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所有反抗就像撞上銅牆鐵壁,整個人突然天旋地轉,耳畔風聲呼嘯間,竟被人拎小雞似的提溜着飛掠而去。
“誰拍我?柳什麼柳?”
正在下棋的大姐茫然回頭,身後空空如也。
她撓撓染着紅棕色的卷發嘟囔:“邪門了,剛才明明有人喊我啊。”
柳落落呆立在場邊絞着手指。
這秦峰怕是根本不了解姑姑的忌諱,方才那聲“阿姨“簡直就是在雷區蹦迪。
想起姑姑發作時的雷霆手段,小姑娘後背發涼——該不會鬧出人命吧?
古鎮東北角涼亭内,溪水潺潺繞過青石棋桌。這處遠離主街的偏僻角落向來冷清,此刻更是空無一人。
忽聞枝葉沙響,兩道身影如落葉般輕飄飄落在石階前。
“啊!”
一聲痛呼劃破空氣,秦峰被紫裙女子揪着衣領摔在地上。
這位倒黴青年揉着發疼的肩膀,心裡把今天所有遭遇翻來白眼:
先是當武閣擂台賽主持累成狗,接着差點被宗師暗算,現在又被神秘高手當沙包扔。
“出門真該看看黃曆!”
秦峰腹诽着擡頭,目光撞進雙冷若冰霜的眸子。
眼前女子美得驚心動魄,卻讓他後背發涼——剛才被拎過來時,他連反抗的念頭都沒來得及冒。
硬着頭皮爬起來拍灰,秦峰試探道:“這位姐姐,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吧?”
說話時他暗自心驚,上次和天陽李聯山切磋時,三品宗師都沒給他這般壓迫感。
眼前這位……怕是更恐怖的存在。
萬幸對方身上沒殺意,但秦峰還是捏了把冷汗。
要真是當年滅門秦家的仇家,自己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
“裝什麼糊塗?”
柳傾衣揚着下巴冷哼,心裡卻松快幾分。
她哪知道,這場無妄之災的源頭,不過是一句“柳傾衣阿姨“。
秦峰聽得心裡發毛。
這質問太像被始亂終棄的控訴,可他确認八百遍也不記得招惹過這号人物。正想再問,突然被對方道破身份:
“我們見過的,我叫柳傾衣。”
秦峰瞳孔驟縮,差點以為自己幻聽。
“你就是柳落落常念叨的那位姑姑?上回在燒烤店遇見的大嬸居然是你!”
秦峰瞳孔劇烈震顫,連退兩步扶着桌角才站穩。
他感覺喉嚨發緊,像是吞了整塊燒紅的木炭。
眼前這位肌膚勝雪、眉眼如畫的女子,和記憶中那個滿臉油光扯着嗓門的中年婦女,根本是兩個次元的生物。
若非她們同樣令人火大的說話方式,打死他也不敢相信這是同個人。
“您……沒拿我尋開心吧?”秦峰喉結滾動着,指尖無意識掐進掌心。
柳傾衣懶洋洋轉動着青瓷茶盞,绛紅丹蔻在杯沿劃出半弧:
“我的日程表排着三個跨國會議,兩個古武界談判,外加五份宗師級任務報告。逗小孩玩這種娛樂項目,恐怕要排到明年中元節。”
“那正好!”
秦峰抓起搭在椅背的外套就往外沖。
跟這種喜怒無常的高階宗師共處,比在雷暴天放風筝還危險——特别是對方還頂着張二十出頭的少女臉。
空氣突然凝滞成膠狀。
“我準你動了?”
輕飄飄五個字讓秦峰鞋底死死黏在地闆上。
他認命地抹了把臉,忽然想起山海閣那位回春堂長老的易容絕技——得,看來這位也是換臉如換衣的主兒。
“柳阿姨還有什麼吩咐?”話剛出口秦峰就恨不得咬斷舌頭。
餘光瞥見對方驟然結冰的臉色,他後頸汗毛集體起立敬禮。
“我看着像能領退休金的人?”
柳傾衣指尖叩擊檀木桌的節奏,宛如催命符。
秦峰盯着她吹彈可破的瓷白肌膚,違心話在舌尖轉了三圈:“柳姐!剛才是小弟眼拙,您這狀态說十八都有人信!”
天知道這妖精皮下是不是藏着皺巴巴的真容,但眼下保命要緊。
“還記得燒烤店那晚的約定麼?”
柳傾衣忽然傾身逼近,栀子香混着危險氣息撲面而來。
秦峰後腰抵上冰涼的大理石台面,喉間發苦:“當……當然。”
現在細想那夜的種種,恐怕從相遇起就是張精心織就的羅網。
先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閣主令牌,緊接着遇到個中年大姐被小混混糾纏。
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大姐搶了令牌撒腿就跑。
這時候宮良派來的殺手剛好追了過來,最後為了封住她的嘴,隻能答應她一個要求。
現在想想真不對勁啊——柳傾衣至少有三品宗師級别實力,幾個小流氓能欺負她?擺明就是自導自演的苦肉計,就等着我往套裡鑽!
這麼串起來看,那天所有蹊跷事都說得通了。
媽的,敢情被這婆娘當猴耍了!
秦峰忍不住狠狠剜了柳傾衣一眼,正對上對方笑裡藏刀的神情,秒慫低頭。
沒辦法,别看這女人外表跟二十出頭似的,實際少說四十往上。
按我的天賦,熬個十年應該能追上她修為,到時候再算總賬。大丈夫能屈能伸,秦峰咬着後槽牙自我安慰。
“該兌現承諾了吧?”
柳傾衣斜倚在石凳上,交疊的修長雙腿繃出曼妙曲線,尤其那被石凳邊沿擠出的豐盈弧度,活脫脫像輪滿月懸在眼前。
“加入我的組織。”
她指尖輕點石桌:“這要求不過分。”
秦峰表面不動聲色,心裡早把來龍去脈盤了七八遍。
能讓這種級别高手惦記的,除了自己天賦不作他想。
但蹊跷的是燒烤店初見時,她怎會提前知曉我的實力?當時秒殺八個神勁武者明明是臨時出手……
“咱倆交情不深,組織底細也不清楚,容我考慮幾天?”
“考慮?”
柳傾衣挑起眉梢:“别忘了剛才是誰救了你小命。”
這話倒提醒了秦峰——沈風要下死手時,柳落落出現的時機未免太巧。
“柳姐姐我确實打不過你,但剛才那種局面我自己能應付,反殺對手也不成問題。所以你算不上救了我。”
後半句硬是咽了回去,其實你害我錯失了拍死沈風的機會。
秦峰當然不敢把這話說出口,畢竟也怕被這位姑奶奶當場拍成肉餅。
柳傾衣眉梢微挑:“你的意思是,沈風身邊那個宗師都打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