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也沒想到，這還沒回到縣城，狼肉就被賣掉了近一半。

　　清水河村比四小隊人還多一些，大喇叭上一喊，說有狼肉賣，不管買不買的來的人可不少。

　　“他劉叔，你家買不買？”孟海一說完幾家湊一起買整狼，立刻就有人開始找相熟的人。

　　這時候平時顯得比較大方、比較老實的人就比較吃香了，不停有人拽着問。

　　“買，咋不買哩？沒聽小孟說嘛，這狼肉和狗肉一樣，大補，這大冬天的不得補一下，我打算弄條腿嘗嘗。”

　　“那咱合夥呗？”那個問話的大嬸子一聽就樂了，“俺家要條腿再要扇排骨，咱再叫倆人就夠了。”

　　“叫啥倆人？你倆商量好了是吧？一條腿和一條腿加扇排骨是吧？剩下的歸我了！咱三個湊一堆要一頭狼，這就能吃到開春了！”

　　這就達成了購買一頭狼的成就。

　　這三個率先達成協議，直接過來找李龍。

　　李龍讓他們挑，他們相中了一頭個頭中等的狼。

　　一頭狼四十公斤左右，那也不能挑太大的，那頭擺在最高處的狼王，顯然就沒人看得上。

　　大倒是大，但那六七十公斤，就得六七十塊錢，一下子哪裡掏得出來？

　　就算掏得出來，明年開春不種地不買種子化肥了？

　　這時候錢是真的需要算計的。今天能買肉，還是看着這肉便宜，而且是村裡大力推薦的。

　　當然，肉也要新鮮。好在冬天能放，等到開春沒吃完，就可以燷着放起來慢慢吃了。

　　“四十三公斤三百克，”李龍和孟海兩個一起擡着大杆子秤，孟海的媳婦看着秤星，念出來上面的數字。

　　“三百克抹掉了。”李龍放下擡秤的杆子說道。

　　“那就是四十三公斤。”孟海見李龍抹了零，便高聲說道，“零頭人家李龍同志給你們抹掉了啊。”

　　三毛錢，也不是小錢，咋也能買大半公斤面粉了。

　　三家湊一塊先把錢交了，然後擡着狼去分了。這後面的人看着一頭狼已經被拖走，立刻就加快了成團的速度。

　　李龍心想，看來後世的團購，這時候其實早就已經有現實存在的了。

　　接下來是兩家湊一起要一頭不大的狼，這頭狼應該是母狼，稱着有三十四公斤，比上頭小不少。

　　陸續有人成團把狼擡走，然後還有人繼續過來，在打聽清楚怎麼回事後，有的看熱鬧，有的就迅速的結團稱肉。

　　大半個小時後，李龍這邊賣掉了七頭狼，合計二百九十一公斤。

　　拖拉機上的“狼山”迅速就沒了一半。

　　那頭狼王被大家看的多，但沒有人看中，沒人買。

　　反倒是下面的狼頭狼爪和羊頭羊蹄子被人看到了，問價錢。

　　“狼頭四塊一個，羊頭三塊一個。狼爪和羊蹄子都是五毛一個。”李龍報出了價格。

　　相對算是便宜的了。

　　隻是那些搞不清楚為什麼差不多大，或者隻是略大一些的狼頭會貴一塊錢，因此有的就買了羊頭。

　　羊頭賣出去二十一個，羊蹄子賣出去八十四個，都是一個羊頭搭四個蹄子。

　　吃不到羊肉，還吃不了羊頭了？

　　反正大冬天有的是時間，這羊頭整治的雖然麻煩，但有時間慢慢整治呗，整治好了也是一頓好菜呢。

　　況且還有羊腦子。這個時候大多數家長都相信吃腦子可以補腦子，所以弄個羊頭不僅有肉吃還有腦子給孩子補補，就挺好的。

　　太陽還剩下半杆子的時候，孟海的院子裡終于是沒人再來了，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孟海自己買了一頭狼。

　　“這頭大狼我就不要了，太大了，吃不完，我弄個小點兒的。”孟海挑了個相對還是比較大的狼，稱一下有五十四公斤——他家的大秤最多隻能秤到五十公斤，這狼稱不了，還是劈下條腿後分開稱的。

