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弟弟被人打折了腿了，醫生說不及時治療會留下殘疾，你就這麼狠的心看着你弟弟受苦嗎？”

　　蔡老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痛哭不已。

　　一邊哭還一邊數落陳正元的心狠，連親弟弟的死活都不管。

　　“你現在日子過得好了，你親弟弟反而被人打斷了腿，你怎麼能視而不見呢？”

　　蘇梅跳下自行車後座，站在不遠處看門前的鬧劇。

　　以前多愛面子的一個老太太，每天都會把一頭花白的頭發盤成發髻，抹上頭油，衣服也幹淨整潔，走出去誰看見了不說一聲精神。

　　可現在老太太卻頭發淩亂，襖子上沾上了不少灰塵，滿臉淚痕的樣子又狼狽又可憐，為了他那個二兒子一張老臉豁出去不要了。

　　誰看見了不贊一聲慈母心腸。

　　可惜這副心腸隻給了陳老二一個人。

　　陳正元沒讓老婆孩子出面，這是他的父母，該由他自己來處理。

　　“媽，老二的腿是怎麼斷的需要我在街坊鄰居面前說一遍嗎？”

　　菜老師表情一僵，滿嘴的控訴戛然而止。

　　“老二她去翻小媳婦的院牆，被人家男人回家撞到，被人生生把腿給打斷了。”

　　那些住在這條巷子過來看熱鬧的鄰居一聽是這個原因，頓時嘩然。

　　“那不是活該嗎？怎麼還好意思來找老大要錢？”

　　“好歹是親兄弟，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這麼丢人的事，要是我就躲得遠遠的。”

　　蔡老師的面皮青青紫紫，瞪了一眼話多的老大，說道：“你好毒的心，不僅不救老二，還污他名聲。”

　　“媽，這事都驚動派出所了，我不至于說謊。”

　　陳正元剛搬回城裡，有一天去友誼商場收賬，碰見了陳老二媳婦。

　　陳老二媳婦見他進了店鋪，眼珠子一轉，等他走後就去店鋪裡打聽陳正元是做什麼的。

　　香琳是個機靈的，沒有被她套話。

　　陳老二媳婦就叫他男人來友誼商城門口守着，還真被他們蹲到了隔一天來收賬的陳正元。

　　陳老二看見大哥騎上二八大扛了，身上穿着簇新的衣裳，腳上的鞋也是新的，就知道他大哥有了機遇賺了錢。

　　後面他多來幾次，終于給他打聽清楚了陳正元現在的地址，還帶着父母去鬧過一回。

　　陳正元不是個好忽悠的，親緣都斷了，和他們沒什麼好說，拿着掃把人哄了出去。

　　沒幾天就出了陳老二爬牆被人打斷腿，他媳婦撇下孩子卷了錢跑回娘家的事。

　　陳老三來找過他，商量要不要出錢意思意思。

　　陳正元沒有答應。

　　陳老二行為不正，被人打斷腿是他自己活該，他才不當這個冤大頭。

　　又過了幾天，陳正元母親找了上門，二話不說坐地上就哭，要他拿錢給陳老二治病。

　　蔡老師恨恨地看着大兒子，“你當真就這麼狠心？他可是你親弟弟。”

　　“我出不出錢老二的腿都保不住，那我出這個錢做什麼？家裡的積蓄拿出來給他鋸腿不就好了。”

　　“陳正元！”

　　“媽，當初小凡被小聰推倒撞到了頭，你可是一分錢不想出，還把我們一家趕了出來，現在你好意思問我要錢？”

　　“你媳婦不是……”

　　蔡老師正想說陳正元媳婦搶錢的事，就被陳正元下一句話打斷了。

　　“我不好意思給啊，我還是要點臉的，爬人家小媳婦的牆被打斷腿，啧啧，祖宗聽說了都得從地下爬出來賞老二一耳光吧。”

　　不僅不給錢，還要說盡風涼話。

　　蔡老師氣得兇口不斷起伏，張着一雙布滿皿絲的眼睛看着大兒子。

　　“您别氣，這都是您自己種的樹結的果，您受着就是。天也不早了，您還是快點回去吧，要不然天黑不好趕路。”

　　“你當真是一點情面都不顧了？”

　　“什麼情面？是那年老二把他媳婦肚子搞大了，你們老兩口逼我讓出工作去下鄉的情面？還是那幾年對我不管不顧，連封信都沒有的情面？或者是我們一家四口身無分文被趕出來的情面？”

　　陳正元早就看透那點親情，他求不來，盼不來，幹脆就不要了。

　　他有自己的小家，有媳婦有孩子，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你是我生的我養的，你怎麼還？”

　　蔡老師被逼得狠了，不得不得把生養之恩搬出來。

　　殊不知若是連最後這點母子之情都償還了，她也就真正失去了這個大兒子。

　　陳正元怔怔看了一會母親，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沒什麼，那蔡女士希望我怎還你的生養之恩？”

　　蔡老師被蔡女士三個字給刺痛了。

　　現在連媽都不叫了是吧。

　　好，好得很。

　　那自己也不必再有什麼顧念。

　　“五百塊，你給我五百塊，之後我就再不來找你。”

　　“大妹子使不得，他也是你兒子啊。”

　　有人看不下去，想要勸一勸蔡老師，讓她别沖動。

　　“他有把我當媽看嗎？既然如此，幹脆一筆錢買斷。”

　　“這，這叫什麼事啊。”

　　“好。”

　　陳正元答應了。

　　“你要簽字據，拿了我的五百塊，以後咱們的母子情分就到頭了。”

　　蔡老師咬牙，“好。”

　　陳正元早就被傷到麻木，這會兒聽見母親說要買斷和他的母子情分，竟然沒多少感覺。

　　隻是發愁一下子去哪裡籌五百塊錢給蔡女士。

　　蘇梅站在他家大門對面沖他揮手。

　　“蘇老闆，你們來了。”

　　陳正元臉上露出窘迫的神色。

　　家門口這出鬧劇也不知道被瞧見了多少，怪丢人的。

　　“陳大哥，錢我借你。”

　　“好，謝謝你。”

　　蘇梅讓沈知秋給他們寫字據，自己則騎着自行車走了。

　　半個小時左右，蘇梅回來了，把裝着五百塊的信封給了陳正元。

　　陳正元接過錢，拿着字據走到蔡老師面前。

　　“簽吧，簽了錢就給你，就可以去救你的二兒子了。”

　　蔡老師此時有點後悔，但她一想到還在醫院等着錢治療的二兒子，一狠心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還摁了手印。

　　“陳正元，當初我就不該生你，生下來就該把你這個畜生溺死在尿桶裡，總好過你現在六親不認。”

　　蔡老師放完狠話，拿着錢轉身就走。

　　陳正元面無表情把字據收好。

　　有些父母永遠意識不到自己的偏心，也不會承認自己的偏心，他們會把所有的錯都怪在那個學會反抗的孩子身上。

　　挺沒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