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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默認 第264章 “歡聚一堂”

掌上嬌嬌 支雲 9404 2025-06-04 09:15

  侯啟雲剛接到消息的時候,心頭咯噔一聲響,是有些害怕見到梁德帝的。

  等離開了格爾木,呼吸順暢了,說話也流利了許多。

  侯啟雲當即看向馬車中倚着枕頭的賀松甯,提議道:“我看薛公子的傷還厲害得很,這一路恐怕要慢些走……”

  作為病人自己,賀松甯卻道:“不,要快些走。”

  侯啟雲皺起一張老臉,有些看不透他的心思:“薛公子不怕行路途中傷勢惡化嗎?”

  賀松甯看着他,反問道:“侯老将軍年紀大了,便忘了為臣子者,接到聖谕無論生死也要拼命往回趕嗎?”

  “你……說得是。”侯啟雲臉色變幻,心下更覺驚奇。

  這樣一個年輕人,初入官場,怎的便有這樣的心思?

  他明白了賀松甯的用意。

  辦不好事,是你的能力不行。

  認錯時還拖拖拉拉,便是态度有異了。往大了說,便是不尊陛下,無視皇權的威嚴。

  前者尚有生還之機,後者恐怕真要砍腦袋。

  侯啟雲打了個激靈,扭頭歎道:“老了,老了……”

  賀松甯語氣冷淡:“是老了,侯将軍如此畏首畏尾,焉有不敗之理?”

  侯啟雲聽了這話,臉上有些挂不住。心道你縱使是宣王妃的兄長,但你年紀輕輕,在軍中也不過任職行軍司馬,乃一僚佐官,豈敢如此點評老夫?

  “薛公子……”侯啟雲剛起了個頭,便對上了賀松甯的冰冷陰沉的目光。

  很顯然,賀松甯半點也不畏懼他。

  不僅不畏懼,還有要壓他一頭的架勢。

  賀松甯道:“你既怕死,該也是個聰明人。此行回去,若要脫罪,你恐怕還要依仗我。”

  侯啟雲聽了這話,兇中一陣氣皿翻湧,斥道:“小子年輕,怎的這樣大的口氣?”

  “因你瞻前顧後,在魏王身上押錯了寶,如今為脫罪,便想着讨好宣王是不是?可宣王需要你嗎?他瞧得上你嗎?當時水淹大軍,摧毀糧草。你是如何向宣王讨要糧草的?魏王被俘,你又是如何腆着臉登門,搬出兄弟手足的大義,逼迫宣王出軍救人的?”賀松甯一句接一句如連珠炮。

  侯啟雲被揭得一點臉皮都不剩,頓時面上那是青一陣的紫一陣,眼見着恨不能跳起來殺了賀松甯。

  但最終,他也隻是從喉中擠出了一句:“你不必如此……你直接說吧,你想做什麼?你是宣王的大舅哥。說這話是為宣王教訓我?還是說……”

  侯啟雲頓了下:“你别有圖謀?”

  他隻是被性情拖累了,并非是真的愚蠢,跟前的人将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侯啟雲當然冒出了些猜測。

  “附耳過來。”賀松甯還穩穩當當地倚靠在那裡,隻沖侯啟雲擡了擡下巴。

  刹那之間,侯啟雲覺得自己好似從他身上窺見了一點上位者才有的氣勢。甚至是一點……皇帝的影子。

  轉眼便是十來日過去。

  宣王大軍走過了沱河,眼見着越發逼近孟王朝的王城……

  賀松甯此時也終于抵達了京城。

  侯啟雲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賀松甯,神色複雜。

  這個年輕男人……

  現如今看起來半死不活的……

  但他自己卻渾不在意。

  這樣的人……恰恰是最可怖的。

  “可是侯将軍?”城門口,有人迎了上來。

  侯啟雲斂住思緒,回頭應道:“正是,可是陛下派你在此等候?我等這就速速入宮面見陛下。”

  那人卻語氣冷硬道:“不必入宮,随我走吧。”

  侯啟雲心一沉。

  難不成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就要被下大獄了?

