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喝了水後，趙小花的狀态明顯好了很多，加上之前楚月給她紮的幾針，身體上的痛苦逐漸尖銳，眼睛裡漸漸有了神。

　　趙小花像是從鬼門關被楚月硬生生拉了回來，除了臉上還是蒼白的之外，其他看起來好了很多。

　　她坐起身，感激的對楚月說，“醫生姐姐，我喝了水覺得好多了，兇口不再悶悶的，謝謝你救了我。”

　　說完後，趙小花沖着楚月笑了笑。

　　如果她能面色紅潤的話，一定是個很甜很甜的笑容。

　　楚月欣慰的摸摸她的臉，“小花，你會好起來的。”

　　趙小花點點頭，又扭頭去拉趙大虎的手，緊緊拽緊着說，“大哥，你聽到了嗎？醫生姐姐說我會好的，你不要擔心我，不要哭了，哭哭很丢臉的。”

　　趙大虎紅着眼眶，重重點頭，從兇腔深處發出“嗯”的聲音。

　　簡單一番交談，楚月很快發現這對兄妹兩人，趙大虎直愣愣、粗神經沒什麼情商，就是滿身力氣，反而是隻有五歲的趙小花哪怕剛剛經曆過生死，反而表現的很沉穩，像是個小大人。

　　她在痛苦難受的時候，還會幫着趙大虎擦眼淚。

　　剛剛覺得舒服一些，又馬上感謝楚月。

　　小小的孩子聲音稚嫩，話語之間帶着小奶音，卻說着最懂事的話，實在是讓人心疼。

　　楚月想起一句話：這個家裡沒我得散。

　　如果這個家裡沒了趙小花，就趙大虎這根楞木頭，往後說不定給什麼人騙了數錢都不知道。

　　在他們兄妹兩人小聲交談的時候，很快有個村民過來，手裡拿着一包中藥，說是聽周大夫吩咐，來給楚月送藥的。

　　“謝謝你跑一趟。”

　　楚月表達了感謝，打開藥包聞了聞，是重新改良過的藥方子，加入了姜黃，還根據趙小花的身體改了藥用劑量。

　　趙小花晃了晃趙大虎的手說，“大哥，你快去生火，要熬藥了。”

　　“好，我這就去。”

　　趙大虎直愣愣的應了聲，馬上站起身去生火，準備藥壺。

　　楚月在熬藥的時候，用的是她水壺裡的水，三碗熬成一碗，希望趙小花能好得更快一些，楚月心疼這個懂事的孩子。

　　這期間，熬了一夜的郝軍醫再也撐不住，坐在趙家的椅子上，手裡拿着拐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那個時候，楚月和趙大虎在外面熬藥，沒注意到屋内。

　　趙小花瞧見了，小小的孩子從床上下來，堪堪能雙腳踩地的身高。

　　她小手抓着一張毯子，小心翼翼捧着，但是毯子的一端還是掉在了地上，一步一步，輕輕地朝着郝軍醫走過去。

　　她将毯子蓋在郝軍醫的身上。

　　因為身高不夠高，力氣不夠大，虛弱的趙小花隻能拉着一個角，再拉另外一個角，努力的蓋上，又不想吵醒郝軍醫，所以特别困難。

　　楚月走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她幫了一手，把毯子蓋在了郝軍醫身上，然後彎腰抱起趙小花，帶着她回屋子裡面。

　　楚月輕聲問，“小花，你怎麼下床了？”

　　趙小花小心翼翼靠在楚月的白大褂身上，烏溜溜的眼睛回頭，又看了一眼郝軍醫，然後在楚月溫柔目光的注視下，輕聲說。

　　“那個爺爺像爹。”

　　一聽這句話，楚月馬上想到前不久被她解剖的那位老人家。

　　老人家從長相來說，跟郝軍醫并不相似，但是兩人年齡相仿，一樣花白的頭發，一樣布滿皺紋，一樣有白白的胡子。

　　在小孩子眼裡，這些相似已經足夠了。

　　或許曾經，在老人家還活着的時候，幹農活忙碌的間隙，也會在門口的椅子上休息，坐着坐着就這麼樣睡着了。

　　這一切勾起了趙小花的回憶。

　　“小花，你想爹爹是不是？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傷心就哭出來吧？”

　　一句輕聲安撫，如同一股暖流緩緩流淌過趙小花的内心，像是從楚月手裡喝到第一口水的時候，感覺一模一樣。

　　趙小花的眼眶，嘩啦一下紅了。

　　她靠在楚月的脖頸上，嗚咽着流淚眼。

　　那是爹爹啊……爹爹死了……

　　前一刻還抱着她，跟她說話，喂她吃東西的爹爹，突然倒地之後，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所有人都說爹爹死了，可是他剛才明明還拉着她的手。

　　“嗚嗚嗚……嗚嗚嗚……”

　　趙小花的淚水落在楚月的衣服上，領口濕漉漉的一片。

　　楚月沒再說太多安慰的話語，伸手一遍一遍輕拍着小女孩的後背，任由她發洩内心的恐懼和委屈。

　　期間，門外有腳步聲，應該是趙大虎過來看一眼情況。

　　郝軍醫在此時睜開眼睛，拉住趙大虎的手臂，朝着他搖了搖頭。

　　趙大虎擔心的站在門外，看着楚月抱着趙小花，在屋子裡一遍一遍轉圈踱步，像是媽媽抱着小小嬰兒，安撫小嬰兒不要哭一樣。

　　粗糙漢子在此時，似乎懂了些什麼。

　　他沒再進門，轉身繼續去熬藥，按照楚月說的，要小火，慢慢熬，不能把水熬幹，他要一直看着，這是能救趙小花性命的東西。

　　就這樣過去了許久。

　　趙小花哭夠了，眼淚停了下來，哭嗝還沒停下來，還在一抽一抽的抽泣。

　　她的小手摸了摸楚月的領子，輕聲說，“醫生姐姐，這裡濕了……”

　　小嘴巴咬着，有些愧疚。

　　楚月溫柔笑了笑，“沒事，等下會幹了。小花，你的眼睛痛不痛？”

　　趙小花眨眨眼睛，輕輕點頭，“一點點。”

　　楚月把她放下，“小花，你把眼睛閉上。”

　　楚月伸手幫她按一按眼睛周圍的穴位，能緩解眼睛腫脹帶來的不适。

　　見趙小花心情平靜了很多，便繼續問道。

　　“小花，你還記得那一天吃飯的事情嗎？”

　　“我記得。”

　　“你吃了些什麼東西？”

　　“爹帶着我一起去，他說是村長請吃飯，有好多好吃的……”

　　趙老頭能坐在主桌，趙小花沒有這個資格，為了能讓趙小花吃一口好的，趙老頭把趙小花抱在腿上，哪怕旁人說女孩上桌不像話，趙老頭還是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