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保國和何大美回去路上，何大美道：“嫂子快生了，到時候身邊沒人的話，你和媽在家裡看孩子，我來照顧她幾天。”

　　 陳保國道：“好。”

　　 夜色降臨，大雪紛飛，路上沒什麼行人，陳保國騎着自行車走在雪路上。

　　 何大美坐在身後，一手攬住他的腰，一張臉貼在他後背。

　　 “年前我也不出去了，咱沒事兒就多來兩趟吧。”

　　 “好。”

　　 何大美圈緊陳保國的腰，這輩子她覺得值了。

　　 老家這邊，張翠花已經在準備東西了。

　　 今年陳立業又不回來，小蘭那丫頭也不回來，說是在飯館打工。

　　 年後六月，陳立業就該畢業了。

　　 今年老家，就陳開放一個人過年。

　　 臘月十六這天，陳開放将張翠花送到縣城班車上。

　　 張翠花臨走時，拎了兩大包東西。

　　 一個大包是給兩個孩子準備的衣服和被褥，還有一個包裡面是臘肉和土特産，她腋下還夾着兩隻老母雞。

　　 這兩隻老母雞，是王玉蓮給帶的。

　　 張翠花知道，這是王玉蓮對孩子的心意，就算再吃力，她也得拎上。

　　 長途跋涉四五天，張翠花才到。

　　 臨走時，他沒給陳建國打電話。

　　 等人到大院門口時，趙勇今天和另一個小同志值班。

　　 看

　　 到門口走來一個滄桑，左右手拎滿東西的老太太，小跑過來一邊接東西，一邊道：“大娘，你找誰啊？”

　　 張翠花看着有些疲憊，好幾天沒吃好沒喝好。

　　 她肩膀上扛着布袋，兩個腋下夾着兩隻老母雞。

　　 張翠花道：“我找陳建國，他是我兒子。

　　 謝謝小同志幫我拿東西啊。”

　　 趙勇想到陳建國那張閻王臉，趕緊道：“大娘，不客氣，我送你進去吧，你拎的東西太多了。”

　　 趙勇心想，團長也真是的，大娘這麼遠來，也不知道接一下。

　　 趙勇将人送到門口，張翠花門都還沒敲開，趙勇将手裡的東西放在門邊，說道：“大娘，我先去值班了。”

　　 張翠花道：“小同志，你别着急走啊，進去喝杯水吧。”

　　 “不用了大娘。”

　　 趙勇話說着，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陳建國開門時，就聽見趙勇和自己媽的聲音，他很肯定自己沒聽錯。

　　 門一打開，門口站着的果真是張翠花。

　　 陳建國面上一喜：“媽，你咋來了？”

　　 他一看張翠花腳邊堆放着很多東西，腋下還夾着兩隻老母雞。

　　 他彎腰趕緊去拿東西。

　　 這麼多東西，她一個人是怎麼拿來的？

　　 張翠花道：“你說我咋來了？

　　 文君都要生了，你

　　 平時忙照顧不上來，我來伺候她坐月子。

　　 趕緊的，東西都拎進來，這一路上累死我了。

　　 我不來也不行啊，大美好歹人家在自己屋裡頭，但文君就她一個人。”

　　 張翠花說着，彎腰又拎了一包東西進屋。

　　 一進去，一眼就看到飯桌旁趴着三個寫作業的孩子。

　　 她腳步一頓也沒多想，這三個孩子她之前在大院見過，看着臉熟，應該是大院的孩子。

　　 三個孩子禮貌地喊了聲奶奶，張翠花笑道：“真乖。”

　　 房間裡的田文君聽到聲音出來一看，是張翠花。

　　 “媽，你咋來了？你一個人嗎？”

　　 張翠花看到田文君，笑得很開心。

　　 “我一個人來的，你媽也想來，我怕她累着，等我伺候你出了月子回去再讓她來看你。

　　 你看，懷裡這兩隻雞就是你媽讓我帶給你的。

　　 還有這包裹裡面，你媽給孩子做了被褥，還有兩套衣服呢。”

　　 田文君笑道：“謝謝媽，你趕緊先歇會兒。”

　　 馮雪琴已經給張翠花倒了熱水端放在桌子前。

　　 張翠花有些疑惑，這三個孩子咋看着一點都不像是來家裡做客的樣子。

　　 還有，這客廳裡什麼時候隔了一間房子出來？

　　 疑惑歸疑惑，三個孩子在，張翠花也沒好問。

　　 陳建

　　 國将東西全拎去廚房，該收拾的已經在收拾了。

　　 張翠花說了一些村裡發生的事兒，還說了陳小紅和張強，還有陳小紅那兩個可愛的兒子。

　　 反正，張翠花看着雖疲憊，但滿臉笑容。

　　 自家五個孩子，他們老兩口其他四個都不擔心了。

　　 她現在擔心的是老大兩口子。

　　 張翠花歇了一會兒，田文君心裡已經在計劃，婆婆晚上睡哪兒？

　　 暫時隻能跟雪琴和雪雁擠一擠了。

　　 陳建國也在想這個問題。

　　 張翠花歇了一會兒，洗漱完這才舒服多了，換上寬松的拖鞋，腳也舒服多了。

　　 張翠花拎着被褥和衣服進去房間，田文君和陳建國互看了一眼，兩人都跟了進來。

　　 這會兒，兩口子在房間裡，對張翠花很小聲地說了三個孩子的事情。

　　 張翠花腦子都是嗡嗡的。

　　 三個孩子可憐見的，但是老大兩口子五個孩子怎麼養活？

　　 張翠花沉默了一下，仔細一想他們老兩口也是五個孩子，但時代不一樣了。

　　 他們那時候，是大的帶小的，隻要孩子不生病不餓着，髒一點都無所謂。

　　 可是現在……

　　 她歎息一聲，老大兩口子都決定好的事情，她這個當媽的說多了，隻會讓兩個孩子心裡難受。

　　 陳建國說完，兩口

　　 子互看一眼，就等張翠花開口。

　　 張翠花道：“可憐了三個孩子。

　　 你們想留就留吧，媽能幫你們的，就是在你們身邊的時候，幫你們兩個多照顧他們三個。

　　 你們兩個也不要太累了。”

　　 她就說，老大不往家裡寄錢了，肯定是壓力太大。

　　 張翠花道：“那我晚上和志東睡吧，不要擠了雪琴和雪雁。”

　　 陳建國道：“也好。”

　　 田文君也點了點頭。

　　 客廳裡，三個孩子也心不在焉。

　　 陳建國從房間出來，三個孩子的目光齊刷刷落在陳建國身上。

　　 陳建國道：“志東，奶奶晚上和你睡好不好？”

　　 馮志東點頭道：“好。”

　　 張翠花和田文君也從房間裡出來了。

　　 田文君道：“媽，你去休息一會兒吧，累一路了。”

　　 張翠花道：“好，我去躺一會兒。”

　　 這會兒她哪裡還睡得着？

　　 她隻是有些難過，想一個人躺一躺。

　　 她心疼這兩個孩子。

　　 自己壓力這麼大，以後的日子咋過呦？

　　 以前他覺得老大是個有福的。

　　 可現在覺得，好像五個孩子裡面，就老大過得最辛苦。

　　 他要照顧家人，還要考慮戰友情，還要照顧媳婦孩子，還得保家衛國。

　　 她可憐的娃……

　　 咋就這麼累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