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103章沒錢還談什麼體面
林紅梅沒有把家裡來信的事放在心上,把碎紙收拾幹淨,就拿着掃把去院子裡掃雪了。
沈柔睡到快中午才起床。
也不算起床,不過是從她的木床換到了蘇梅的炕上。
飯都是林紅梅端到炕上給她吃的。
林紅梅窩在炕上打毛衣,一邊和蘇梅聊天。
隻有蘇梅無所事事。
如此無聊的日子過了五天,雪終于停了。
屋外白茫茫一片,四周了無人迹,院子裡堆了一個雪人。
雪人用木炭做眼睛,木棍做鼻子,紅繩做嘴巴。
紅色大嘴咧着,笑起來和蘇梅一模一樣。
蘇梅拿起鐵鍬去院子裡鏟雪,隔壁沈鴻也拿着鐵鍬走了出來。
“沈支書,早上好啊。”
“蘇知青,你也好。”
兩人打完招呼又各自彎下了腰鏟雪。
啪嗒。
一個雪團砸在蘇梅的肩上。
蘇梅鏟雪的動作一停,擡起頭就看見沈建軍那個腦子有問題的正叉着腰挑釁地看着她。
似乎在邀請她來一場酣暢淋漓的雪地大戰。
她的手又癢了。
噗通。
一個拳頭大的雪團直接糊在了沈建軍的臉上,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捂着鼻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蘇梅。
蘇梅一手拄着鐵鍬,一手叉腰,下巴微微擡起,嘲諷地看着他。
仿佛在說廢物,來啊。
沈建軍的眼淚掉的更兇了。
他的鼻子是不是被砸斷了,好痛好酸。
自己竟然被一個女孩子一個雪團就砸哭了,以後沒臉見人了。
一個十七歲的大男孩捂着臉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沈鴻沒臉看自家的蠢兒子,一腳踢他屁股上。
“滾回去,别在外面給老子丢人。”
“哇哇哇……”
沈建軍捂着臉跑屋裡去了。
沈鴻覺得挺丢臉的,自家蠢兒子先挑釁的,結果一個雪球就把他打哭了。
“蘇知青你别和他一般見識,那小子就是缺心眼。”
“沒事,叔,我可以喊您叔嗎?”
“哈哈哈哈,可以可以,随便喊。”
沈鴻被蘇梅逗笑了。
“叔,村裡什麼時候殺豬啊。”
“咋了,想吃豬肉了?”
“可不是,咱去一趟城裡不容易,買肉也要肉票,就等着村裡殺豬分肉呢。”
村裡集體養了八頭豬,六頭是要賣給供銷社的,是集體财産,還有兩頭就是村裡的福利,殺了給大家分。
沈鴻把一鏟子雪揚到一邊去,“沒這麼早,得臘月了。”
“啊!”
蘇梅哀嚎一聲。
她不缺肉吃,空間裡還有許多,就缺個光明正大把肉拿出來的理由。
現在下雪,那輛班車也不來村裡了,去不了城裡買不了肉,她沒肉吃嘴裡都要淡出個鳥來了。
她還惦記着陸戰枭那裡的古董。
空間升級需要古董中的氣,第一次升級把他從陸戰枭那裡淘來的古董都用了,花了510塊。
這才升一級啊。
要是後面需要的古董越來越多,她去哪裡弄這麼多錢?
蘇梅思來想去,覺得地裡不能隻種菜,她得種點有用的東西。
比如藥材。
蘇梅正想着古董的事,胡巴穿着綠色軍大衣,帶着黑色狗皮帽子,踩着雪來找沈鴻了。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一起往屋裡去了。
蘇梅好奇地看着他們進去,心裡琢磨胡巴是為了什麼事來找沈鴻。
等到下午的時候他就知道是什麼事了。
牛棚裡有人凍死了。
死的人姓鐘,是犯了錯誤被送來大楊樹村學習改造的知識分子。
蘇梅上輩子聽過這人的名字,聽說在京市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後來被“批鬥”被“打倒”住進了牛棚。
不能說人是凍死的,隻是鐘老爺子年紀大了,沒熬過這個冬天而已。
沈鴻和胡巴商量,先聯系鐘老的後人讓他們來收屍,要是沒人來隻能牛棚的人自己處理,把人埋到後山去。
後山有一片專門埋葬無人認領的屍體的地方,就是亂葬崗。
同住牛棚的幾人把鐘老家的聯系方式給了沈鴻。
沈鴻去了一趟公社,沒有聯系上鐘家人。
隻好寫信去京市,不過大概率這封信也是石沉大海。
牛棚的人決定不等了,先讓鐘老入土為安,幾個人掏空口袋也沒湊出買棺材的錢。
“要不就随便找個地把老鐘埋了吧?”
說話之人叫柳風意,燕市人,今年六十五,之前是平京大學法學系教授,後來被抓住批鬥,送到了這兒學習改造。
他右手食指和無名指間夾了根香煙,香煙是自己卷的,味道重,抽起來嗆人。
“不行,老鐘生前最是體面,怎麼要也要棺椁斂屍,讓老鐘體面入土。”
“我倒是也想體面點,錢呢?咱們有錢嗎?”
柳風意一拍桌子,放在破舊木桌中間那幾張單薄的毛票震了震。
他們掏空自己的口袋,隻湊出了兩塊一毛三分錢,别說棺木了,連身好的壽衣都買不起。
沒錢還談什麼體面。
大家都沒話說了。
是啊,沒錢還談什麼體面,活人的體面都維持不住,死人的體面就更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