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興旺找到了廠子裡的那些老員工。

　　沒多久，就打聽到了沈玉蘭的事情。

　　馬興旺朝顧衛東道：“東哥，你讓我查的事情，已經查到了。”

　　“這些年主動離職的工人很少，他們的離職申請書，全都存放在檔案室。所以沈姨的離職申請，肯定也在裡面。”

　　“至于你問的，當年她的東西，有沒有全部帶走完，我也找人問過了。”

　　“她辭職的時候很匆忙，除了一些證明和必需品，其他東西都丢在了宿舍裡。”

　　顧衛東聽到這話，眼睛剛微微發亮。

　　馬興旺又說道：“隻不過，她當年住的那棟宿舍，早就被推倒重建。”

　　顧衛東本來滿懷希望。

　　結果聽到這話，臉色立馬就變了。

　　馬興旺被顧衛東的反應逗笑，調侃道：“東哥，瞧你這臉色變的，跟唱戲的一樣。”

　　“你對你丈母娘的事也太上心了，當年我可沒見你對什麼事這麼上心過！”

　　顧衛東瞥了一眼馬興旺那看熱鬧的表情。

　　立馬反應過來，他是故意在逗自己。

　　顧衛東冷聲道：“還有什麼事，一次性說完。”

　　馬興旺見東哥臉色不好，不敢再賣關子。

　　趕忙道：“沈姨當年住過的宿舍樓确實被推了，這事我沒騙你。”

　　“不過好消息是，聽說沈姨留下的東西，都被她同一個宿舍的工友給收了起來。”

　　顧衛東聽到這，臉色才好一些。

　　他問：“還能聯系到那個女工嗎？”

　　馬興旺點頭：“能，那個女工，就是現在的檔案室管理員。”

　　“不過東哥，有個事我得先跟你說一聲。”

　　顧衛東：“說。”

　　馬興旺有些羞愧：“那個女工這些年對廠子的貢獻很大，兒子和男人也都有出息。”

　　“就連廠長在她面前，都不敢說重話。所以，我能做的，就是讓她把沈姨的離職申請書給拿出來。”

　　“至于她當年收起來的，關于沈姨的東西。她要是不願意拿出來，我也沒辦法。”

　　馬興旺越說越不好意思。

　　這麼多年，東哥就讓自己幫忙做了這一件事，自己居然都幹不好。

　　可問題是，他也沒辦法啊。

　　連廠長都不敢招惹的人，他就更惹不起了！

　　顧衛東拍了拍馬興旺的肩膀，表示自己都理解，并不責怪他。

　　馬興旺松了口氣，把顧衛東給帶到了廠子的檔案室。

　　馬興旺推開檔案室的門：“梅姨，麻煩你找一個叫沈玉蘭的工人的離職申請書。”

　　桌子後面，坐着一個戴着眼鏡，五十歲左右的女人。

　　她本來正全神貫注的看着手上的報紙。

　　直到聽到“沈玉蘭”三個字，才慢悠悠的擡起頭來。

　　梅姨将馬興旺和顧衛東打量了一遍。

　　扶了下眼鏡，慢悠悠道：“馬主任，好端端的，你找沈玉蘭的離職申請書幹什麼？”

　　馬興旺：“當然是有用。”

　　“梅姨你問這麼多幹什麼，難道我一個主任，連調個檔案的權限都沒有？”

　　梅姨壓根沒把馬興旺當回事。

　　她将視線放在顧衛東身上：“東西是你要吧？”

　　顧衛東坦誠的點頭。

　　梅姨：“沈玉蘭的離職申請已經有些年頭了，要找的話，估計得費些時間。”

　　顧衛東神色淡定：“您慢慢找，我們在這等着。”

　　梅姨“哦”了一聲，慢吞吞的站起來。

　　她朝那排檔案櫃走去的時候，不忘回頭沖馬興旺道：“馬主任，你工作這麼閑？”

　　“這時候，你應該去車間視察，就不用在這一起幹等了吧？”

　　馬興旺跟顧衛東交換了個視線。

　　馬興旺：“行，那我先走了。梅姨，麻煩你了。”

　　梅姨沖馬興旺擺了擺手，示意他趕快走。

　　擺完手，梅姨就慢慢走進了一堆檔案櫃中。

　　梅姨在一堆檔案櫃裡，晃悠了半個多小時。

　　一會抽出這個檔案看一下，一會抽出那個檔案看一下。

　　梅姨本以為，她這樣晾着外面那個小夥子。

　　那個小夥子會知難而退，自己離開。

　　卻沒想到，她透過檔案櫃的縫隙悄悄觀察顧衛東的時候。

　　被那個小夥子抓了個正着。

　　而且他不僅一點也沒有等得不耐煩。

　　還沖自己點頭笑了笑：“梅姨您慢慢找，不用急。”

　　梅姨有些尴尬的收回眼神，從檔案櫃後面走出來。

　　梅姨：“小夥子，你跟我說老實話，你是誰？”

　　“沈玉蘭都辭職幾十年了，好端端的，你找她的離職申請到底想幹什麼？”

　　梅姨看向顧衛東的眼神裡，充滿了打量。

　　顧衛東也不瞞着，直接跟梅姨道：“我是沈玉蘭女士的女婿。”

　　“我心裡有一個疑問，所以想看看我丈母娘的離職申請，或許能從裡面找到答案。”

　　梅姨真沒想到，面前這小夥子，居然是沈玉蘭的女婿。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她閨女今年多少歲了？”

　　顧衛東：“20。”

　　梅姨在心裡算了算，更震驚了，連帶着眼眶都有些泛紅。

　　她清了清喉嚨，掩飾住喉頭的那股澀意：“行吧，既然你是沈玉蘭的女婿，那我就幫你找一下。”

　　确定顧衛東的身份之後。

　　梅姨大概花了兩分鐘時間，就從一堆文件裡，抽出一份已經泛黃的檔案。

　　梅姨：“拿着吧，這就是沈玉蘭當初的離職申請和就職檔案。”

　　顧衛東接過文件，在一旁認真的看了起來。

　　那個時代的工人，工作也不是想辭就辭的。

　　要寫一份厚厚的申請書說明情況。

　　上面批準了，才能辦手續離開。

　　顧衛東将丈母娘的申請書從頭看到尾。

　　他丈母娘給出的離職理由，是身體不适，家裡老人無人照顧。

　　除此以外，他并沒有看出，當初丈母娘跟甯傅禮之間的内情。

　　顧衛東将文件合上。

　　朝梅姨道：“梅姨，我聽說，當初沈玉蘭女士離職時沒帶走的東西，都是由您收起來的。”

　　“請問是否方便，讓我看一看那些東西？”

　　“那不行。”梅姨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她道：“你隻是沈玉蘭的女婿而已，她的隐私，我不能給你看。”

　　“你要是她親生孩子，我說不定還能考慮一下。”

　　梅姨話音剛落。

　　她跟顧衛東就注意到，檔案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甯傅禮站在檔案室門口，那表情要多複雜有多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