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主任也不想知道這麼多，可是沒辦法，她不去打聽總有人跟她念叨。

　　這人說的就是運輸站的付主任。

　　付主任是她愛人，之前賀君魚的大名就是從她愛人嘴裡聽到的。

　　局長腳下不穩，趕緊一把扶住桌子。

　　「不是，不是，不是！」

　　局長伸手指了指天花闆，又放下來，又伸出去，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把另一隻手放在哪兒好了。

　　「這是從哪兒弄了一尊大佛啊，先不說賀家，天高皇帝遠的就算有故交舊友在這邊兒也不至於為難，可是秦家是什麼人家啊。」

　　那麼大的運動愣是沒有波及一點兒，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尤其是請假還在江南。

　　財務科主任抿唇，她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誰在太歲頭上動土啊，好日子過夠了？

　　局長嘴上說著賀家天高皇帝遠，但是人家到了這個地步本就不是他們能小瞧的。

　　所以他立馬就做出了決定。

　　「日化店跟市裡有合作，是咱們區優秀個體戶，咱們身為主管單位，一定不能讓個體戶寒心，所以現在就給我查，應查盡查！」

　　財務主任的眉頭忍不住跳了跳：「局長，要不要開個會……」

　　局長直接下命令，難保有人會質疑。

　　局長瞪眼：「那就去通知一聲，誰要是反對，下個月交一萬塊錢過來！」

　　「最少！」

　　這兩個月人家日化店都不用提醒，到了月底就拿著報表過來了。

　　跟報表一起過來的還有預繳稅金。

　　這樣的好商家去哪兒找啊。

　　這關係到他們區的營商環境，一定要徹查！

　　——

　　晚上八點半，譚苗回到家裡，原本以為會挨頓罵的，結果老頭子居然不在家。

　　「媽，今天我回來得夠早的，我爸呢？」

　　張向紅把手裡的毛線球遞給兒子，「幫我纏線。」

　　她一個人又拆又纏得都要忙活不過來了。

　　譚苗接過他媽遞過來的毛線球，半坐在椅子上躺了下去。

　　張向紅看了眼兒子，皺眉：「坐沒坐相，你是沒長骨頭嗎？」

　　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長的，竟然一點兒跟她和愛人都不用。

　　這坐姿他爸回來指定罵他一頓。

　　譚苗撇了撇嘴，沒反駁他媽，三兩下坐正，「媽，你別隻說我一個人啊，這都幾點了我爸還不回來。」

　　平時隻要他回來晚了，老頭子指定劈頭蓋臉的罵一頓。

　　今天好不容易他早點兒回來，他爸居然沒回家。

　　張向紅搖頭：「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你爸忙正經事兒呢。」

　　商業局的事兒她在單位都聽說了，不知道哪個挨千刀地打著別人單位的旗號辦事，這下捅了大簍子，商業局直接一查到底。

　　譚苗樂了，「我爸他們局裡能有什麼事兒，沒準兒我爸是找得借口騙你的，他肯定出去喝酒了。」

　　商業局那點兒工作下班之前就能處理完，他爸還是副局，有什麼事兒非得讓副局長處理啊。

　　一聽就是借口。

　　張向紅掃了他一眼，「南街那邊兒的日化店知道吧，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不想活了把那家店查封了，你爸他們單位現在正在查呢。」

　　譚苗繞毛線的動作一頓，咽了口唾沫繼續纏毛線球。

　　他若無其事地問：「怎麼，那家日化店靠山這麼硬，居然讓我爸他們全局上下調查？」

　　張向紅笑笑：「後台硬是一方面，主要是人家遵紀守法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你爸他們單位還收了幾萬塊錢的預繳稅金，這樣的個體戶無端被針對，還是打著商業局的旗號，這事兒要不管以後還怎麼管理那些個體戶。」

　　這是很嚴重的問題，一定要查出來。

　　譚苗笑不出來了，「一家個體戶而已，沒有他們還有別人，我可不信您說的這個理由。」

　　張向紅看向兒子，第一次覺得一家這個蠢兒子還是有點兒腦子的。

　　「自然不可能隻是這個原因，人家不僅自身乾淨，後台更是可以在原城橫著走了。」

　　偏偏人家有這麼硬的後台還特別遵紀守法，她可是忘不了這兩個月老伴兒臉上的笑容。

　　老伴兒不止一次跟她感慨，要是所有的個體戶有日化店老闆一半兒的覺悟，他們的工作也不至於這麼難做。

　　譚苗這心徹底涼了。

　　「那個，媽，我這肚子不舒服，先回屋睡覺了。」

　　說完這話，譚苗放下手裡的毛線球，捂著肚子弓著腰跑進了他自己的屋子。

　　張向紅抿唇，沒好氣朝屋裡罵道：「懶驢上磨屎尿多，不想幹就直接說，找這麼多借口做什麼。」

　　隨後又想起剛剛兒子說話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猶豫了一會兒，張向紅站起身來到兒子的卧室門口，擡手輕輕敲了敲。

　　「苗兒，我看你的臉色不好看，喝點兒葯吧。」

　　譚苗現在窩了一肚子的火氣，可是他沒法兒跟他媽說，半天隻能憋屈道：「沒事兒，我揉一會兒就好了，媽你沒事兒也趕緊睡覺吧，毛衣什麼時候織都成。」

　　聽著兒子這麼說，張向紅嘆了口氣，「你要是難受得厲害就出來吃藥，咱家的葯都在藥箱裡，你知道在哪兒。」

　　等了好半天，屋裡才傳來一句弱弱的「知道了。」

　　張向紅搖搖頭回到沙發上，繼續拆毛衣。

　　譚苗這一宿都沒睡好，生怕他爸衝進來一鐵杴敲死他。

　　第二天一早，張向紅都沒起來呢，譚苗就已經從家裡出去了。

　　到了出租房，譚苗看哪兒都不順眼，一腳把眼前的凳子踹倒。

　　打牌剛散場沒多久的兄弟被這麼大的動靜吵醒，揉著眼看向譚苗。

　　「我說譚少，哪個不開眼地得罪你了，居然把你氣成這樣。」

　　譚苗看他們還睡得著，走到床邊一腳踹過去。

　　「睡睡睡，還睡得著，老子馬上就要被我們家老頭子砍死了！」

　　這一句話把困得鬼迷日眼的幾個人嚇得趕緊爬起來。

　　「不是，譚少這話怎麼個意思，老爺子知道你乾的事兒了？」

　　譚苗找了一幫小混混收保護費的事兒就隻有屋裡的幾個人知道，他們也知道這事兒不對，但是不收保護費錢從哪兒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