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吃的？還是穿的？又或者是小孩子喜歡的玩具？”喬辛夷盯着鄭有糧手裡的布袋故意這麼問着。

　　鄭有糧面露窘迫，“我這出門一急就忘記了，下回一定。”

　　“别下回啊，出門急忘記帶沒事，那給兩個孩子一點零花錢也是你這個當爺爺的一點心意。”喬辛夷大概能猜出鄭有糧跑來省城幹什麼來了。

　　“我……我沒錢。”鄭有糧心裡直罵傅青山娶了什麼母老虎，說話一點都不知道給人留一點面子。

　　他出門怕被人看不起，連身上這套衣服都是找人借的。

　　他出門的時候布袋就放着幾個饅頭幾張餅，是他來省城路上的口糧。

　　“沒錢？總該不會是來省城找被過繼出去的兒子打秋風來的吧？來這占便宜了？”喬辛夷啧了一聲，“老家的規矩不是這樣的吧？過繼出去的兒子和你鄭有糧有什麼關系？你這不是壞了老家的規矩嗎？”

　　鄭有糧一聽連忙解釋，“話别說那麼難聽，怎麼就是來打秋風的？我也沒說要找你們讨什麼東西，誰來占你便宜了？”

　　鄭有糧現在在鎮上的日子已經很不好過了，在鎮上住着全鎮最破的茅草屋，已經很叫人看不起了。

　　若是喬辛夷這樣亂說話，被鎮上的人誤會了，以為他鄭有糧真的帶頭破壞鎮上的規矩，他回了鎮上不得被人罵死？他還要不要在鎮上生活了？

　　鄭有糧看了眼眼前這個青山媳婦的穿着，再看了看兩個孩子身上穿的。

　　是不是新的，什麼時候才做的衣服他是不知道。

　　但是一看布料就知道不便宜，大人的衣服沒有補丁也就算了，就連兩個孩子穿得都特别好。

　　大人腳上穿着皮鞋，甚至連兩個還在長個頭的孩子都穿着皮鞋。

　　傅青山和喬辛夷這兩口子就是錢多燒得慌，所以才能這麼給孩子打扮。

　　鄉下的孩子，誰家孩子不是随便用舊衣服做一雙布鞋穿穿？

　　反正孩子長得快，鞋子也就能穿一年，布鞋穿不下了拆開重新縫，再接上一塊來年還能接着穿。

　　這一看就很貴的小皮鞋穿了半年也穿不壞，可穿不下了不得直接扔了或者送人了？

　　城裡這種小皮鞋一雙不得好幾塊錢？

　　想到這鄭有糧心裡真是一百個後悔，當初就不該同意把傅青山過繼出去。

　　若沒有把傅青山過繼出去，傅青山兩口子怎麼好意思他們自己在城裡吃好穿好，丢他這個老父親在老家住着破屋子？

　　要是沒有把傅青山過繼出去，人家看在傅青山的面子上也不會把傅家房子收走。

　　也是可恨傅青山這個白眼狼小畜生，傅家房契拿去給人做抵押借了錢給她病恹恹的媽換藥吃這樣大的事都不和他這個爸說一聲。

　　他要是知道的話，哪裡會同意敗家子幹這種事？

　　“算了，你們這種城裡人就看不上我這種農民，我也懶得和你多說。”鄭有糧見識過喬辛夷的能耐，他大兒子就是因為喬辛夷被槍斃的，所以他也不怎麼敢再招惹喬辛夷。

　　他道，“我這次來是要接小舟小雨回老家的，青山過繼了，但是小舟和小雨還是我親孫子。”

　　一聽鄭有糧真的是來帶他們回去的，傅臨舟和傅澤雨臉色都變了，頓時慌得一左一右直接緊緊抱住喬辛夷的大腿，恨不得直接挂在喬辛夷身上。

　　“我們不和你回去！你壞！你和後奶奶一樣壞！”傅澤雨大吼着，“你走！我和哥哥不要你！”

　　“這兩個孩子怎麼被你教成這副樣子？一點都不知道好賴，我好歹是他們親爺爺吧？”鄭有糧質問着。

　　“他們怎麼不知道好賴？這不是知道我好，都抱着我嗎？知道你賴，所以都不樂意和你走嗎？”喬辛夷嘁了聲，

　　“你該不會以為你把兩個孩子帶回家就能多分幾畝地吧？是不是以為兩個小孩都不懂，到時候分給他們的地你就能占走？”

　　“什麼叫做占走？你這人說話也太難聽了。”鄭有糧滿臉不滿，“孩子還小又不會種地，我這個當爺爺的先替他們種怎麼了？”

　　“别做夢了，兩個孩子的戶口都遷到省城來了，你就算把他們帶回去他們也分不到地。”喬辛夷道。

　　鄭有糧當然知道兩個孩子的戶口在省城了，“我打算把兩個孩子的戶口遷回老家。”

　　打算得可真好。

　　“别做夢了，隻要我和傅青山不同意，隻要我們沒和老家那邊說，兩個孩子的戶口你既遷不出省城，也遷不回老家。”喬辛夷看兩個孩子快要哭了，便喊了聲正好經過的呂嫂子。

　　然後低聲和兩個孩子說，“你們和呂家嬸嬸先回家等嬸嬸好不好？”

　　“不要，我和弟弟要保護嬸嬸，他壞，他會打人，他要是打嬸嬸，我和弟弟幫嬸嬸。”傅臨舟把喬辛夷的大腿抱得更緊了。

　　“你這孩子就是蠢，你們戶口在省城有什麼好？這次不把戶口遷回去，以後你們就沒地了！你們這輩子就什麼指望都沒有了！”鄭有糧急了，多兩個孩子他能多分到好幾畝地。

　　他還以為兩個孩子在省城到處要花錢，喬辛夷自己現在也懷孕了，一聽他要把兩個孩子接走應該會很開心。

　　沒想到光是在喬辛夷這裡就說不通。

　　“我聽傅白露說你自己也懷孕了，懷的還是雙胞胎，你說你多帶着兩個拖油瓶幹什麼？

　　你們城裡人工資高，聽傅白露說你本事特别大，甚至會開飛機，這兩個孩子爸留下的那點撫恤金你也看不上才是，那你為什麼不讓我把這兩個孩子帶回老家？”

　　“這兩個孩子跟我回了老家以後也不用你管，這不是挺好的嗎？以後這兩個孩子長大了，上小學，上初中，上高中，那都是錢，你自己兩個孩子不花錢啊？不用吃不用喝不用穿啊？”鄭有糧勸着。

　　“說完了？說完了你就滾，你覺得他們是拖油瓶，但是在我這裡他們不是。”喬辛夷不忍兩個孩子聽鄭有糧說出更多傷人的話，便彎腰把兩個孩子一左一右都抱起來。

　　好在她力氣大，兩個孩子也沒掙紮，埋頭在她肩膀上先是不動，然後慢慢低聲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