  不該啊!

  他按住了回頭去看賀松甯的沖動……

  侯啟雲想問問他,若事态沒有按他所說發展,他又當如何?

  可他知道不能回頭。

  一個老将,在這時候卻在言行舉止之中,表現出求助一個年輕官員的傾向,這但凡長了眼的人都會看出不妥之處。

  那人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們怎麼想,翻身上馬就帶路在前。

  侯啟雲一愣:“為何是往城外去?”

  那人隻道:“大軍留駐城外,侯将軍與薛公子随我走。”

  侯啟雲無法,隻能按下心中焦慮。

  賀松甯的馬車自然也緊随其後。

  另一廂,柳月蓉也準備要出門了。

  她問起身邊的丫鬟:“母親的病怎麼樣了?”

  丫鬟垂首道:“不大好,換了三個大夫了。”

  “那将魏王府上的禦醫派過去就是了……”

  丫鬟卻道:“先前王妃從娘家帶了些仆婦到王府,便引得流言紛紛……”

  “什麼流言?不過是那個碎嘴子的老嬷嬷整日端着架子胡說罷了。如今她人也沒了,還有誰敢議論?”柳月蓉不快道。

  不過她嘴上是這樣說,心下卻知道,那日蕭嬷嬷被當衆處刑身亡後,王府中的氣氛便愈加緊繃怪異了。那些個宮人見了她,怕多過敬。

  但有什麼幹系呢?

  威立起來不是便好了嗎?

  柳月蓉看了看自己的陪嫁丫鬟,她垂着頭沒再說話。柳月蓉心中頓生煩躁,更生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她母親,不會是在暗殺喬心玉失敗後,有心與她撇清關系吧?

  柳月蓉頓時更覺煩躁。

  再想到那喬心玉直至今日都沒回府住,叫她一腔架勢都付諸了空氣……甚至,柳月蓉也憂心喬心玉在皇帝面前告了她的狀……

  總之,處處皆是不順。

  全然沒有想象中的順利與得意。

  柳月蓉重重吐了口氣:“父皇命我前去陪同用飯……便早些過去吧。”

  她心想着,至少這等殊榮還是拿得出手的。

  一時間,各方人士都往城郊莊子趕去。

  這小小莊子何曾同時容納過這樣多的貴人?

  有些客人還未走近,便感知到了熱鬧非凡,還有那莊子外重兵把守的肅殺之氣……

  “今日莊子不接外客。”莊上的人不得不遠遠等在百米開外,就等着拒絕今日上門來的客人。

  這些個客人倒也聰明,天子腳下哪有他們耍橫的機會?

  再看莊子外頭把守的架勢,也絕不是他們能去冒犯的。

  便隻有人多嘴問了幾句:“敢問今日是哪方貴客?”

  莊子上的人嘴角上揚,拼命按住了一顆想炫耀的心,隻裝作雲淡風輕道:“諸位見多識廣,應當也能瞧出來一二。”

  好在薛清茵臨走交代過他們,若是皇帝來,必然不能同旁人提起。别人自己瞧出來的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否則洩露皇帝行蹤,萬一出了刺殺的事,到時候他們九族都得跟着倒黴。

  這時候,侯啟雲先到了,他愣怔道:“這是什麼地方?四下這麼多的人,倒像是要宴客的。”

  其他客人一瞧。

  嚯!

  這不是侯老将軍嗎?怎麼從益州回來了?

  這時賀松甯也掀起了簾帳,往外一瞧,也愣住了。

  他指着莊子問:“便是在這裡?”

  領路人冷聲應道:“嗯,随我進去吧。”

  這廂前腳進了門。

  那廂魏王府的馬車也到了。

  被拒在外的客人又忍不住竊竊低語:“聽聞魏王殿下在益州沒了……魏王府上怎的還有心思來莊子上吃喝?”

