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繼續往前走：“若是皇上的龍體一直沒有好轉，明睿，你更看好誰？”
那省略的語句部分，應該是更看好誰繼承皇位。
李明睿道：“皇姑姑，這是皇上該考慮的事情。”
“若是皇上看好你呢？如果你的身體好轉，皇上也該兌現他的承諾了。”長公主回眸，目色看似溫和，卻有着洞若觀火的犀利。
李明睿微哂：“侄兒志不在此。”
他想要的從不是那個位置，至高無上的皇權，他要的隻是真相和複仇。
長公主審視了李明睿好一會兒，李明睿坦然處之。
長公主暗歎了一氣，平心而論，幾位皇子的才能皆不如明睿，明睿才是最适合的那個人。而且這本來就是皇上欠七弟的，七弟不在了，還給明睿無可厚非。但她很清楚，皇上不可能這麼做。
所以，如果明睿有心奪權，拿回本該屬于他的一切，那麼這天下勢必又要陷入動蕩，重蹈昭仁之亂的覆轍，回想十八年前的那場動亂，皿流成河，長公主就不寒而栗。
她雖偏心明睿，但她實在不願再看到那樣的慘劇。
“回吧！晚膳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長公主道。
回到鳳鳴閣，果然小路子前來禀報：“晚膳準備好了。”
“那就呈上來吧！”
不多時，宮娥捧着托盤魚貫而入。
等宮娥擺好酒菜，碗筷，長公主把手伸給李明睿，李明睿上前一步伸手，讓長公主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來到餐桌前，長公主看了眼菜色，不由的一怔。
這是她點的素菜嗎？一道道菜，宛如一副副畫，精美絕倫，隻是……怎麼連烤鴨，東坡肉都呈上來了？難道下人不知道今天吃的是素齋嗎？即便明睿在此用膳，也不能随意更改她的規矩。
“小路子。”
“奴才在。”
“今日的素齋是誰做的？你沒告訴她們，今日要做素菜？”長公主不悅，這是她堅持了二十多年的規矩。
小路子偷瞄了眼齊王殿下，但見齊王殿下微笑着點了點頭。
小路子道：“回長公主殿下，這些都是素菜。”
“你别告訴本宮，烤鴨也是素菜。”
小路子讪讪道：“那烤鴨并非真正的鴨子，而是用豆腐衣，香菇胡蘿蔔，山藥等做成的素鴨。”
長公主：呃……素鴨？
她眼瞎了？還是廚娘廚藝出神入化，做的素鴨能以假亂真？
李明睿拿起筷子，撥了撥那烤鴨，又戳了戳東坡肉，笑了起來：“皇姑姑，這烤鴨的确是用豆腐皮做成的，而這東坡肉，侄兒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用冬瓜燒制而成。”
安茉兒是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知道長公主今日吃素，還要上葷菜，隻能說安茉兒的廚藝太高明，心思太巧妙，素菜葷做，達到了以假亂真的效果。
“齊王殿下沒猜錯，這東坡肉就是用冬瓜燒制成的，奴才一直在邊上看着呢。”
長公主轉怒為喜：“府裡是換了廚娘嗎？今兒個這素齋做的讓人賞心悅目。”
小路子這才道：“回長公主殿下，今兒個的素齋是嘉義縣主親手做的。”
長公主詫異地看向李明睿。
李明睿拱手一禮：“侄兒來時在府門外遇見了茉兒，知道今日是皇姑姑的生辰，她想不出該送什麼生辰禮，就說過來替長公主做一頓好吃的，表表心意。”
長公主失笑：“難怪，也隻有她能把素齋做出花來，我該猜到的。”
李明睿道：“侄兒本不敢讓她做素齋，但聽弘濟法師說，她的做的素齋堪稱一絕，侄兒也是第一次見識。”
長公主笑嗔道：“所以，你才這麼爽快地留下來陪我用膳。”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李明睿讪讪，卻沒有否認。
長公主還是第一次見李明睿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感覺甚是有趣：“快請嘉義縣主過來一同用膳。”
不等小路子去請，安茉兒便來了，親手端了一碗長壽面來，小路子忙接過長壽面，安茉兒跪地行大禮。
“茉兒見過長公主殿下，茉兒親手做了一碗長壽面，祝長公主殿下健康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長公主莞爾，挺新鮮的賀詞，人人都祝她壽比南山，福如東海，隻有安茉兒祝她健康快樂。
“快起來吧，你這孩子也是，悄摸的跑去廚房，做了這麼一大桌素齋，給了本宮好大一個驚喜。”
安茉兒起身笑道：“讓長公主殿下見笑了，茉兒也就隻會弄點吃的。”
“你這‘也就’二字，都不知要羨慕死多少人，快入座。”
李明睿笑看着安茉兒，安茉兒的心意能得到肯定，比他自己得到肯定還讓他歡喜。
安茉兒對上他的眼神便飛快地移開，她可不想讓長公主以為他們在眉目傳情。
“茉兒，這菜的菜名是什麼？”李明睿指着烤鴨問道。
安茉兒道：“這叫菩提素鴨。”
索性都給他們介紹一遍：“這是素松玉柱，這是羅漢齋，這是荷塘小炒，這是雲上什錦……”
長公主不住地點頭：“弘濟大師也擅素齋，報恩寺的素齋是有名的，連弘濟大師都對你的素齋贊不絕口，今日一見，你的手藝果真當得起弘濟大師一贊，茉兒，你怎有這麼多巧妙心思？”
安茉兒謙虛道：“其實也不難，素齋講究粗菜細做，精菜巧做，葷菜素做，俗菜雅做，多花點心思而已。”
當然這裡頭也有食雕的功勞，讓素齋變的更精緻雅緻。
長公主打趣李明睿：“看來，你是撿到寶了。”
李明睿目光熠熠地看着對面的安茉兒，認同地點頭：“明睿之幸。”
安茉兒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李明睿那驕傲的小眼神是怎麼回事兒？也不知道含蓄一點。
不過，他能這麼說，還是讓她忍不住心生歡喜。
的确，五年前，他要不是遇見了她，說不定早就被毒蛇咬死啦！
這算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嗎？
長公主瞧着自家侄兒目光熱切，安茉兒害羞臉紅的樣子，又是歡喜，又是感慨。年輕就是好，在合适的時機遇上對的人，便是人生最大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