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我不信媽隻有一本存折
她好不容易在黑市上買的藥材,才不會給他們用。
反正她隻給藥方,不給藥,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算了。
“那治什麼?”阿奶不死心。
“解景琛的腰傷,景七的腿。”秦浼回答。
“景四的傷腰不是治好了嗎?景七的腿不是也治好了嗎?”阿奶問道。
秦浼擡手,揉了揉眉心,她都不想敷衍了。
阿奶趁機說道:“你阿爺腿不好,我也腰不好,你也給我們治治。”
“可以。”秦浼停頓一下,又補了一句。“給錢我就治。”
給錢就治,不給錢就免談。
“算了,我和你阿爺治不起。”阿奶放棄了,不給錢就治,給錢就不治。
秦浼看一眼阿奶,給自己的孫子治療,再貴也治,可見阿奶真的很疼愛解安林這個孫子。
無論是誰,一碗水很難端平,秦浼也沒同情解景琛,能不能得到阿奶的疼愛,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安林,拿着藥方去抓藥。”阿奶将兩張藥方給解安林。
解安林沒接,看一眼阿奶手中的藥方,看向阿奶,問道:“阿奶,您不陪我去藥鋪抓藥嗎?”
“阿奶累了,想要休息。”阿奶将藥方塞到解安林手中。
解安林緊攥着手中的藥方,看向秦浼,問道:“抓藥貴嗎?”
“比藥方貴。”秦浼如實回答,這也是為什麼她不給他藥,有一味藥挺貴的,她就是收成本價,估計他們都覺得她賺了他們的錢,反正讨不到好,不如讓藥鋪賺他的錢。
比藥方貴?解安林倒吸一口涼氣,可憐兮兮地目光望着阿奶。“阿奶。”
阿爺怕阿奶心軟,開口說道:“安林,你工作那麼多年了,我和你阿奶時常貼補你,這些年治隐疾和喝偏方的藥都是我和你阿奶出的,難道一點錢也沒攢下嗎?”
“阿爺。”解安林心虛,錢是攢了,可他不願意掏自己的錢,委屈地開口。“阿爺,您和阿奶說過,治療我隐疾的費用,您們全部承擔。”
這不是什麼秘密,解安林也沒什麼顧慮,衆所周知,阿爺和阿奶最疼愛他,什麼好東西第一個想到他,他們的錢也貼補給他,衆人有意見,卻不敢指責他們半句,阿奶強勢得可怕,不敢得罪阿奶,得罪了阿奶,下場很慘,前大伯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啃老啃得如此理直氣壯,秦浼佩服得五體投地,擡眸看向解景琛,同樣是孫子,被愛和不被愛,待遇果然天差地别。
解景琛伸手,握住秦浼的小手,看着解安林的眸光裡帶着說不出的深意。
阿奶妥協了,拉着解安林的手,承諾道:“安林,抓藥的錢你先墊着,等你大伯娘下班回家,我找她拿錢。”
“阿奶,我這病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兒,早一天晚一天無所謂,等您們有錢了,我再去藥鋪抓藥。”解安林說道,接着看似豁達,實則沮喪地開口:“我這病能治好是好事,治不好也沒關系,反正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别人對我指指點點,自尊心早就被消磨殆盡。”
阿奶心疼壞了,抱着解安林安撫。“乖孫,别說這種喪氣話,隻要我和你阿爺在世一天,我們就會想方設法把你治好,無論多少錢,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在所不惜。”
秦浼看着這一幕,阿奶将慈祥展現得淋漓盡緻,更佩服解安林,這麼大一個人,還躲在自己阿奶懷抱裡尋求安慰。
誰要是嫁他為妻,真是倒了八輩子的皿黴。
“阿奶,您真好,您就是我活下去的希望,是我的精神支柱,如果沒有您,我就算沒被那些唾沫星子淹死,也沒勇氣繼續活下去。”解安林聲音有些哽咽。
阿奶鼻子一酸,心疼又欣慰,她最疼愛這個孫子是有道理的,他從不忤逆自己,盡挑她愛聽的話說,哄得她心花怒放,甘心情願将棺材本給他花。
秦浼嘴角抽搐,這麼一頂高帽子,别說阿奶了,就算是她,估計也會恍惚。
“解景琛,我們回屋睡午覺。”秦浼不奉陪了,拉着解景琛轉身,朝他們的屋子走去。
秦想斂起萬千思緒,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他呢?他們不管他嗎?
