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聽到這裡忽然有了興趣,視線從電腦屏幕上一轉,看向手機:“别,你要說就說完,我都沒不好意思,你尴尬什麼?”
陸君堯被她這打直球的豪爽勁兒弄得一愣,真有幾分不好意思了。
按說他身為外科醫生,對男人女人的身體,各種生理構造,早就了如指掌——談這個話題确實沒什麼好難為情的。
可顧傾城這麼來一句,他就真不好接話了。
沉默了兩秒,他才找回主場的感覺,坦白直率地說;“就是夫妻生活有利于改善痛經,這是有科學依據的。”
“嗯,”顧傾城又盯回電腦屏幕了,繼續在群裡聊天,漫不經心地問了句,“說完了嗎?”
“還有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雲墨跟顧家達成協議,解除跟顧如意的婚約,陳家給了顧家一塊地做為補償。”
“什麼?”顧傾城有點吃驚,眼眸再次看向手機,“他們真的解除婚約了?顧如意肯答應?”
“顧如意不答應,是你那個唯利是圖的親爹做主的,那塊地顧家垂涎已久。我要說的是,陳雲墨沒了婚約束縛,隻怕會更加瘋狂地糾纏你。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他不敢亂來——所以你好好考慮下。”
陸君堯把話說完,安靜下來,給她時間思考。
顧傾城沒再理會群裡,而是怔怔地皺着眉頭,把陸君堯的話認真回憶了一遍。
不得不說,這家夥是有備而來。
追求女孩子竟還這樣有理有據地列出條款,邏輯清晰,跟做題解答一樣。
難道這就是理科直男的作風?
第一二點,呵,可有可無。
至于第三點……
其實那位張教授也建議過幾次,讓她找個男朋友,或是結婚,夫妻生活興許能緩解痛經。
至于鐘醫生那邊,她是打算去看看,但一直沒約上。
之前白衣說過可以幫她約,但她拒絕了。
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找到更好的治療她痛經的辦法,也許真能用這“陰陽調和”的法子試一試。
順着陸君堯這個思路繼續往下,顧傾城腦子裡冒出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莫名地臉頰燥熱,羞得不敢深思。
至于第四點——
顧傾城忍不住好奇,她若是真跟陸君堯在一起,那陳雲墨會是什麼反應?
再大膽設想下,她要是跟陸君堯結婚,當了陳雲墨的舅媽,他又會是什麼反應?
腦子突然一個激靈,顧傾城猛地回過神來。
見鬼了!
她居然在認真思考跟陸君堯在一起的可能性。
這絕對不可能!
她不需要男人,不需要愛情。
隻需要搞學業搞事業搞鈔票,這一生就能潇潇灑灑,快快活活。
手機裡傳來陸君堯的聲音:“傾城,你在聽嗎?想好了沒?”
顧傾城眨眼,重新看向手機,依然不為所動:“想好了,我拒絕。”
手機那頭,陸君堯眉心一皺,再次失笑。
這次的笑意,多少帶點自嘲。
“行,不愧是你,顧傾城。”他意味深長地吐出這話,似有憤懑,又似挫敗。
沒想到當初陳雲墨那草包都能拿下的女人,到他這裡竟屢遭拒絕!
他難道還不如陳雲墨?
“你還有事嗎?沒事挂了,我真要睡了。”顧傾城不想再聊下去,怕自己動搖。
說實話,她對緩解痛經和給陳雲墨當舅媽真有點感興趣。
因為痛經實在太痛苦了,腺肌症無解,科學不行時,有時候真想試試“玄學”。
而如果她成了陳雲墨的舅媽,這個身份能讓陳雲墨死心,還能助她對抗顧家,一舉兩得,怎麼算都不吃虧。
但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
她怕利用了陸君堯,有朝一日她不玩了,想轉身走人時,被陸君堯困住。
這家夥,可比陳雲墨跟顧家合起來更難對付。
陸君堯見她急着挂電話,不甘心地再次問:“周末畫展真的不去?機會難得,錯過很可惜。”
“不去。”她再次拒絕,而後挂了電話。
其實畫廊裴經理特意給她留了兩張票。
她跟許落顔約好下周一去看,避開周末人多的高峰期。
就算沒有她的畫作展出,這樣高規格的畫展她也不會錯過。
何況,她時隔三年複出,畫作就被選中,且在重要位置展出——她怎能不去?
不過實在沒必要跟陸君堯有瓜葛。
看看時間不早了,顧傾城打了個呵欠。
準備關電腦時,看到屏幕右下角還在閃爍的頭像,她皺着眉不情願地,還是點開了。
想看看白衣男神到底說什麼。
結果讓她驚訝——白衣男神也是說畫展!
白衣:你對畫展感興趣嗎?朋友送了我幾張畫展的票,你若喜歡,我讓同城快遞送給你。
顧傾城看着這消息,心髒一陣亂蹦。
怎麼會這樣湊巧?
