帶你去看看醫生。”
“我看什麼醫生?”她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