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身下冰涼的觸感，令楊母終於綳不住了。

　　丈夫去世得早，她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大。

　　眼看著兒子娶上媳婦兒，有了孩子，還升了官，不出意外她的晚年應該會很好過。

　　結果……

　　自打兒子把喬小玲這個喪門星娶回家後，一切都變了。

　　楊母開始無比後悔，當初怎麼就沒攔住兒子把田秀麗休了呢？

　　雖然田秀麗是肚子不爭氣了些，可脾氣好啊，也孝敬她，如果換成是田秀麗照顧她肯定不會這樣對她……

　　楊母就這樣帶著無盡的後悔，在腥臊的尿味陪伴下，在冰涼的地面上躺了一夜。

　　——

　　一牆之隔。

　　與喬小玲一家子相比，白英和沈傲的日子過得就要好多了。

　　兩人把嘉慧出來吃了飯，收拾完桌子就準備洗漱睡著了。

　　燒上一大鍋熱水，等到嘉慧睡著了，兩人洗完澡就回了主屋。

　　許久沒有親熱，直到半夜才雲雨停歇。

　　炕上。

　　夫妻倆親昵地依偎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兩人著重討論了下喬小玲夫妻倆的事兒。

　　楊明武做得愈發過分，這次他們不打算再放過楊明武，與其明天讓楊明武去告狀說沈傲打他，還不如沈傲先倒打一耙，讓楊明武再吃一次處分。

　　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就算賀團長的脾氣再好，也不會再容忍楊明武下去。

　　這次楊明武就算離不了部隊，起碼也得降級！

　　白英和沈傲商量了下，越發覺得這麼辦沒什麼問題。

　　「就是喬小玲……」

　　想起喬小玲的遭遇，白英微微皺眉，「楊明武都那麼對她了，真希望她能想清楚離開楊明武。」

　　沈傲輕拍著白英的後背，嗓音還帶一點情慾過後低沉的暗啞，「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們已經儘力幫她了，如果她還拎不清別人也沒辦法。」

　　「也是，隻能看她自己了……」

　　白英不禁嘆了口氣。

　　可能在如今這個封閉的大環境下，大部分的女性都沒有什麼獨立自主性，習慣了依靠男人而活，總覺得自己一個人活不下去，所以就算丈夫對她們再不好，她們也不會想著要離婚。

　　更有甚者還有喬小玲這種自作聰明的，削尖了腦袋想要『攀高枝』，結果代價就是得到的永遠比不上付出的。

　　也不知道喬小玲有沒有後悔，或者什麼時候才會意識到自己走岔了路……

　　白英也不想過多苛責喬小玲，對此她其實還是有很多感觸的。

　　因為上輩子她其實以前也差不多，沒有什麼獨立自主性，習慣了對別人的安排聽之任之，就算心裡不情願也不敢反抗。

　　直到最後被逼得實在不行了，才可能做出一點微弱的反抗。

　　可等好不容易脫離了這個糟糕的環境，就又會陷入另一個糟糕的環境中，重蹈覆轍……

　　當局者迷，不跳出這個局，悲慘的境地將會一直循環下去。

　　白英對喬小玲的感情也很複雜。

　　恨算不上。

　　討厭卻是有的。

　　但同時也有一些同情，和恨鐵不成鋼。

　　不知道喬小玲什麼時候能想明白，也許她一直都不會想明白……

　　想著想著，睡意來襲，白英漸漸閉上了眼睛。

　　一旁的沈傲卻怎麼也睡不著，他想起在賀團長辦公室發生的那些事情，心裡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沈文傑的性格他很清楚，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為了逼他回去，還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兒來……

　　這讓沈傲也開始不確定起來。

　　他怕自己最終還是要回去的……

　　這麼想著，沈傲冷不丁地問了句，「白英，你想去京城嗎？」

　　「去京城做什麼？吃烤鴨嗎……」

　　白英呢喃了幾句，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沈傲偏頭一看，就見到白英因為體力不支，已經睡了過去。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睡容，沈傲忍不住笑了一下，心底一片柔軟。