　　“那送你個狼頭狼爪。”李龍從車鬥子裡取出狼頭狼爪放在邊上，“孟連長，這狼頭上有狼牙，你把那四根大牙取下來放着，以後這牙也值錢哩。”

　　李龍之所以會把狼頭賣的比羊頭貴，就在這狼牙上。

　　可惜目前這邊還沒人知道這玩意兒的價值。

　　“好。”孟海也沒想到李龍會這麼說，既然人家說了，那自己就信了。

　　“孟連長，看來你們真是不經常出去打獵啊。”李龍有些意外，明明民兵有槍，村子距離山裡不遠，但大家吃到便宜狼肉還挺開心。

　　這說明真就沒怎麼打獵。是不會打，還是不能打？

　　“其實啊，我們也想拿着槍去山裡打獵，但說實話，有獵槍的還行，沒獵槍的，民兵的這個步槍，我們自保可以，真要去打獵，還有點難。”孟海說了實話：

　　“子彈啥的有數，雖然說實話也能弄到其他子彈，但害怕傳出去後有人告。”孟海也挺為難的。

　　李龍沒想到這邊槍彈管理的比四小隊那邊嚴的多。

　　這就不好說了。

　　孟海要殺雞做飯，李龍直接拒絕，喝了碗熱茶後發動拖拉機就回去了。

　　“我媳婦懷孩子了，我這說好了早早回去。”李龍說道，“以後有機會，咱們再喝，咋樣？”

　　“行，家裡有事，我就不留你了。老何回來我給他說一聲就行。李龍同志，這個秋天……那紮大掃把……”

　　“如果有活，我肯定過來通知你們。”李龍誠懇的說，“去年咱們合作的非常好，這點我記着哩。”

　　“好好好，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孟海開心的說道。

　　拖拉機開出孟海家的時候，那些狗子依然在大聲的叫着，不過看到拖拉機過來的時候紛紛避讓，它們也不傻，這麼大的東西也咬不動。

　　隻是拖拉機開走後，狗子就在後面跟着跑，邊跑邊叫。

　　李龍要真下來，它們反倒不敢咬了。李龍記得上一世看短視頻裡說，身上帶着虎骨可以讓狗不敢咬。

　　他身上帶着虎牙，想來那些狗得給點面子吧？

　　拖拉機開到縣裡的時候，太陽剛剛落下去。西邊還有點紅光，溫度卻已經快速的降了下去。

　　快到三九天了，天氣一天冷過一天，李龍加快了速度，等他到大院子的時候，剛好看到顧曉霞下班到達。

　　這算是提前下班了。不過孕婦嘛，可以有這個待遇。

　　韓芳和楊大姐打開院門，拖拉機開進院子的時候，李龍剛下來，顧博遠也到了。

　　李龍去拿了個盆，把拖拉機水箱裡的水放了，然後去洗手換衣服。

　　一身的腥膻氣，得好好洗洗。

　　他換完衣服出來的時候，顧博遠已經在拖拉機邊上盯着那頭狼王了。

　　“還真夠大的。”顧博遠贊歎着，“真跟個大牛娃子一樣。這家夥要在山裡碰到人了，人要沒拿家夥還真幹不過。”

　　“那是，”李拿棍根子把狼王的狼頭從車鬥子裡撥拉出來，說道：

　　“看這腦袋比其他狼都大，這牙跟小刀子一樣，這得留下來。”

　　“嗯。”

　　“行了，你們兩個快過來吃飯吧。”顧曉霞離拖拉機遠遠的，那狼的腥膻味兒她不能聞，喊着兩個人。

　　“來了來了。”李龍笑着接了一句，然後和顧博遠一起往那邊走去。

　　吃飯的時候，顧博遠邊吃邊問：

　　“這些狼和下水，你都拿去石城賣嗎？”

　　“嗯，還有隊裡的魚。”李龍邊吃邊說道，“我大哥，我老爹這幾天撈了不少，也收了不少魚，打算過兩天一起去石城賣掉。”

　　“那可行。”顧博遠點點頭，“年前那城裡人肯定都想弄點年貨。食品廠的肉要票，你這肉不要票，而且便宜，肯定好賣。”

