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蘇梅去了一趟友誼商場，給蘇菊買了一套新衣裳，一雙新鞋子寄回蘇市。

　　做完這些她去了一趟蝦仔那裡。

　　“蘇梅姐！”

　　蝦仔隔老遠就看見了她，開心地跑了過來。

　　“我聽大京說你回來了，我還想着過兩天去找你。”

　　蘇梅把手上提着特産給他。

　　“給你們帶得特産，給大家都分一分。”

　　“這麼多？！”

　　蝦仔提過那一大個旅行袋，沉甸甸的，起碼二三十斤的東西。

　　“每個人都分一點。”

　　“好，我知道了。”

　　蘇梅去他買的那塊地看了看。

　　之前地上的舊房子已經拆了，有工人正在挖地基，以後這裡會起一座漂亮的小洋房。

　　後面的就是建酒坊和倉庫，圖紙已經出了。

　　蘇梅繞着地走了一圈，意外地看見抱着孩子往外走的陳正元。

　　“陳大哥，陳嫂子，你們怎麼在這兒？”

　　她走了兩步趕上去，看見陳正元懷中的陳小凡頭上蒙着白色紗布，臉色白得吓人。

　　“這是怎麼了，小凡怎麼了？”

　　陳正元夫妻倆的表情都很難看。

　　“沒事，小孩頑皮摔的，蘇妹子怎麼在這？”

　　“我過來找朋友，你們這是要回去嗎？”

　　“呃……是。”

　　蘇梅看他們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另有隐情了。

　　“陳大哥，你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和我說說？”

　　陳正元自家亂七八糟的事哪裡好和外人說，隻能打碎牙齒往肚裡咽。

　　前天他帶着縫好針的兒子和妻子女兒回到了家，沒想到迎來的是丢出來的行李包。

　　陳老二衣服插着腰說道:“媽說了，家裡不養土匪，今天大嫂能做出搶錢的事，明天就敢殺人放火，和這種人住在一起整天提心吊膽她遭不住。”

　　陳正元陰沉着臉問道:“你們這是要把我們一家趕出去？”

　　“大哥你話别說的那麼難聽，不是敢出去，是分家，你們分出去單過。”

　　“分家？那你們要分給我們什麼？”

　　“大哥大嫂，做人可不能太貪心了，這些年下鄉為家裡貢獻了什麼？還不是家裡補貼你不少錢票，要不然你拿什麼娶媳婦養孩子。做人可得憑良心，你回來這些日子一分錢都沒交給家裡，一家人白吃白喝這麼久還不夠嗎？”

　　陳老二媳婦一想到要把礙眼的老大一家趕出去心裡就高興，說話聲音不自覺大了。

　　周圍正吃晚飯的鄰居都端着飯碗蹲在門口瞧熱鬧。

　　陳正元算是聽明白了，他們這是要一分錢都不給地趕人，世上哪裡有這種便宜事。

　　“陳正新，你别當縮頭烏龜，當年我為什麼下鄉外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需要我大聲嚷嚷出來嗎？還有爸媽，你們偏心我不怪你們，但你們臨老了要和親兒子反目成仇，你們是真心的嗎？隻要你們今天站門口說一句，以後和陳正元恩斷義絕，生老病死互不相幹，然後在街道按了字據，我可以一分錢不要就走。”

　　陳正元的話讓鄰居都想起來了。

　　當年國家剛号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幫助建設新農村的時候，隻針對那些沒有工作的閑散青年。

　　當年陳家老大是有工作的，就是陳老二現在這份工作。

　　後來為什麼是陳老大下鄉外人不得而知。

　　現在想來陳老二得了陳老大的工作，沒多久就娶了媳婦生了兒子，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大家都忘了扒飯了，眼睜睜瞅着陳老大，希望他再說點什麼。

　　陳正元等着裡面的動靜。

　　這個家他們是待不下去了，那幹脆就斷得幹淨。

　　他和媳婦有手有腳，隻要勤勞就不信會餓死。

　　聽他提起當年的事，陳老二媳婦心虛地眼神直往左右瞟。

　　過了一會兒，陳長生走了出來。

　　“老大，今天你媳婦搶錢的事是真把你媽氣着了，你就要為這麼個潑婦和我們斷絕關系？。”

　　“我媳婦為什麼去媽房裡拿錢？今天媽一整天都在家吧，小凡被陳聰推倒磕到了頭，流了那麼多皿，是小粒背着他去找我的，這是劉大哥和張大爺都能作證。”

　　陳長生:……

　　“我們在醫院這麼久，你們誰去看過一眼，要不是我媳婦拿來的十塊錢，我們連醫藥費都交不上，你現在說我媳婦把媽氣着了？怎麼，是要我兒子死了，她就能高興得從床上蹦起來嗎？”

　　“你放肆，那是你親生母親，你怎麼可以……”

　　“爸，你教了一輩子的書，懂不懂一個道理，長輩不慈，晚輩不孝。”

　　“陳正元!”

　　“我還是那句話，想要我們一文錢不拿就離開，那咱們就斷絕關系，你們的生養之恩當年我已經還了，您也别想用這個威脅我，現在就去街道按手印，去不去？”

　　陳長生從陳正元小時候就看出來了，他這個大兒子一身反骨，從來不會聽他們夫妻的話。

　　哪裡都比不上嘴甜聽話又孝順的二兒子。

　　“好，如你所願，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

　　陳長生看了一眼大兒媳，冷哼一聲。

　　“哪天你要是後悔了想回來，就把這個村婦休了才能回家。”

　　陳正元發覺媳婦的手心裡都是汗，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挺着脊梁說道:“我不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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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梅看見陳正元手裡還提着行李，心裡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

　　她想了想，陳正元這個人品行不錯，正好自己需要人幹活，何不釋放一點善意？

　　反正請誰都是請。

　　“陳大哥，你要不要給我幹活？”

　　“蘇妹子，你有什麼活說一聲就是，我幫你幹了。”

　　陳正元還以為蘇梅要人搭把手，把兒子交給媳婦，撸起袖子就要去幫忙。

　　“來來來，咱們找個地方說話，蝦仔。”

　　“來了，蘇梅姐。”

　　蝦仔颠颠跑了過來。

　　“你現在住哪？找個說話的地給我。”

　　“好嘞，你們随我來。”

　　蝦仔租了楊洋家的老屋暫時住着。

　　“你們别嫌棄哈，我一個住着有點亂。”

　　陳正元接話道:“小兄弟哪裡的話，你一個大男人哪裡會收拾，等會讓你嫂子給你拾掇拾掇。”

　　楊洋家的老屋就兩間土房，收拾收拾能住人，就是灰塵大了點。

　　蝦仔也不講究，就是過度一下，随便住住就是了。

　　幾人坐下說話。

　　陳正元媳婦放下孩子就要幫蝦仔收拾屋子。

　　蝦仔趕緊去攔着。

　　“嫂子，使不得，使不得，您坐下和我姐說話就成了，我自己收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