　　好吧，其實去哪兒都一樣。

　　隻要白英在他身邊，不管去哪兒，他的心都是有著落的。

　　他擡頭湊過去，在白英的額頭上印下一記輕吻。

　　「晚安。」

　　而後，他摟著白英，也進入了夢鄉。

　　——

　　次日一早。

　　清早起床的哨聲響徹部隊上空。

　　楊明武立馬醒了過來。

　　他一睜眼發覺院子裡沒動靜，猜到喬小玲還在睡覺，當即不耐煩地去敲門。

　　「喬小玲給我醒醒！等我訓練完回來，要是吃不上你做的早飯，看我揍不死你！」

　　丟下這句威脅的話，楊明武直接轉身離去。

　　屋內，本來蒙頭睡覺的喬小玲被吵醒了，她猛地坐起身來，滿臉都是被吵醒後的暴躁。

　　加上昨晚挨得揍，身上和臉上出奇得疼，更是令她的心情跌入谷底。

　　「楊明武這個死慫包男，在外面受了氣就把氣撒到老娘頭上！」

　　嘴上雖然罵著，喬小玲也害怕楊明武回來再揍她，隻能不情不願地穿衣起床。

　　下床的時候，她腳下踩著了什麼東西，身體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低頭一看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睡著的楊母。

　　「什麼味兒，這麼騷？」

　　喬小玲被熏得直皺眉頭，在看到楊母身下的地面上暈開的那一大塊痕迹後，隱約明白了什麼。

　　「你個老不死的，竟然還敢在屋裡尿尿！」

　　一想到自己等會兒還要收拾乾淨被楊母尿髒了的地面，她就氣不打一出來，一腳踹在了楊母的肚子上。

　　「唔！」

　　楊母猛然間驚醒，看到的是喬小玲那張兇神惡煞的臉，嚇得她眼中滿是恐懼之色，可偏偏身體一動也不能動。

　　「老東西，原來你不是裝病啊？是真癱了啊？」

　　喬小玲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不由得想起前些天楊母刁難她的畫面，嘴角勾起一抹駭人的弧度，「我讓你以前欺負我！」

　　一邊痛罵著楊母，喬小玲一邊提溜起楊母的頭髮，拽著她的頭髮將她的腦袋用力地往床闆上磕。

　　「唔唔唔……」

　　楊母被磕得痛呼不止，可卻沒有任何反抗的辦法。

　　直到喬小玲打累了才撒手，手裡薅了一大把的頭髮，她把頭髮一扔，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才出門去做飯。

　　等到楊明武訓練完回來後，喬小玲已經熬好了粥，擺在桌子上等著楊明武吃。

　　「娘人呢？」

　　楊明武剛坐下，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問出聲來。

　　喬小玲頂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艱難擠出了一抹微笑，「娘在屋裡，等粥涼涼，我就給她喂飯。」

　　楊明武狐疑地掃了喬小玲幾眼。

　　有些不太敢相信，他就打了喬小玲一頓，喬小玲就變賢惠了？

　　於是，他沒有立馬吃飯，而是起身去了楊母住的廂房裡。

　　喬小玲已經將廂房重新收拾乾淨，地面整潔如新，聞不出絲毫味道。

　　楊母也被她搬到了床上，換上了身乾淨的衣裳，滿頭白髮規規矩矩地梳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乾乾淨淨的。

　　旁邊的桌子還放著一碗熱粥。

　　看上去，好像真的沒什麼問題……

　　楊明武狐疑地掃了眼屋內，並沒有發覺什麼貓膩。

　　「唔！唔唔！」

　　見到楊明武終於來屋裡了，楊母整個人立馬激動起來，好像試圖說些什麼。

　　「娘？你想說什麼？」

　　楊明武立馬坐到床邊，詢問起了楊母。

　　楊母眼睛一個勁兒地往邊上站著的喬小玲那邊兒瞥。

　　喬小玲緊張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死老太婆這是想要告狀？

　　她心裡怕的要死，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地勸道：「楊大哥，你還是趕緊吃了早飯去工作吧，等晚上下班回來再看娘。」

　　楊明武沒有立馬應答，他的視線在喬小玲和楊母身上來回移動。

　　突然，他眼尖地瞅見了什麼，飛快地擼起楊母的一截衣袖，然後就看到了被蓋在衣服底下青紫的一截手臂。

　　「喬小玲，這是怎麼回事！」

　　楊明武的聲音驟然高亢起來。

　　「這個……」

　　喬小玲吞咽了口唾沫，然後靈機一動道：「昨晚上娘想要翻個身，沒想到一不小心掉下了床不小心磕的。」

　　「真的嗎？」

　　楊明武一眨不眨地盯著喬小玲，試圖看透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喬小玲硬著頭皮道：「當然是真的了！我騙誰也不會騙楊大哥你啊，我哪有那個膽子？」