　　李家兩輛拖拉機，賣肉賣魚都行。

　　“那啥時候去？”顧曉霞問道。

　　“過兩天吧。”李龍說道，“後天不就周末了嘛，你們休息，我也跟着一起休息一下。這幾天天天跑，我也累了，緩兩天再說。反正這些東西都凍着，也不怕壞。”

　　聽他這麼一說，顧曉霞就笑了。

　　這段時間李龍來來回回，雖然晚上回來在家裡住，但每天往返于山裡、隊裡，她也挺心疼的。

　　現在李龍明說了要休息幾天，她就放心了。李龍的體力好，隻要能好好休息幾天，那就又會到巅峰狀态。

　　吃過飯後，李龍讓顧博遠拿兩個羊頭回去處理一下自己弄着吃，顧博遠擺手：

　　“我不弄這個。這個你大哥能弄會弄，我不太會，弄不幹淨，到時你們弄幹淨了，給我做吃着就行了。”行吧，誰讓他現在長一輩呢。

　　晚上啥都不弄了，楊大姐把廚房收拾了，不用李龍他們去管，李龍和顧曉霞兩個就進了卧室。

　　“明天你就在家裡休息？”顧曉霞打開電視，問道。

　　“明天去把那些狼皮賣了，”李龍說道，“然後看看燒個羊頭啥的。剩下還不少羊頭來，賣能賣一些，咱自己也是要吃的。”

　　“行。”顧曉霞點點頭，調整了頻道，看起了電視劇。

　　李龍長出一口氣，事情總算靠一段落了。想來現在哈裡木他們那邊冬窩子，應該沒狼騷擾了。

　　不過他也有疑惑，今年冬天雪并不是特别大，山裡也是一樣。

　　那把狼從山裡趕出來的，到底是啥呢？

　　李龍盲猜，不是棕熊就是虎。虎的可能性小吧？哈裡木能殺了一頭北疆虎，已經算是極其幸運了，不可能再有一頭吧？

　　他把這個疑惑問了顧曉霞，顧曉霞搖了搖頭。李龍都不知道，她就更不知道了。

　　“管它是什麼，反正咱們也不進山，哈裡木他們也有槍，不怕什麼，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顧曉霞以前還會有好奇心，上了兩年班之後，便沒了。

　　安安全全的最好。

　　那可是十幾頭狼啊！

　　真要成群然後圍攻一個人，哪怕有槍，恐怕也很難逃出去吧？

　　她其實還是挺擔心李龍的。隻是李龍和山裡的羁絆太深了，不可能不進山的。

　　所以每次李龍進山，她其實都是挺擔心的，隻是并不說。

　　畢竟眼下在家裡，自己才是“國寶”，是被擔心的那個。

　　好在李龍每次都安安全全的回來了，眼下大事都辦完，她也放下心來。

　　兩個人聊着家常，想着幾年前還比較艱苦的那些日子，和現在對比一下，變化真就非常的大。

　　李龍感覺還沒那麼強烈，主要是他上一世更好的日子都過過，知道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顧曉霞過的就比較反差。在單位裡，其實算起來她們那些同事的生活在縣裡算是中等往上的。畢竟每個月有固定的工資，還有福利發着。

　　吃商品糧的自然是要好過于農村幹活的。

　　但顧曉霞在單位時常聽着同事們閑了聊着怎麼能買點便宜肉，買點便宜糧，弄點不用票的布，就有種割裂感。

　　她知道自己家的生活，在李龍的努力下，已經超出了大家的平均生活水平。

　　但這個超出有點誇張了。

　　李龍一出手就給了她七千塊錢，讓她自己去。

　　她自己還存了不少錢，幾百塊吧。

　　然後平時就聽着同事為了塊兒八毛錢在那裡算着，還給她傳授着那些省錢的小妙招。

　　她知道按正常來說，自己是應該學的。按正常來說，她應該和她們一樣，需要節省着過日子。

　　但是，李龍沒給他機會。

　　家裡吃的用的基本上都不需要她來考慮，吃的糧，肉；做衣服的布、日常用品，在李龍那裡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所以她基本上不參與同事的讨論，沒辦法讨論。

　　“今天在清水河，我拉回來的狼在那裡賣了四百多塊錢。”李龍從兜裡把錢掏出來遞給顧曉霞，“你拿着，看着有啥要買的就買就行了。”

