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舸去黑市這天，盛啟晖騎車去了楊安村。

　　這個時候，楊安村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稻谷收割。

　　村裡所有人，包括小孩子都被動員起來，下地幹活。

　　收割下來的稻谷，被捆成一捆捆的，用拖拉機拉到打谷場上晾曬，再用打谷機脫粒。

　　七十年代的打谷機比較簡陋，是腳踩的，但壞了依然很麻煩，需要專人維修。

　　在這個忙碌的時期，最怕的就是這兩樣設備趴窩，實在太耽誤事了。

　　盛啟晖這一趟到楊安村，就是去幫忙修理打谷機的。

　　比起拖拉機，打谷機要好修理的多。

　　一會兒工夫就修好了。

　　楊安村這邊完事後，盛啟晖立刻被其他村的大隊長給請走了。

　　一天下來，直到傍黑才修完所有設備。

　　背後的背簍裡，也裝滿了各個村給的農産品，雞蛋、鵝蛋、小米、小豆、玉米面，甚至還有一隻兔子。

　　外面風聲沒那麼緊後，上山打獵的人逐漸變多，這隻兔子就是從山上抓來的。

　　背着沉甸甸的背簍，盛啟晖吭哧吭哧蹬自行車回家。

　　好在現在電量條有85%之多，但凡少一點，他指定就蹬不回去了，得躺半道上。

　　十月末傍晚的山路上，冷風飕飕地刮在臉上，好在早上臨出門時，蘇舸擔心他凍着，提前幫他找出來了圍巾和帽子。

　　圍巾和帽子都是新的，蘇舸見樊雪勤給衛國平織毛衣，便也買了毛線，給全家每人都織了新圍巾和帽子。

　　新織出來的圍巾和帽子相當暖和，盛啟晖戴着它們，在深秋冷風中，依然覺得很暖和。

　　媳婦這會兒一定在家等他吧，想到這裡，盛啟晖更加賣力地蹬起自行車。

　　到了家，蘇舸早就回來了，已經做好晚飯等着了。

　　一進家門，盛啟晖就把背簍裡的東西拿出來給蘇舸看。

　　兩口子怕被人發現，連盛銳和盛佳都不告訴，直接将背簍拿進廚房，把門關嚴才打開查看。

　　“呀，還有一隻兔子？”

　　蘇舸看到背簍裡的兔子，興奮地低聲叫了起來。

　　“是村裡人上山抓來的。現在管得沒那麼嚴，他們也能經常上山打點野味了。”

　　盛啟晖随口說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蘇舸問：“他們打來的野味賣不賣？如果賣的話，咱們收購了，拿到城裡賣，應該能掙不少錢。”

　　盛啟晖沉吟了下，道：“想法不錯，是條路子。”

　　蘇舸原本還擔心盛啟晖不贊成，畢竟環境才剛松動，很多人還在觀望狀态，擔心再恢複到動蕩時候。

　　然而盛啟晖二話不說，就表示支持。

　　“這段時間村裡忙着割稻谷，沒時間上山打獵。等過段時間的，我去問問，要是有的話，就收購一部分回來賣。不過天氣眼看要冷下來，估計就算有，差不多也是今年最後一批了。”

　　“要不今年就算了，明年再說。”

　　“沒事，我反正有空，過去問一嘴沒事的。”

　　然而，盛啟晖沒能再次去楊安村。

　　十一月初，濱江市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人們推開家門時，外面已經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不過因為才十一月初，白天溫度偏高，雪存不住，太陽一出來，沒多久就化成了水。

　　這就導緻晚上溫度驟降至零度以下後，地面結出大片的冰塊。

　　大家走在路上都要小心，遑論騎自行車了。

　　盛啟晖早上沒讓蘇舸騎車上班，怕她滑倒。

　　蘇舸坐着公交車，一路上從車窗望過去，看到好幾個騎自行車的人，連人帶車摔在路邊。

　　不由慶幸，還好自家老公想得周到，讓自己坐公交，不然這會兒她肯定也是摔倒中的一員了。

　　這樣的天氣，盛啟晖自然沒法再去楊安村。

　　沒能賣上野味，另一樁生意卻找了過來。

　　第一批電棍實在太好用了，公安局那邊試用過後，大家對它贊不絕口。

　　打算再訂購第二批。

　　這次要給整個公安系統都配上，一共三百根。

　　三百根可是大訂單，能賺九百塊錢，到時一人能分三百。

　　七十年代的三百塊，着實是一筆巨款，抵得上學徒工一年的工資。

　　盛啟晖把丁東明和孫衛民找來，一起商量這件事。

　　丁東明很高興，最近有人給他介紹了個女朋友，對方不嫌棄丁大媽偏癱在床，願意和丁東明交往。

　　兩人感情處得順利，眼看能修成正果。

　　到時給彩禮，買大件，辦婚禮，全都需要錢。

　　丁東明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

　　孫衛民聽到這個消息，也高興不已。

　　上次五十塊剛到手沒多久，現在又能一下子掙到三百塊。

　　這種來錢快的活兒，要是能再多點就更好了。

　　于是孫衛民再次跟盛啟晖提議，想去有保衛科的國營廠問問，他們一定也需要電棍。

　　盛啟晖這次沒直接說不行，隻是讓他緩緩，先不着急，等明年再說。

　　孫衛民以為盛啟晖出于謹慎，擔心上面反複，回頭被清算，也就同意了。

　　其實盛啟晖并不擔心這個。

　　他知道未來的曆史，動蕩結束，後面社會将逐步恢複正常秩序，再也不會出現頭些年那種混亂的情況。

　　但電棍生意比不得倒賣野味，有公安局夾在其中，他做起這方面的生意來，就必須要萬分小心。

　　明年大環境會更好一些，也能更加放開手腳。

　　這次公安局訂購的電棍數量比較多，盛啟晖跟着孫衛民、丁東明兩人一塊在倉房忙活。

　　忙了半個月，電棍全部裝好了。

　　公安局那邊驗貨後，跟上次一樣，痛快付款。

　　盛啟晖三人一人分到三百，孫衛民興奮地張羅一塊去下館子，喝幾杯。

　　這個提議被盛啟晖否了，他表示答應了蘇舸晚上回家吃飯。

　　孫衛民撇嘴，“咋地，顯擺你有媳婦呗，我倆都沒有。”

　　丁東明在一旁扶了扶眼鏡，幽幽補充道：“我下個禮拜去領證。”

　　孫衛民：“……”

　　這飯沒法吃了！

　　盛啟晖急着回家，恭喜完丁東明以後，就趕忙回家了。

　　他回家不光是要吃晚飯，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這幾天蘇舸腸胃一直不舒服，今天早上她說要去廠醫院看看。

　　盛啟晖要陪她去，蘇舸沒讓。

　　廠醫院就在廠區裡，幾步路的事，根本用不着盛啟晖陪着。

　　為這事，盛啟晖擔心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