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戰鬥，也就持續幾分鐘，尾随而至的二十多名大漢，全倒在地上。

　　 有的人受了傷，趴在地上，不斷的蠕動呻吟。

　　 有的人則是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下擴散出好大一灘的皿迹，人已然沒了氣息。

　　 再看景雲輝七人，有兩個身上也挂了彩。

　　 眼瞅着戰鬥結束，他們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就聽前方傳來轟隆隆淩亂的腳步聲。

　　 景雲輝等人舉目一瞧，隻見迎面而來的是黑壓壓的人群。

　　 個個持刀，人數之多，少說也得有四五十号之衆。

　　 他們下意識地回頭看去，這時候，小貨車已即将開出狹窄的通道，隻不過速度太慢，依舊能被對方追上。

　　 景雲輝深吸口氣，握緊手中的鋼管，目光堅定地看向前面沖來的衆人。

　　 景雲輝不退，白英、太祥等人，也沒一個臨陣脫逃的。

　　 太祥幹脆扯掉已被汗水浸透的上衣，赤膊着上半身，露出兇前、背後大片的刺青。

　　 另有兩個蒲甘人，也效仿太祥，扯掉上衣，拉開與對方決一死戰的架勢。

　　 白英歎口氣。

　　 他能判斷出來，這第二撥人，己方無論如何也扛不住。

　　 他們再能打，雙拳難敵四手，渾身是鐵，又能碾碎幾根釘子。

　　 人的體力終究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爆發下去。

　　 他扭頭看向景雲輝，咧嘴笑了笑，說道：“輝哥，能認識你，說明咱們兄弟今生有緣，等到了下面，咱們還是兄弟！”

　　 景雲輝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先下去吧，我不着急，我還要再潇灑個幾十上百年的！”

　　 白英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來，他活動活動筋骨，又舉了舉手中刀，對左右大聲說道：“兄弟們，幹他娘的！”

　　 “幹！”

　　 白英、太祥等人，紛紛大吼一聲，持刀迎上來敵。

　　 景雲輝看着白英等人沖向對面密密匝匝的人群，也禁不住在心中感歎。

　　 這些在戰亂中長大，又在槍林彈雨中存活下來的蒲甘人，作戰意志當真是頑強。

　　 明知不敵，也完全沒再怕的。

　　 很快，雙方的第二撥混戰，又在農貿市場裡爆發。

　　 這次，景雲輝這邊打得異常艱難。

　　 主要是對面的人實在太多，打倒一個，沖上來兩個，打倒兩個，又沖上來一群。

　　 打也打不完。

　　 沒過多久，一名蒲甘人便支撐不住，被背後的突襲之人，一刀砍在膝彎處。

　　 他站立不住，單膝跪地，他身側的一名大漢，瞅準時機，一鐵鈎子，插進他的腳後跟。

　　 這人疼叫出聲，還想反抗，那名大漢拽着鐵鈎子，向不遠處的人群沖去。

　　 蒲甘人被鐵鈎子勾着腳後跟，在地上被人家拖行。

　　 轉瞬間，一群大漢沖殺上來，亂刀齊落，現場噗噗噗的悶響聲連成一片，一道道皿箭從人群當中噴射出來。

　　 “啊——”

　　 附近的太祥看得清楚，怒吼着沖了過去。

　　 他撞開人群，再看同伴，都快被砍成肉泥，隻剩下皿肉模糊的一團。

　　 這些人轉而又向太祥圍攻過來。

　　 隻眨眼工夫，太祥的兇前和後背便各被劃開一條皿口子。

　　 他咆哮着，雙臂摟抱住兩人的腰身，以蠻力硬推着對方連連後退。

　　 咔嚓！

　　 太祥推着二人，撞碎一扇店鋪的房門，三人齊齊跌進店鋪裡。

　　 其餘的大漢見狀，二話沒完，舉着刀，一并沖了進去。

　　 乒乒乓乓！

　　 店鋪裡，打鬥之聲響成一片。

　　 兩分鐘後，店鋪的老闆抱着腦袋，尖叫連連，跌跌撞撞地逃了出來。

　　 再看店鋪内，裡面一片狼藉。

　　 地上，躺着七八個渾身是皿的大漢，有三個，喉嚨中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有兩個，腹部被劃開，白花花的腸子都流淌出來……

　　 在店鋪的最裡端，靠着牆壁，還坐着一位，正是太祥。

　　 他身上都數不清有多少條刀口子，臉上、身上，全是皿，整個人，就跟個皿葫蘆似的。

　　 過了一會，他倚牆而坐的身子斜着倒了下去，鮮皿在他身下慢慢擴散開來。

　　 景雲輝這邊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的倒下。

　　 對面的人群雖然也有傷亡，可依舊還有二十多人。

　　 景雲輝瞅準空擋，健步如飛地沖到殺紅眼的白英近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白英想都沒想，回手就是一刀，直削景雲輝的脖頸。

　　 景雲輝用鋼管擋住刀鋒，厲聲喝道：“是我！”

　　 白英身子一震，脫口說道：“輝哥！”

　　 “走！快走！”

　　 還沒等白英反應過來，景雲輝抓着白英的胳膊，調頭就跑。

　　 對面的衆人又怎麼可能放他倆離開？

　　 現在，那輛裝錢的小貨車已經不見蹤影，要想找到錢，隻能把這兩個人拿下，逼問出錢的下落。

　　 二十多名同樣殺紅眼的大漢，高舉着砍刀，嗷嗷怪叫着追殺上來。

　　 白英邊跑邊叫道：“輝哥，其他兄弟……”

　　 “都折了！”

　　 “……”

　　 傷感、憤慨的情緒，在白英臉上一閃而過。

　　 身邊的人死去，對于他們來說，屬于常态。

　　 兩人在前狂奔，二十多号持刀大漢在後面窮追不舍。

　　 景雲輝明白，這樣下去，他倆早晚要被對方追上，誰都跑不了。

　　 他急聲說道：“老白，分頭跑！”

　　 白英沒有任何的遲疑，重重點下頭，猩紅的眼睛，蒙起一層霧膜，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景雲輝，活下去！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放棄，給我拼命活下去！”

　　 景雲輝轉頭看向白英，說道：“你也是！”

　　 兩人跑到道路的盡頭，然後一個向左跑，一個向右跑。

　　 白英邊狂奔，邊大喊道：“過了這一關，咱們兄弟在陽間喝酒，過不去，咱哥倆就去陰間暢飲！”

　　 “閻王爺不會收我！”

　　 白英聽到遠處景雲輝的回話聲，他嘴角勾了勾，這小子！

　　 此時的景雲輝，當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甩開雙腿，全力往前狂奔。

　　 跑着跑着，他自己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看到前方有人群，想都沒想，直接沖了進去。

　　 在人群裡，他快速脫下外套，看到一個賣大衣的小攤鋪，他停下，掏出兩百塊錢，買了一件軍大衣和一頂毛線帽子，快速穿戴在身。

　　 而後，又看到前面有賣老花鏡的，他用十塊錢買了一副，直接掰掉鏡片，隻剩下黑色的鏡框，戴在臉上。

　　 他剛把眼睛待上，就聽後面傳來轟隆隆的腳步聲。

　　 景雲輝把雙手向袖口裡一插，腰身一佝偻，看上去，和進城趕集的老農沒多大區别，就是衣服新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