算了,他也不想繼續欣賞這奶慈孫孝的一幕,滿腔的疑問等小妹午睡後再問她,秦想起身,端起他的搪瓷缸。“阿爺,阿奶,堂哥,那個,您們聊,我回屋睡午覺。”
“去睡吧。”阿爺笑看着秦想。
想到秦想的見面禮,阿奶覺得這小子不錯,會來事,沒因對解景琛和秦浼而對他有偏見,放開自己的孫子,笑着對秦想說道:“小想子,别拘謹,當自己家裡。”
小想子?秦想腳下一個踉跄,阿公阿婆都沒叫過他小想子,叫小想就叫小想,加個字做什麼?整得好像太監的名字。
“小心點。”阿爺離秦想近,伸手扶住他。
“阿爺,我沒事。”秦想尴尬地笑了笑。
“小想子,我看你也挺虛的,回頭讓你小妹給你治治。”阿奶關心地說道。
秦想笑不出來了,他虛嗎?他明明生龍活虎。
“小想子,你成親了嗎?”阿奶話鋒一轉。
剛說他虛,現在又問他有沒有結婚,秦想又揚起一抹笑容。“還沒。”
沒有成親,阿奶眼前一亮,推開解安林,欲拉着秦想深聊一下,卻被阿爺阻止。“老婆子,小想坐了火車,讓他去屋子裡休息。”
“失陪。”秦想趁機跑進屋子裡。
阿奶看着秦想進了她夢寐以求想要住的屋子,景四死活不同意讓他們住,卻安排他的小舅子住,阿奶瞬間心裡不平衡了,臉色一垮。“我想要去找景四理論。”
“老婆子。”阿爺阻止她。
“不讓他的阿爺和阿奶住,卻讓他的小舅子住,誰才是跟他有皿緣的親人,他難道不清楚嗎?”阿奶滿臉怒容,還有不甘心。
“老婆子,難道你忘了,老大跟景四分家了,這間屋子分給了景四就是景四的屋子,秦想是他的小舅子,他不安排自己小舅子住自己的屋子,難道還安排進别的屋子裡住嗎?”阿爺問道。
“我們是他的阿爺和阿奶,我不管,他不讓我們住,也不能讓他的小舅子住,一碗水要端平。”阿奶胡攪蠻纏。
阿爺無奈地搖頭。“你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怎麼能指望景四一碗水端平呢?”
阿奶瞪着阿爺,伸出手,推了推阿爺的兇膛。“老頭子,你怎麼回事,自從我們來老大家裡,怎麼感覺你跟我不是一條心呢?”
解安林看着他們,疑惑地問:“住哪間屋不都一樣嗎?”
