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這裡幹什麼？

　　蘇老四的腦袋裡，靈魂三問在升騰。

　　可惜，他根本沒時間去思考這麼深奧的哲學問題。

　　因為蘇老太太已經撲了過來，嘴裡發出了激動的呼喊：「老四！」

　　「娘的老四啊！」

　　看著飛撲過來的蘇老太太，蘇老四在對方撲到身上的剎那，選擇了後退，讓蘇老太太一個踉蹌，差點兒一頭栽倒在地上。

　　「大嬸兒，請自重！」

　　蘇老四避開了蘇老太太，面色平靜地望著對方，聲音不疾不徐，很淡定的樣子。

　　再見親娘蘇老太太，蘇老四的心情有些激動，但激動之後，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老四，你個癟犢子，你喊我啥？」

　　「你個喪良心的玩意兒，你發達了，就不認你娘了嗎？」

　　「老四你個小畜生，你還有良心嗎？」

　　「你不孝順啊，你！」

　　聽到蘇老四對自己的稱呼，蘇老太太立刻就炸鍋了。

　　她聲色俱厲地沖著蘇老四呵斥出聲，說到激動處，擡手指天，一副蘇老四不孝順就得挨雷劈的模樣。

　　這個時候的她，忘記了當初在崖上村，她跟蘇老五到蘇老四家門外，說出遭雷劈的言語時，老天真的打雷了，劈斷了旁邊的樹枝。

　　「我也想孝順啊，可是我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娃兒！」

　　「大嬸兒，睜眼說瞎話，你就不怕老天開眼，也打雷劈了你嗎？」

　　蘇老四很平靜地望著蘇老太太。

　　事實上，看到蘇老太太現在的樣子，蘇老四也是有些於心不忍的。可他真的不能，也做不到再把蘇老太太當親娘去孝順。

　　且不說蘇老太太當初乾的那些事情，單單是蘇老太太害死蘇正財，蘇老四就隻能對她敬而遠之。

　　他若是孝敬蘇老太太，將她照顧得好好的，那麼，他將來到了九泉之下，又該如何去面對他爹蘇正財？

　　所以，蘇老四能做的就是不管不問。

　　當然，作為被凈身出戶的兒子，蘇老四跟蘇老太太，本來就算得上是認識的陌生人。

　　「你個癟犢子，老天就要開眼，要打雷，也會先劈了你這個不孝順的小兔崽子！」

　　蘇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兒來的火氣，明明在之前的許多個夜裡，她睡不著的時候，都在想若是能再見蘇老四，一定要痛哭流涕，不管怎麼裝可憐扮凄慘，都要讓蘇老四把她從這苦難的日子裡解救出去。

　　可等蘇老四齣現在她的面前，華美說兩句，聽到蘇老四那不認她這個親娘的言語，蘇老太太就直接爆炸了。

　　她的怒火一下就點燃了她心中的怨氣，忘了要扮可憐要裝凄慘，她隻想壓服蘇老四，讓這個兒子在她的面前伏低做小。

　　因為蘇老太太的炸裂，周圍很多人都在看熱鬧。

　　也是在這時候，這些人才知道，這些天一直在他們耳邊傳著的那重男輕女的故事，居然都是真的，而當事人就在眼前。

　　「四哥，你別聽娘胡說八道！」

　　蘇老五這會兒衝到了近前，「娘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心裡不是這樣想的。」

　　「四哥，娘已經知道錯了！」

　　「她一直都很後悔！」

　　「四哥啊，你是不知道，娘她這一年來，受大罪了！」

　　蘇老五湊到跟前，一邊跟蘇老太太使眼色，一邊跟蘇老四解釋。

　　「你不用跟我解釋！」

　　蘇老四瞅了蘇老五一眼，「你娘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

　　「周一大哥，咱們該走了！」

　　蘇老四嫌惡地望了眼蘇老五，扭頭招呼跟他一起來的周一等人去辦正事兒。他是真心不想管蘇老太太和蘇老五，兩人不管變成啥樣兒，都是活該。

　　「老四，你別走，別走啊！」

　　「娘知道錯了，娘真的是後悔了！」

　　「剛才，娘是失心瘋了！」

　　「你不知道，娘這一年過的是啥日子，你現在發達了，指頭縫裡隨便漏出點兒東西，也能讓你娘舒服點兒！」

　　「老四，你從小就孝順，娘知道，以前對不起你們一家子，娘錯了，娘真的知道錯了！」

　　被蘇老五的眼神一刺，蘇老太太總算是回過神來，知道自己之前又犯錯了。她想要讓蘇老四照顧她，就不能強硬，就得伏低做小，得裝可憐扮凄慘。

　　「大嬸兒，你知道錯了，那您該向正財叔懺悔！」

　　「啥？！」蘇老太太聽到蘇老四對蘇正財的稱呼，直接愣住了。

　　「你，你，你連你爹都不認了？」

　　「斷親文書籤下的那一刻，我還有爹嗎？」

　　蘇老四對蘇正財這個親爹的感情是十分複雜的。在蘇正財死的時候，他也曾傷心落淚。但事情過去後，蘇老四也就慢慢放下了。

　　當初，是他爹和他娘不要他這個兒子的。

　　他在之前的十幾年裡，已經盡夠了孝。

　　他已經不欠他們什麼。

　　「你，老四，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啊！」

　　「你不是我的老四，你是誰，你還我的老四！」

　　蘇老太太愣愣地望著蘇老四，被蘇老四的態度給打擊到了。

　　而蘇老五，也沒想到在他親娘蘇老太太這般伏低做小的情況下，蘇老四還是這般的強硬，這般的不留情面。

　　這，是真的不認他娘了啊！

　　不能這樣啊，若是蘇老四不認娘，他還怎麼跟著沾光？

　　「四哥，你別說氣話啊！」

　　「天下沒有不是的爹娘，當初，咱爹也是被你氣到了，這才弄了斷親書出來。咱爹都不在了，你咋還這麼較真呢？」

　　「不管啥時候，咱們都是從娘的肚子裡爬出來的啊！」

　　蘇老五一番話，可真的是說的有情有理。

　　而蘇老太太也是猛地瞪大了眼睛，道：「老四，你不認娘，那你承不承認，你是從我的肚子裡爬出來的？」

　　「我認！」

　　蘇老四望向蘇老太太，深吸一口氣，「但是，我不認你這個娘，更不會再孝順你！」

　　「我若孝順你，讓你安享晚年，那等我百年之後，到了九泉之下，沒臉見我爹，也沒臉去見蘇家的列祖列宗！」

　　「您說，是這個理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