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剛蒙蒙亮,藍果兒被唐母的敲門聲喚醒,
「果兒,快醒醒!外面有電話找你。」
「來了!」
藍果兒睡眼惺忪從床上爬起來,打著哈欠開門,
「娘,這一大早的,誰打來的電話?」
「是你楊大娘,說是有急事找你,我聽她挺著急的,也就沒有多問。」唐母攏了攏睡亂了的髮絲,讓開門邊,口中念念自語,
「那老姐姐不容易呀!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今一把年紀還要撫養小孫子成人,她那兒媳婦兒也真不是個東西,自個兒親生的骨肉怎麼就那麼狠心,說不要不就要了呢!」
藍果兒一聽是楊大娘,聯想到劉巧巧昨天被公安帶走,大概就猜到她打電話過來十有八九與此事有關。
說起來,昨天在醫院鬧事的主犯是劉盈,劉巧巧雖然也有參與,大多是受劉盈挑唆,情節算不得有多嚴重,在她看來,頂多關幾天就能放出來了。
可檔案裡還是免不了要留下案底的。
這年代政審尤其嚴格,學校對於有案底的學生很大可能會給予開除處分。
劉巧巧費盡心力考上大學,好不容易過上城裡人一樣的生活,又怎麼甘心就這麼被開除,再回去那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
楊翠蘭極有可能就是劉巧巧搬出的救兵。
她隻是不明白,楊翠蘭將劉巧巧的所做所為看在眼裡,又活得那般通透,又怎麼心甘情願受她驅使,打電話來替她求情。
帶著心底的疑惑,她走到電話機前,拿起桌邊放置的話筒,
「楊大娘,我是果兒,您在聽嗎?」
電話那邊傳來楊翠蘭急切裹挾著苦澀與無奈的低啞聲音,「果兒呀,真是不好意思,一大早就來打擾你。我......我打電話來是......」
她雙手緊緊握著話筒,斟酌著該如何開口,可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一時間電話那邊就像斷線似的。
這年代打長途電話費用可不低,一分鐘就要1塊2毛錢,還是雙向收費。
藍果兒倒不在乎自己接聽電話的費用,可這一分鐘的花費對於楊翠蘭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開銷。
聽出她語氣中的遲疑,為了給對方節省費用,藍果兒沒跟她作多寒暄,直奔主題道,
「楊大娘,您打電話來是不是因為劉巧巧的事?」
聽藍果兒主動提起,楊翠蘭緊張糾結的情緒鬆了松,嘆息一聲道,
「可不是嘛!你說這事兒鬧的,大娘知道是巧姑那孩子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也知道我不該舔著這張老臉給你打這個電話,讓閨女你為難。
可......可她......畢竟是紅伢子的親娘呀!」
楊翠蘭抹了把眼淚,語氣帶著濃重的鼻音,
「果兒呀,大娘能求你對她網開一面不?你放心!
大娘跟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替她開口,她若是以後再不知道悔改,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和紅伢子都絕不會再為她多說一個字。
可這次,她拿我過世兒子當初對她的承諾向我求助,我......我實在......閨女,你就當幫大娘完成兒子最後的擔當成不?」
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嗚咽聲,藍果兒內心一陣揪痛!
多麼重情重義的老人家呀,怎麼就攤上劉巧巧這麼一個兒媳婦!
可老太太話都說到這份上,她即便再鐵石心腸,也扛不住那句「烈士最後的擔當」直擊靈魂的衝擊。
她劉巧巧何德何能配得上這樣有情有義的一家人呀!
「楊大娘,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會跟公安那邊講明情況,不再追究劉巧巧昨天對我的誹謗污衊,但也僅限於我個人和這一次!
您放心,她的事情並不算嚴重,應該很快就會被放出來了。」
「謝謝你呀,好閨女!大娘一定會好好教育紅伢子,讓他永遠記住你對我們家的這份恩情......」
在楊翠蘭抽抽涕涕的感激聲中,藍果兒掛斷電話。
心裡五味雜陳,不知是何種滋味。
因為藍果兒這個當事人的撤訴,劉巧巧當天就被放了出來。
劉盈可就沒她這麼幸運了。
而且,劉盈的控訴人可不隻藍果兒一個,還有一身正氣,寧折不屈的王老爺子。
自從東窗事發,範剛如今的日子本就舉步維艱。
在單位,有白沙沙安排的眼線時時盯著,單位領導還是白老爺子生前的關係,得知他的所做所為,最近時不時就給他搞個小鞋穿,工作上多有刁難與不滿。
回到家,還要看白沙沙的臉色,家裡的家務他全部承包了不算,稍有不滿,還對他張牙舞爪,拳打腳踢。
他臉上的抓痕自從醫院那事起,就一直沒斷過。
偏偏他還不敢反抗!誰讓人家手裡有他作風不檢點的證據呢!
說起來,出事那天若非白老爺子突然離世,他怕是早被白沙沙給送進局子裡了!
這突然接到劉盈從派出所打來的求助電話,範剛隻覺一個頭兩個大!
他喜歡劉盈沒錯,可他喜歡的是她的乖巧懂事,會服侍人。
自從兩人的事被白沙沙發現,白沙沙隻要氣不順就找人將劉盈暴揍一頓。
劉盈每次打電話來不是哭哭啼啼告狀,就是跟他伸手討錢花。
可現在白沙沙掌管著家裡的財政大權,他的工資又要一分不少如數上交,他自己的褲兜比臉還乾淨呢,又哪裡來的錢給她花。
而他們那關係畢竟見不得光,被她纏急了,他也隻能找同事借個十塊八塊給她。
但奈不住次數多呀!
這一個多月下來,這女人來找他不下十次,且次次都是來要錢!
單位但凡能借的都被他借個遍了,長久下去,這一屁股外債早晚都瞞不住呀!
這會兒他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喜歡不喜歡,聽到劉盈的名字都渾身冒冷汗,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
如今又聽她被公安給抓了,心裡比吞了一嘴老鼠屎還憋屈鬱悶!
他是真不想管她!
可這女人手裡有她們在一起私混的證據。
他若狠下心來不管不問,這女人如今可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是豁出去給他來個魚死網破,他這局子豈不是蹲定了!
一番斟酌之下,他最終還是行動起來,找人去打聽這案子的具體情況。
這一打聽才知道,劉盈這次得罪的人有多不好惹!
一位是大院蘇家的嫡親小孫女,另一位則是京大王校長的親生父親!
範剛直呼「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