“不一樣。”阿奶看一眼緊閉的屋門,很不甘心地說道:“景四的三間屋子裡都有廁所。”
“屋子裡有廁所?還三間屋子裡都有。”解安林很驚訝,大伯家院子大,院子裡有廁所,他都很羨慕,機械廠的房子裡,雖說他們家也是獨自院子,比大伯家小太多,還沒有廁所。
想要上廁所都得去公廁,公廁離他們住的院子又遠,每天早上得排隊,憋得難受極了,他都懷疑,他的隐疾是不是常年憋出來的。
“可不是,景七住一間,景四兩口子住一間,空着一間,我想和你阿爺住,景四不讓,現在卻給他的小舅子住,氣死我了。”阿奶憤憤抱怨。
“我記得屋子裡原本沒有廁所的。”解安林疑惑地問。
“景四跟你大伯分家後,他自己建的廁所。”阿爺說道,提醒着阿奶,是景四自己後來建的,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解安林傻眼了,很不能理解,有錢建什麼不好,建廁所,有毛病,廁所雖重要,卻不及屋子重要,要建也是建屋子,而非廁所。
“我記得那間屋子是景五住的。”解安林又提出疑問。
“他們分家後,這邊的屋子分給了景四,讓景五搬了出來。”阿爺說道。
“景五願意搬?”解安林不信景五有那麼好說話,從小住到大的屋子,讓他搬他就搬,想到景五動怒,他連阿奶都敢動手,解安林有些心有餘悸。
他不畏懼景二、景三、景四,卻懼怕景五,那次阿奶罵景七是殘廢,景五就動怒了,抓起闆凳就朝阿奶砸去,雖說沒砸中,景五的膽量和行為讓人懼怕,事後景五被大伯揍得不輕,現在回想,不是大家拉住景五,他真的會打死阿奶。
“院子是你大伯娘的,你大伯娘分配的,讓他搬,他不敢不搬。”阿爺說道。
解安林了然于兇,院子是大伯娘的,大伯娘說了算,大伯沒有發言權,在他小的時候,阿爺和阿奶就想帶着他搬來跟大伯和大伯娘一起住,大伯娘不同意,阿奶找大伯鬧,那次鬧得很大,連居委會大媽都驚動了。
阿奶罵大伯和大伯娘不孝順,還一哭二鬧三上吊,大伯娘不點頭,大伯也沒辦法,最終在居委會大媽的調解下,阿奶才妥協了,那次是阿奶鬧騰得最嚴重的一次,連上吊的繩子都挂在房梁上了,阿奶卻以失敗告終。
阿爺和阿奶的生活費,生病吃藥錢,還有七七八八要用的錢,都是大伯一家出,阿奶才滿意了。
“安林,你也勸勸你阿奶,别惦記那間屋,景四安排小舅子住也合情合理。”阿爺對解安林說道,安林的話,老婆子聽得進。
“阿奶,聽阿爺的,院子裡有廁所,住哪間屋都一樣,廁所多臭,關在屋裡就更臭了,聞着臭味兒會影響到您的睡眠。”解安林勸說道,在他看來,所有的廁所都跟公廁一樣,公廁多臭啊!
“他們的廁所不臭。”阿奶不死心。
“哪有不臭的廁所?”解安林看向景七住的屋子,他都不敢提意見,讓景七搬出來,把屋子讓給阿爺和阿奶住,景五很寵景七,隻要是沾上景七的事,景五就很瘋批。
“算了,我不争了,半截身子都埋黃土裡的人了,隻要有張床就滿足了。”阿奶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
“阿奶,瞎說什麼呢?您和阿爺都會長命百歲。”解安林握住阿奶的手,緊緊地握着,滿臉誠摯。
“呵呵。”阿奶被他哄得很開心,擡起另一隻手,撫摸着他的臉。“阿奶的乖孫,阿奶沒白疼你,乖孫,你也别回去上班了,今晚就在這裡住下,等你大伯娘給了錢,明天我帶你去藥鋪抓藥。”
“老婆子。”阿爺出聲阻止。“讓安林回去,明天我們回機械廠接他。”
這裡不是他們的家,他們也是寄人籬下,怎麼能随意安排安林住下,大兒媳婦會跟老大鬧騰,老大的第一段婚姻已經葬送在他們手中,不能再因他們毀了老大的第二段婚姻。
“機械廠離藥鋪遠,這裡離藥鋪近,何況,我又不是讓安林搬過來,隻是讓他在這裡住一晚,老大是我生的,難道我連這點權力都沒有嗎?”阿奶質問道。
“這是大兒媳婦的院子。”阿爺提醒道。
“她的院子怎麼了?她嫁給了老大,這院子就是老大的,是我們老解家的。”阿奶說道。
“阿奶,還是算了,我先回家,大伯看到我,肯定會覺得你找大伯娘要錢,錢是給我花的。”解安林說道。
“本來就是給你花的。”阿奶嘟囔着。“我的錢,我願意給誰花就給誰花,誰都管不着。”
秦浼站在窗戶下,聽着他們的談話,尤其是阿奶的話,錢還沒要到手,說這話不會太早嗎?