　　「……最好真的是這樣。」

　　楊明武重新將楊母的袖子給擼下來，起身就要出門繼續吃飯。

　　「唔唔唔！」

　　身後響起楊母急切的支吾聲。

　　楊明武腳步一頓，卻沒有再回頭，徑直出了屋子去外頭吃飯去了。

　　眼看著求生機會就這麼離她而去，楊母明亮的眼神逐漸黯淡下來。

　　「死老太婆！」

　　喬小玲湊到楊母跟前，壓低聲音恐嚇道：「你還想告狀是吧？我讓你告狀！讓你告狀！」

　　話落，喬小玲直接端起桌面的熱粥，沒有絲毫要吹涼的意思，就那麼舀著熱氣騰騰的粥，一勺接一勺地灌進楊母嘴裡，燙得口腔裡起了一圈的水泡。

　　楊母被折磨得眼中盈滿淚花。

　　喬小玲卻爽快地低聲笑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眼下楊母癱瘓了，楊明武隻能指望著她來照顧。

　　畢竟楊明武還沒有孝順到不顧工作，親自照顧癱瘓老母親的程度。

　　隻要面子功夫到位，就算楊明武發現她背地裡偷偷虐待楊母，也隻會裝作沒看到。

　　不然的話，不就要楊明武自己來照顧了嗎？

　　喬小玲冷笑連連。

　　這就是她千挑萬選的男人啊！

　　真是自私得可怕。

　　這自私程度，就連承認自私的她也比不上。

　　這樣的男人，她怎麼能指望將來會對她好呢？

　　喬小玲沒有說話，眼珠在眼眶裡來回移動，似乎在想什麼對策。

　　——

　　另一邊。

　　部隊公布了下個月要舉辦部隊大比的消息，這一消息讓部隊裡重新變得熱鬧了很多。

　　大家都爭相報名參加。

　　白英和賀詩雯作為軍醫也可以報名參加，不過她們參加的是女兵那一隊，對手都是部隊裡的女兵。

　　當然，要是覺得女兵這裡挑戰度不夠，也可以去男兵隊那裡比，說是男兵隊，其實是全員不限性別，參加人數多，競爭也要更加激烈。

　　花建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便自告奮勇地報名了男兵那邊。

　　沈文傑閑的沒事在部隊裡亂逛，也知道了下個月就是部隊大比的消息，原本他是覺得沒什麼意思的。

　　畢竟，京城軍區的全軍大比他也參加過，還獲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

　　一個鄉下的團比，在他看來實在有些不夠看。

　　可是，在得知沈傲也會參加這次大比後，沈文傑就來了興緻。

　　以前，他從未跟沈傲比過。

　　他是去年參加的大比，那時候沈傲出了事被下放了，所以沒有參加。

　　就算他拿到了全軍大比的第一名，別人也都覺得他勝之不武，都覺得如果沈傲還在，大比的第一名肯定不會是他。

　　這讓沈文傑心裡一直覺得不服。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能跟沈傲比試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他要堂堂正正地告訴所有人，就算沈傲參加大比，也隻會是他的手下敗將！

　　有了這個目標在前頭釣著，沈文傑也沒有那麼急切地想要回去了。

　　如果能夠打敗沈傲再回去，等回到軍區那些一直瞧不起他的『老人』，肯定也會對他刮目相看！

　　沈文傑摩拳擦掌，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參加下個月的部隊大比了。

　　報完名離開時，正好撞見趕來報名的白英。

　　很巧，白英身邊沒有沈傲的身影。

　　之前沈傲看得可緊了，他都沒有什麼接近白英跟她說話的機會。

　　現在沈傲終於不在附近，沈文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果斷上前一步，攔在了白英的去路前。

　　「沈……」

　　白英緩緩擡頭，在看到沈文傑的臉龐時還有些驚喜，可在完全看到對方的那張臉後，眼中的驚喜逐漸消失。

　　顯然，她已經認出了面前的人不是沈傲，而是沈傲的雙胞胎弟弟沈文傑。

　　這一結果讓白英皺緊了眉頭，神情中滿是對對方的排斥。

　　「沈團長，麻煩讓讓。」

　　「白英是吧？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沈文傑居高臨下地說道，眼中的輕蔑之色怎麼也藏不住。

　　彷彿他肯跟白英說話，是她的福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