陸君堯剛邀請她去看畫展,網上的白衣竟也是詢問同一件事。
不過,如果按時間先後,其實是白衣先問的,隻是她沒理會。
這一屆的全國美術作品展覽,影響力大到家喻戶曉的地步了?她身邊連毫不相幹的人,都同時跟她提這件事。
顧傾城思索片刻,回複:不用了,謝謝,我有票。
網絡另一端,陸君堯被挂斷電話後,本來起身準備去洗澡了。
剛走開兩步,筆記本“滴滴”一響,他回頭定睛,随即嘴角輕勾。
這小妮子,不是說去睡覺嗎?怎麼還在上網?
還以為她徹底不搭理“白衣男神”了。
點開頭像,看着她的回複,陸君堯嘴角的笑更加明顯。
難怪她拒絕自己,原來是已經有票了,看樣子是另外有人約。
白衣:你也有票?
李夫人:是的,朋友送的。
白衣:畫展前期不對外展出,票不多,看來你朋友很厲害。
李夫人:可能運氣好吧。
白衣:那你哪天去看展?
李夫人:你又想偶遇?
白衣:可以試試。
李夫人:無可奉告。
陸君堯盯着屏幕,又笑又搖頭。
這女人,可真是太難搞了!
白衣:你非要這樣一點機會都不給嗎?
李夫人:你非要死纏爛打不給自己留點臉面嗎?
陸君堯盯着屏幕,想笑,又覺得無奈。
李夫人:我要睡了,拜拜。
這句話彈出屏幕,随即她的頭像灰掉。
看來她确實是要睡了。
陸君堯反複回看着他倆剛才的聊天記錄,忍不住猜測顧傾城此時的心理活動。
素未謀面的網友跟現實中的追求者,同時邀請她看畫展,她會不會聯想到什麼,懷疑什麼?
陸君堯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他既有點期待被顧傾城發現,又有點害怕被顧傾城發現。
期待是因為,隐藏了這麼久,他也累了,而且越藏下去,越心驚膽戰。
害怕是因為,怕顧傾城一旦得知他就是白衣,一怒之下跟他徹底絕交,那他們之間就更沒可能了。
真是進退兩難。
————
畫展如期而至。
京城中央美術館,人頭攢動,衣香鬓影,不少達官貴人盛裝出席。
許落顔低聲驚歎:“想不到附庸風雅的人這麼多,我看到好幾張熟面孔呢。”
顧傾城也看到了。
都是以前名媛圈的熟人。
放着三年前,她會很熱衷于跟那些人寒暄交際,成為衆人的焦點。
而現在,知道那些人看不上她了,她也懶得刻意逢迎。
但縱然她有意置身事外,該來的麻煩卻還是躲不掉。
顧柏川挽着好不容易哄回來的女友趙麗君,也來看畫展。
還沒看上幾幅,視線不經意劃過一處,顧柏川眸光定住。
“傾城……”他低聲呢喃了句,頗為意外。
趙麗君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臉色微愕,“顧傾城?她怎麼也來了?而且打扮的……”
趙麗君話沒說完,但眼眸裡明顯流露出嫉妒之色。
一段時間不見,顧傾城脫胎換骨,美得猶如空谷幽蘭一般,跟她剛回來的模樣判若兩人,甚至比三年前更加美麗驚豔。
而且,她穿的衣服,挽的包包,都是奢侈品大牌。
“柏川,她是不是被男人包養了?”趙麗君震驚之後,脫口而出。
因為她隻能想到這點。
否則,一個被趕出家門,身敗名裂的千金大小姐,她拿什麼養活自己,還養得這般高貴嬌豔?
顧柏川看向女友,臉色複雜。
陸君堯喜歡顧傾城,要追求顧傾城的事,還沒有傳開,圈子裡沒人知道。
他猶豫片刻,還是沒說。
“走吧,過去跟傾城打聲招呼。”顧柏川突然拉着女友的手,建議道。
趙麗君吃了一驚,“為什麼?”
顧柏川遲疑了下,低聲道:“她……現在背後有人,不好得罪,緩解下矛盾還是很有必要的。放心吧,她沒有艾滋病,你也看到了,她現在很健康。”
趙麗君被他帶着走,一臉驚奇,“她真被男人包養了?”
“也不算是……”其實顧柏川也不清楚,這個被趕出家門的親妹妹,到底是如何過得這般奢華的。
但想想以妹妹的本事,想讓男人為她花錢,那真是了如指掌。
顧傾城跟許落顔一起,在畫廊裴經理的引領下,正在欣賞一幅大師名作。
顧柏川帶着趙麗君走過來,是許落顔先看見的。
“傾城,你看誰來了……”許落顔臉色排斥,輕輕一拐閨蜜的手臂。
顧傾城轉頭看去,漂亮驚豔的臉龐也明顯嚴肅。
看來,又要爆發沖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