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紅樓，這個時間，君君還沒醒。

　　傅寒江知道女兒的作息，不過是來碰碰運氣。

　　他從樓上下來，往玄關處走。

　　玄關處，門從外面推開，盛相思回來了。

　　“……”傅寒江頓住，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蓦地收緊。

　　見着他，盛相思也不大自然。

　　嘴角勾出些弧度，“來看君君？”

　　“嗯。”傅寒江颔首。

　　“她沒這麼早起的。”

　　盛相思抿唇低聲道，“再過段時間吧，快開學前，改一下她的作息。”

　　“嗯。”傅寒江沒意見，“她身體弱，多睡覺好。”

　　“是……”

　　盛相思沒再多說。

　　其實，君君的身體，早就已經養好了，超出了醫生的預期。

　　說完女兒，似乎再沒什麼可說的了。

　　傅寒江望着相思，滿腦子都是昨天，她拒絕他的情形……

　　他痛苦，且不甘心。

　　“相思。”傅寒江眼底盛着濃稠的黑暗，抿唇開口，“我……”

　　才剛開口，盛相思的手機響了。

　　“抱歉。”

　　看他一眼，盛相思拿起了手機，匆匆道，“我接個電話。”

　　快步往裡走，避開了他。

　　邊走邊劃開了屏幕，“喂？嗯……醒了……”

　　聲音很小，但是，傅寒江還是聽見了。

　　左兇口處，那裡面，心髒似乎沿着皿管脈絡，裂開了紋路！

　　不用問，也猜得到，是誰打來的。

　　誰會一大早打來，問她醒沒醒？

　　是廖清明，無疑了！

　　他們，已經這樣親近了？

　　發展的，可真快啊！

　　傅寒江蓦地轉過身，迅速出了玄關。

　　他不能再留在這裡，不想再聽見相思對着廖清明軟聲說話……

　　他受不了！

　　傅寒江腳下生風，步伐匆匆。

　　清晨的風，迎面而來，灌進了他的眼底。

　　疼得慌！

　　傅寒江眯了眼，鹹澀的濕意洶湧如潮。

　　低低喃喃：“相思，我對不起你！”

　　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

　　他讓她，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所以，在這近一年裡，他在相思面前，始終是虔誠讨好的姿态。

　　他沒有怨言，甘之如饴。

　　他以為，一輩子還長。

　　他有足夠的時間，能夠補償她！

　　但是，現在。

　　“呵。”

　　傅寒江強自勾出抹笑，想要壓下這滿身、滿腔的酸澀感。

　　他似乎是，沒機會了！

　　他欠她的，這輩子，還能還得清麼？

　　…

　　晚上。

　　晚飯前，傅寒江回了渝灣。

　　傅寒川也才剛到，見着弟弟，什麼都沒說。

　　“大哥。”傅寒江擠出抹笑，“我不該來的，但我……控制不住。”

　　還是想來。

　　想見相思。

　　傅寒川擰了眉，“胡說什麼？這是你家，有什麼‘不該來的’？想回來就回來。”

　　“嗯。”傅寒江扯扯唇，“大哥說的是。”

　　進到客廳裡。

　　“爸爸！”

　　君君從裡面跑了出來，小團子剛才在窗戶那邊，看到爸爸來了。

　　“哎，寶寶！”

　　傅寒江立即換了副臉孔，彎腰伸手把女兒給撈了起來，親親她肉呼呼的小臉蛋。

　　“今天開心嗎？”

　　“開心呀。”

　　“真好。”

　　傅寒江抱着女兒，去到沙發邊坐下，看着一地的樂高拼圖。

　　元寶和君君正在一起拼着玩。

　　“二叔。”元寶禮貌的打了招呼。

　　“嗯，乖。”

　　傅寒江颔首，隻在一旁坐着，并不幫忙，隻不時給兩小隻遞上他們要的拼塊。

　　再分分神，四顧看看。

　　沒見着相思？

　　“君君。”

　　傅寒江湊到君君身邊，盤腿席地而坐，“媽媽呢？”

　　“媽媽去忙啦。”

　　君君沒擡頭，但小嘴回答的很利落，“和林嫲嫲一起。”

　　“哦。”

　　傅寒江恍然。

　　自從相思搬進來後，老宅的内務這一塊，大哥便交給了她。

　　“那，君君。”

　　傅寒江越發小聲，“媽媽今天，出去了麼？”

　　“沒有呀。”

　　君君低着頭，搖着小腦袋，“媽媽今天一直都陪着我的。”

　　這樣……

　　也就是說，相思沒有去和廖清明約會。

　　傅寒江暗暗舒了口氣。

　　雖然他們是在一起了，但至少今天，他們沒有見面。

　　這份心态，無異于掩耳盜鈴。

　　但怎麼辦？他現在，隻有用這片刻來麻醉安慰自己了。

　　盛相思忙完，外面夕陽也完全落下了。

　　她挽着袖子往這邊過來，“元寶，君君，快去洗手，準備吃飯咯。”

　　“好的，姑姑！”

　　“好的，媽媽！”

　　兩小隻聽話的站起來，手牽着手往洗手間去了。

　　“相思。”傅寒江跟着站起來，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淡淡的笑。

　　“二哥。”

　　盛相思沒有很意外，但還是有些怔然。“你也去洗洗手，吃飯了。”

　　“好。”

　　片刻後。

　　一大家子聚在了餐廳裡，熱熱鬧鬧。

　　傅明珠坐在上首，滿意的看着小孫子和小孫女，又看看元寶和君君。

　　視線落在大孫子身上時，呼吸哽了下。

　　如今，就是大孫子不順了。

　　吃過飯，傅明珠在花廳坐着。

　　傅寒川給祖母端來了水果，“奶奶，吃點蘋果。”

　　老太太的身體，寒涼的水果，并不适合吃。

　　這是盛相思吩咐廚房，做的蒸蘋果，放了枸杞蟲草一起蒸的。

　　“好。”傅明珠接過，感歎着，“相思是貼心啊。”

　　傅寒川默然，點點頭。

　　這還用說？妹妹的好，是他欠缺的。

　　“最近……”傅明珠望着大孫子，問道，“還沒有消息嗎？”

　　“……”傅寒川微怔。

　　明白祖母問的是什麼，搖了搖頭。

　　哎……

　　傅明珠歎息着，寬慰道，“你也别太着急。”

　　說着話，轉動着手上的佛珠，老太太是信佛的。

　　傅明珠道，“我天天，一早一晚，都給白冉，念一個小時的經。”

　　祈禱着，她平安無事。

　　雖然，老太太也知道，時間過去的越久，希望就越發渺茫。

　　“奶奶。”傅寒川感激的看着祖母，“謝謝。”

　　“這不是應該的？”

　　傅明珠搖搖頭，“白冉是元寶的媽媽，你們雖然沒結婚，但在我心裡，她就是我孫媳婦。”

　　老太太活到這個歲數，看的透透的。

　　對大孫子來說，白冉就是撐着他的精氣神。

　　白冉可以沒消息，但就是不能‘沒了’……

　　“放心吧。”

　　傅明珠道，“奶奶不催你，你好好的，繼續找她……多久都成。”

　　“嗯。”傅寒川颔首，“謝謝奶奶……”

　　咚咚。

　　花廳的門，被敲響了。

　　傭人站在門口，“老太太，大爺，有客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