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奪過她别在腰間的備用幹糧,掰碎了往自己頭發裡撒:“給老子重新掃!”
清脆的耳光聲炸響街頭。郭青左臉瞬間浮起紅印,卻仍倔強地仰着頭。
拿掃帚的手青筋暴起,最終又頹然松開。
砰!
染着黃毛的混混又一腳把郭青踹翻在地,掏出彈簧刀在她臉上比劃:
“這禮拜第三次了,姐們兒骨頭夠硬啊?信不信明天帶兄弟們來你掃大街的地界放鞭炮?”
車上葉紅櫻刷着短視頻突然擡頭:“天狼幫那個李堂主胃口真不小,既要吞郭青她爸留下的物流公司股份,還惦記着讓她當情婦。
現在天天派人搞這種下三濫手段,就是想擊潰她的心理防線。
話沒說完她就愣住了——秦峰不知何時已站在車外。兩個混混正掂量着新買的甩棍:
“老大說上次打斷她腿時這娘們哭得特慘,要不咱今天給她右腿也安排個粉碎性骨折?”
蜷縮在地的郭青突然聞到熟悉的雪松香水味。睜眼看見那雙限量版AJ球鞋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三個月前就是這雙鞋的主人,在碼頭倉庫廢了她二十年苦修的混元功。
此刻秦峰正把玩着奪來的甩棍:“兩位混哪片的?上個月西城分局剛端掉個涉黑團夥,主犯好像也姓李?”
兩個混混臉色驟變,摸出手機就要搖人。
“告訴你們老大。”
秦峰突然用甩棍挑起黃毛下巴:“郭青現在歸我管。再敢碰她一根頭發,我不介意讓天狼幫改名叫瘸腿幫。”
青石闆路上炸開兩聲悶響,兩個花臂混混膝蓋骨碎成八瓣,手裡鐵棍當啷落地。
領頭的黃毛捂着豁口的門牙罵街:“操!天狼幫猛虎堂的弟兄你也敢動?”
秦峰腳尖一挑,鐵棍打着旋兒砸中黃毛下巴。
巷子裡頓時清淨了,隻剩蟬鳴混着皿腥味在暑氣裡蒸騰。
“天狼幫真要護着這種貨色?”
秦峰甩手把鐵棍抛進路旁垃圾桶,金屬撞擊聲驚飛了屋檐上的麻雀。
葉紅櫻倚着瑪莎拉蒂點了支煙,猩紅指甲叩着車頂:“砍人放火他們管不着,但打狗總得看主人。”
煙圈飄向癱成爛泥的混混:“不過廢兩條野狗,倒不至于惹來狼群。”
郭青攥着掃帚的手指節發白,舊傷未愈的腕骨硌得竹柄吱呀響。
三伏天裡裹着件洗褪色的灰布衫,後背洇出汗漬像幅斑駁的水墨畫。
“來看我掃大街的狼狽樣?”
她梗着脖子沒擡眼,帚尖卻把青磚刮出刺耳聲:“要報仇就痛快些,别學那些酸文人假慈悲。”
秦峰目光掃過她發顫的手腕——當年武閣擂台上那柄遊龍劍,如今連掃帚都握不穩。
“郭大程死前吞了沈家三千萬。”
他掏出個牛皮紙袋拍在石階上,賬本邊角被皿漬浸成褐色:“十五樁買兇殺人的買賣,七條人命官司,你真當自己這些年報的是父女情?”
郭青踉跄着扶住牆根,喉頭泛起鐵鏽味。
那夜武閣刑堂的火把映着賬冊,白紙黑字燒得她眼底生疼。
最疼的卻是師兄那句“師父養你十八年,就為替他擋這道生死劫“。
“我這條命早該折在鳳凰山了。”
她扯下脖頸挂着的銅鑰匙扔過去:“城西老宅地窖裡鎖着沈家和境外洗錢的賬,夠不夠換你今日不殺之恩?”
望着眼前這個曾将自己視作至親的人,郭青攥着掃帚的手指節發白。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些年在對方身邊竟做了那麼多違心事。
把竹掃帚重重摔在青石闆上,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生活多年的武閣。
秦峰望着巷口蜷縮的身影,喉結動了動:“當年封你氣海是我不對,但……”
“閉嘴!”
蹲着擦地的女人猛地起身,沾着菜葉的衣袖胡亂抹了把臉:“要殺要剮随你,少在這兒假惺惺!”
“武閣現在群龍無首,你真甘心看它亂下去?”
郭青捏着半塊發黴的饅頭突然發笑,腕上結痂的鞭痕随着動作裂開:“讓個掃大街的廢人去整頓武閣?姓秦的,你專程來消遣我?”
“若我能治好你呢?”
哐當一聲,生鏽的鐵簸箕滾出老遠。
郭青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些年她跑遍各大醫館,連回春堂老神醫都斷言無藥可救,這個曾親手毀了她修為的男人卻說……
“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她聲音發顫,卻忍不住豎起耳朵。
“當年封穴用的是金針渡厄術。”
秦峰掏出布包,三寸銀針在晨光中泛着冷芒:“既是醫者,既能斷脈,自然也能續脈。”
早點攤蒸騰的熱氣裡,捧着第八籠包子的女人腮幫鼓動,油星順着下巴滴在打着補丁的褲腿上。
自打被天狼幫騙光積蓄、打斷雙腿之後,她已經三個月沒沾過葷腥。
“慢點吃。”
秦峰推開第十個空蒸籠:“條件很簡單——醫好你,你接手天城武閣。”
郭青噎得直捶兇口,灌下整碗豆漿才喘過氣:“讓我……考慮兩天。”
此言一出,空氣驟然凝固。
郭青瞳孔微縮怔在當場,連見慣風浪的葉紅櫻也倒吸涼氣。
先前她猜測秦峰要麼扶植大長老殷雲,要麼選擇慕容鋒作棋子,卻萬萬沒料到對方竟押注武功盡廢的郭青。
直到聽說秦峰能治好她,所有疑問才迎刃而解。
不過葉紅櫻仍暗自心驚:這小子胃口真大,竟敢把武閣當作棋盤!
“倒是合我脾性。”葉紅櫻眼底掠過激賞。
秦峰從容夾起蒸餃。
他早摸透郭青脾性,這女子若當場應允反倒可疑。
足足一刻鐘後,郭青擱下喝光的蛋花湯碗,指節無意識叩着桌沿:“我憑什麼信你?”
接受條件等同與武閣決裂,她不得不慎。
“眼下武閣内鬥正酣。”
秦峰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擦手:“郭天下有沈家撐腰,擂台上殷雲必敗無疑。能扭轉乾坤的……”
他傾身向前,目光如炬:“唯你而已。”
見郭青神色微動,他補了句:“或者說,你懷疑我另有所圖?”
這話戳中要害。
郭青垂眸摩挲着茶杯,餘光掃過旁邊笑吟吟的葉紅櫻:“她可信?我瞧着倒像紅魚會館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