　　“我不拿。”顧曉霞正想這個事呢，條件反射的搖頭擺手，“上次你給我的錢我還沒動哩。我自己的工資夠了，這錢你自己拿着，需要準備啥物資你買就行了。”

　　李龍笑笑，把錢一分兩半，一半塞給顧曉霞，一半放自己的兜裡，說道：

　　“這樣行了吧，咱們一人一半。明天還賣狼皮，到時我就不給你分了。”

　　顧曉霞也就不再拒絕。這錢她也不會，會存起來。李龍那邊在存錢，她自己這邊也在存。

　　畢竟生活中主要的就是糧和肉這些需要錢。零碎的李龍時不時的就買的，肉李龍自己就弄回來了，糧和油大哥那邊就拿回來了。

　　這生活真就不了多少錢。

　　第二天吃過早飯，李龍把顧曉霞送去上班，回來的時候楊大姐和韓芳就準備去賣飯了。

　　李龍等她們離開，便去拖拉機那裡把狼皮全都扯下來，找刀子把上面的油脂刮一下，沒化掉的鹽粒子刮一下，然後往自行車後面一夾，就往收購站那邊去。

　　狼皮太多，自行車一次夾不夠，拖拉機不能動，吉普車就更不能動了，就隻能用自行車。

　　也不知道陳紅軍在不在。

　　他這一次拿的都是全皮，就是子彈打在狼頭脖子上，皮子整體是完整的。

　　全皮一共有七張，殘皮一共有十四張。李龍拿過來就是七張全皮。

　　狼王的那張皮是殘皮，當時玉山江他們三個人打的時候就沒注意打哪，隻想打中。

　　所以三顆子彈都打在了狼王的身上，其中一顆彈頭打了對穿，兩顆子彈留在狼王的身體裡。

　　一張皮子四個眼兒，雖然很大，但還是殘皮。

　　到了收購站，李龍看前面有幾個正在賣東西，讓他有些意外的是，謝大發竟然也在，手裡提着的是一沓兔子皮。

　　“嘿，小龍啊！”謝大發挺意外的，笑着問道，“你這是……狼皮？”

　　“嗯。大發哥，你這弄了不少兔子啊？”

　　“兩次了，十三張皮子，我一塊過來賣。賣了錢買些年貨回去。”謝大發還是挺感謝李龍的，不然他也不知道有這個消息。

　　前面的人賣的主要也是皮子，一個個就往前。

　　李龍和謝大發聊了幾句，就到謝大發了。他還要讓李龍，李龍讓他趕緊進去。

　　兔子皮最近有點多，所以價格并沒有變動，一張三塊。謝大發拿了三十多塊錢，臉上笑的跟開一樣，和李龍擺擺手，拿着錢匆匆就去市場了。

　　最後是李龍，他抱着一抱子皮子進了裡面。

　　櫃台裡面一男一女，都比較陌生。李龍有一段時間沒來收購站了，也不知道是人換了還是有啥事，還是這裡本身人挺多，李龍也就熟一個。

　　“狼皮？”先前裡面的人已經聽到了李龍和謝大發的話，問道，“新打的？”

　　“嗯，前兩天打的。”李龍把皮子在櫃台上攤開，“這些都是全皮，沒傷的。”

　　“你的意思，那裡還有殘皮？”男的立刻就從李龍的話裡聽出了其他的意思。

　　“嗯，還有十幾張殘皮。”

　　“這麼多？”櫃台後面的男女都有些意外，“咋弄的這麼多？”

　　“狼群襲擊冬窩子了，打了個伏擊。”李龍實話實說，“最近山裡狼有些猖獗。”

　　櫃台裡這兩位有點不太理解，他們主要還是看皮子。

　　皮子肯定是沒問題的，哈裡木他們的剝皮技術不用說，李龍也是挑出來的全皮，肯定是沒問題的。

　　“這皮子不錯，冬皮本身就比較好，都是成年狼的，這三張我給你是六十一張，這四張略小點，五十五一張。”男的翻來過去看看皮子，說道：

　　“你能不能把剩下的皮子也拿過來？”

　　最近皮子比較緊俏，收購站也希望能多收些大皮子。

　　“行，先開單結賬，然後我去拿。”

　　七張皮子就三四百塊錢，今天差不多能進賬千把塊錢。

　　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