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數秒，老爺子伸手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屋子，「來者就是客，請！」

　　杜奮進微點頭，旋即跟著老爺子來到旁邊的屋子。

　　兩個人坐下，秦叔示意傭人倒了茶。

　　茶香四溢，屋子裡的寒意也淡了幾分。

　　「你過來，有事？」南宮老爺子開口問道。

　　杜奮進開門見山道：「堯叔，我過來是想讓您成全我和知蘿。」

　　老爺子冷冷一笑，「這句話，我記得很多年前你說過。

　　我也記得，當時我是拒絕的。

　　後來你們之所以能成親，是小蘿拿著剪刀沖著自己的脖子，我不得不妥協。

　　你過來說情，怎麼不一起把她帶過來，這樣的話，當年的戲碼可以再上演一遍。」

　　「她過來不方便。」杜奮進低低一句。

　　「病了，沒聽說啊！」老爺子閑適的端起茶杯，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拈起杯蓋，輕輕吹了兩下，輕呷一口。

　　「不是病了，是懷……懷孕了。」

　　杜奮進說完，擡眸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放茶杯的手微頓，旋即慢慢將茶杯放了回去，「你們倆，挺會玩！」

　　杜奮進聽了，慢慢垂下頭，沒再言語。

　　他起身來到老爺子對面，撲通跪了下去。

　　老爺子沒有攔也沒有勸，隻是微微掀了一下眼皮。

　　屋子裡靜默許久，隻有兩個人細細的呼吸聲。

　　良久之後，老爺子起身將他拉起，開口打破沉默，「你呢，你過來做什麼？」

　　杜奮進跟著起身，「我過來是希望您能成全我們，您是知蘿的父親，我希望您能和我們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我知道我當年對不起知蘿，後來的這些年也愧對她。

　　但是您放心，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的，決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老爺子看著杜奮進，一字一頓道：「想都不要想，杜奮進，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

　　當年我反對你們在一起，是因為你們家人的態度。

　　現在我反對，完全是因為你。

　　你這個人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我不能把我女兒交給你。」

　　說著老爺子就要走，杜奮進一把拉住他。

　　老爺子忽的一把甩開，「別碰我。」

　　杜奮進膽怯似得收回手，「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從來沒有要置林延庚於死地。

　　他出事，完全就是一場普通的交通事故，真的跟我無關。」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厚顏無恥說出這些話，在你沒來江城沒創辦杜氏之前，林家一家人好好的。

　　你一過來，他們生意沒了，命也沒了。

　　就算那場交通事故不是你指使人幹得，但這件事也和你脫不了幹係。」

　　這話倒是真的，所以午夜夢回，杜奮進常常為此事自責。

　　怪自己當年太年輕，太急於求成，對林家的產業極盡掠奪趕盡殺絕，才會讓林延庚失魂落魄，開車時出了事。

　　老爺子朝外面走去，旋即坐上車子，去往風樺別墅。

　　杜奮進一看立即跟上去，前後腳到。

　　老爺子一下車，一群保鏢也跟著下來，他們沒有敲門，直接將別墅大門拆掉，老爺子踏上去，如履平地。

　　南宮知蘿聽到動靜，從床上爬起來。

　　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看到老爺子過來，她立即起身，趿拉著拖鞋走出卧室，旋即走下樓來。

　　「爸，你幹什麼？」

　　老爺子看到南宮知蘿下來，拉住她的手，「走，跟我回家。」

　　南宮知蘿甩開他的手，「我五十多歲的人，又不是十幾歲的少女，我知道自己做什麼。」

　　「你就算是再大，也是我南宮堯的閨女，我不允許你跟這樣的人在一起。」

　　「這樣的人，什麼樣的人。

　　奮進從來都是斯斯文文的，說話都是慢聲細語。

　　你看看你，扯著嗓子大吼，領著一幫人，把人家大門都拆了，你是不是更野蠻？」

　　「是，我是野蠻，但我雙手乾乾淨淨，不像你們，雙手沾滿鮮皿。」

　　南宮知蘿吃驚的聽著，他難以置信這話是從自己父親嘴裡說出來的。

　　老爺子不解恨，繼續道：「瞪什麼瞪，我說錯了嗎？

　　要不是你們狠心絕情，延庚會出事？」

　　南宮老爺子說這話時咬牙切齒，恨不得巴掌扇南宮知蘿。

　　南宮知蘿冷冷一笑，「林延庚，林延庚，什麼時候都是林延庚。

　　爸，同樣都是不要我的人，你為什麼就原諒他，卻一直揪著奮進不放。」

　　林延庚的父親和南宮堯是廠友，兩個人的妻子同時懷孕，南宮堯和林延庚父親關係好，常常在一起喝酒。

　　他們當時相約，要是孩子都是女孩兒，就讓她們做姐妹。

　　要是都是男孩兒，就讓他們做兄弟。

　　要是一男一女的話，就讓他們做夫妻。

　　林延庚和南宮知蘿都在廠區長大，小時候，廠裡面的叔叔阿姨常常打趣他們，說南宮知蘿是林延庚的小媳婦兒。

　　這讓南宮知蘿很惱火，所以從小就討厭林延庚。

　　林延庚為人憨厚，一直視南宮知蘿為妹妹。

　　長大後，林延庚到南宮家提過親，不過被南宮知蘿當場拒絕。

　　林延庚也沒有生氣，還是像往常一樣找南宮堯下棋喝茶，隻是再也不提他和南宮知蘿的婚事了。

　　後來，經由其他人介紹，林延庚認識了楊艷。

　　林延庚還專門帶著她去了南宮家，林延庚對南宮堯說：「堯叔，我爸過世的早，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您照拂我們母子。

　　我到了婚配年紀，我媽也急得很。

　　這些天，我認識了小艷，和她情投意合，打算結白頭之約。

　　今日我帶她過來，就想讓你也看看。」

　　南宮堯一看楊艷，很是高興。

　　那女孩兒眉清目秀，性格溫婉，一看就是過日子的人。

　　配林延庚，比自家女兒還合適。

　　他沖著林延庚點頭，「你小子有福氣。」

　　提到林延庚，老爺子突然潸然。

　　「多好的孩子啊，被你們倆生生的毀了。

　　說起延庚，我不得不又要說你，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二十年的情分都抵不過你和杜奮進的幾面。

　　說你刻薄寡恩吧，你對杜奮進一往情深。

　　說你用情至深，你對身邊人一個比一個狠。

　　那些人，延庚、翠芬、丞丞，哪一個不是在你身邊數十年，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誰？」

　　南宮知蘿微仰頭，「爸，我愛奮進。」

　　她越說聲音越低，最後是啜泣的嚶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