  “可見組這桌宴的人,非是尋常人。”

  又一會兒功夫,什麼長甯公主府,什麼上柱國府……統統來了人。

  這些并非如今朝中的新貴,但提起來個個也都是大有來頭的。

  實在看得人眼花缭亂。

  漸漸地,他們心中也有了猜測,頓時不敢再多留,匆匆離去了。

  隻是今日所見,往後都要成他們口中一項了不得的談資了。

  再說門内。

  柳月蓉一步一步走過那亭台樓閣,禁不住歎道:“這莊子上倒有些巧思,竟是一步一景。那題字作畫的,也該都是大家手筆……”

  柳月蓉在鑒賞一途上,還是極有眼光的。

  隻是陪在旁邊的丫鬟聽了她的話,不由面色尴尬道:“那題字是柳修遠題的。”

  柳修遠是柳家旁支的人,與主家頗有些龃龉。

  柳月蓉一聽便黑了臉。

  丫鬟又道:“王妃沒認出來嗎?這莊子……正是先前那個薛家莊子啊。隻是被許芷給了薛清茵之後,便成了薛清茵的産業。之後改了莊名,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柳月蓉:“……”

  她的臉色頓時更黑了。

  這還不算完。

  莊子裡很快出來了個内侍,内侍引她入了席。

  沒一會兒功夫,柳月蓉便見着了各路王公貴族……

  原來今日并非是傳召她一個……

  “見過王妃。”喬心玉的聲音驟然在不遠處響起。

  柳月蓉一看,臉色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豈止傳召的并非她一個!

  竟連喬心玉都召來了!

  父皇究竟是要做什麼?

  “原來你是魏王的側妃。”坐在上柱國身邊的男子,突地對着喬心玉開了口。

  柳月蓉面露茫然。

  為何這樣的人會認識喬心玉呢?

  是因她擅自與外男來往?

  柳月蓉四下顧盼,卻見席間坐着的男子中……多是形容落拓的人物。

  他們在這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柳月蓉不由抓了抓面前垂下的幕離紗簾。

  其實那些個王公貴族也覺得奇怪呢。

  怎的還多了兩個女眷?

  他們兒子是怎麼與那魏王側妃認識的?

  還有……陛下呢?

  梁德帝坐在花廳之中,面前的窗半開。

  山林間的涼風從窗外送入,頓時解了暑氣。

  他還記得往日坐在此廳中,親筆給薛清茵賜字……一晃,如今人都不在身邊了。

  “陛下,人到了。”内侍小心翼翼地走進門,低聲道。

  “嗯,帶進來吧。”

  “是。”

  那廂賀松甯一路走來,發覺熟面孔變少了。十個裡頭九個都認不出他是大公子了……

  這是薛清茵故意而為之的手筆嗎?

  悄無聲息就将薛家的人換掉了。

  等被扶着走到花廳外。

  兩個身強體壯的力士突然上前來,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以一種押解的姿态将他帶了進去。

  賀松甯疼得臉色一白,連心也跟着沉了沉。

  ……怎麼回事?

  等跨進門。

  他見到了坐在那裡的梁德帝,手裡捧着茶杯,神情不冷不熱。

  下一刻,賀松甯便被力士重重按在了地面上。

  臉都被迫緊貼住了地。

  四肢更是因為疼痛本能地抽搐了下。

  賀松甯心下一冷,竭力壓住了眼底的陰沉之色。

  這裡坐着的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的生父貴為天子。

  而他,卻被這些低賤之人按在地上,在生父的跟前,以這樣一個恥辱低賤的姿态跪拜。

  ……簡直是奇恥大辱!

  侯啟雲落後半步,進門見着這一幕,驚得心口一跳,不必旁人來按,就自己先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随後将頭緊緊貼住了地面,擡也不敢擡。

  隻聽得一聲脆響。

  那是梁德帝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他語氣冰冷,問:“薛甯,是你殺了魏王?”

  什麼?

  侯啟雲渾身一僵,這……這怎麼可能?

  賀松甯也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他攥緊指骨,背脊驟然拔高。整個人怒不可遏,洶湧的情緒,仿佛要化作滔天的洪水。

  ……清茵,這便是你的第二道殺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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