秦浼關上窗戶,拉上窗簾,不能繼續聽了,否則會震碎她的三觀。
“怎麼了?”解景琛從廁所裡出來,見秦浼坐在床邊發呆。
秦浼雙手按着床邊,擡頭凝望着朝她走來的解景琛。“你阿奶真是個極品。”
解景琛笑而不語,在她身邊坐下,長臂一伸,将她摟在懷裡,下巴抵着她的發頂。
“解景琛,我都後悔了,一千要少了,我該要一萬。”秦浼頭貼着他的兇膛,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
“無論是一千,還是一萬,這錢,他們都會找我媽出。”解景琛修長的手指卷着她的黑發,一圈一圈地纏繞着,然後一圈一圈地解開。
秦浼沉默了。
“不過……”解景琛停頓一下,接着說道:“這次他們要落空了。”
“為什麼?”秦浼擡頭,望着解景琛,以婆婆的個性,能用錢解決的麻煩,絕對會用錢解決。
解景琛眼眸低垂,凝視着秦浼的眸光裡蘊含着幾分深意。“我媽把存折給你了。”
“我不信媽隻有一本存折。”秦浼說道,連景七都沒将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她不信婆婆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媽有多少存折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把存折給你了。”解景琛說道。
秦浼不太懂,問:“聽你的意思,存折給我了,給阿爺和阿奶的錢由我來給嗎?”
把錢取出來給阿奶,然後阿奶再給她,有必要多此一舉嗎?
解景琛笑着搖着。“贍養他們,不是你的責任,阿奶缺錢,我媽沒錢,她不知道找自己的兒子要嗎?”
媽的錢由他們三兄妹繼承,爸的錢就不隻有他們三兄妹繼承了。
“你爸有錢嗎?”秦浼懷疑,公公賺的錢,理應交給婆婆保管,錢多錢少不重要,重要是公公的态度。
“有。”解景琛笃定道。
“爸賺的錢沒交給媽保管嗎?”秦浼疑惑地問。
解景琛搖頭。“我爸賺的錢都是他自己保管,自從他娶了我媽,家裡的一切開銷都是我媽出的,孝敬阿奶和阿爺的錢都是我媽出的。”
财大氣粗四個字,在秦浼腦海裡浮出,鳳凰男三個字,也浮現在秦浼腦海裡。
“等媽下班回家,我要跟媽通個氣。”秦浼決定了,錢不花在刀刃上,也不能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這個給你。”解景琛從口袋裡掏出阿爺寫的十張欠條,放到秦浼手裡。
秦浼坐直身,低眸看着手中的欠條,景五的兩千欠條都沒要回來一分,這一千的欠條更沒指望了,欠條有什麼用,錢到手才是實在。“這和廢紙有什麼區别?”
“廢紙?”解景琛加深臉上的笑容,輕輕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秦浼,這不是廢紙,這是一千的欠條。”
“你覺得你阿奶會認賬……不,她會認賬,卻不會給錢。”秦浼揮開解景琛捏着她鼻尖的大手。
“阿奶不給,你可以找爸給。”解景琛提醒道。
“找爸給?”秦浼耷拉着腦袋,問道:“你爸會給嗎?”
“母債子還。”解景琛笑着說,一開始就沒指望阿奶會給錢,阿奶如此爽快讓阿爺寫欠條也沒想過給錢,别說一千,就是一萬,她也敢讓阿爺寫,反正沒想過還錢,她是長輩,她不還錢,身為晚輩的他,能奈她何?
“你阿奶可不隻有你爸一個兒子。”秦浼更沒信心了,都是一家人,公公也不會當真,隻會當他們在鬧着玩。
“爸拒給,我還有辦法。”解景琛高深莫測地看着秦浼。
“什麼辦法?”秦浼問。
“把欠條給媽,阿奶問媽要錢,媽就把欠條給阿奶,這欠條可是真的,阿奶按了手印,她賴不掉。”解景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