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世事難料。”
楊甲第伸手摟過樸上勳的肩膀:“你能想象嗎,我回來之後發現擁趸沒了一多半是什麼感覺?”
樸上勳陪着笑:“主人還有我們呢。”
楊甲第看了他一眼:“你們有什麼用?你們都是草芥而已,是戰場上鋪墊氣氛的屍體,是成功者腳下踩着的基石。”
樸上勳不笑了。
楊甲第說:“我以為我回來還能有前呼後擁的場面,現在我的擁趸都成了葉無坷征讨戰場上的鋪墊氣氛的屍體,是葉無坷腳下踩着的基石。”
他問:“怎麼辦?”
樸上勳:“殺了他!”
啪!
楊甲第反手在樸上勳臉上給了一下:“我們是答應了珈邏要把活的葉無坷帶回去的,人怎麼能言而無信?”
樸上勳立刻說道:“是是是,主人高潔,答應了别人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啪!
楊甲第反手在樸上勳臉上又給了一下:“什麼叫答應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樸上勳:“是是是,主人高瞻遠矚臨機應變。”
楊甲第笑了:“珈邏把你們這群廢物給我的唯一用處,就是我從裡邊挑出來一個會拍馬屁的你。”
他往左右看了看:“帶你去青樓轉轉啊。”
樸上勳的眼睛直了:“是真的嗎主人?”
楊甲第一擡手,樸上勳下意識的躲了躲。
見楊甲第看着自己,樸上勳又把臉湊了過去。
楊甲第反手給了他一下:“我是不是說過答應了的事就要辦?”
樸上勳:“是是是,主人剛剛說過的,是我記性不好馬上就給忘了。”
楊甲第:“答應了别人的事,能辦的就要辦到,辦不到的就不辦,記住了嗎?”
樸上勳:“是是是,我都記住了主人。”
楊甲第松開摟着樸上勳肩膀的手:“給你個任務,辦好了明天晚上我帶你去青樓逍遙快活。”
樸上勳的眼睛都在放光:“主人你說讓我做什麼?”
楊甲第道:“把所有人召集起來,讓他們明天後半夜進攻林州府衙。”
樸上勳眼睛裡的光滅了。
“主人......這,這不好吧?”
“什麼不好?”
“葉無坷在府衙,主人這幾天也都打聽清楚了,他手下有一支軍隊,還有廷尉府的高手,暗中應該也有數不清的人護着。”
“主人剛剛不是還說過,你悄悄靠近到葉無坷幾丈之外都有些艱難,葉無坷和那個餘百歲身邊時刻都有高手護着。”
楊甲第:“對啊,你說的都對。”
樸上勳不理解了:“既然主人知道這些,為什麼還要讓我們的人攻打府衙?”
楊甲第笑了:“我帶着多少人入關的?”
樸上勳:“好幾百人。”
楊甲第:“這些人是什麼?”
樸上勳:“是廢物!”
楊甲第笑了,擡起手在樸上勳臉上拍了拍:“乖,真是一學就會的聰明人。”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帶着幾百個廢物在大甯之内東躲西藏,這幾百個廢物是我的什麼?”
樸上勳:“累贅!”
楊甲第:“哈哈哈哈哈......你他媽的真是個人才。”
他看向樸上勳:“沒錯,這幾百人就是我的累贅,還不隻是累贅,你猜他們還是什麼?”
樸上勳:“不知道了......”
楊甲第:“是我罪證啊。”
樸上勳:“啊?”
楊甲第道:“你們這些黑武訓練出來的密諜,一旦落進廷尉府手裡是不是我的罪證?”
樸上勳:“是!”
楊甲第:“我帶來的那幾百名劍奴若是被察覺到了,那他們是不是我的罪證?”
樸上勳:“是!”
楊甲第道:“不僅僅是罪證,還是我不道德的證明,我是一個中原人,居然跑去了黑武劍門幫忙訓練劍奴。”
“這些劍奴都是從我這學到的中原劍法,就算我不被廷尉府抓到了,那事情傳揚出去,我的名聲是不是臭了?”
樸上勳:“是!”
楊甲第:“再說了,我訓練出來的劍奴憑什麼還要讓他們回到黑武去?回去了,他們是不是就會殺中原江湖的人?”
樸上勳:“是!”
楊甲第:“現在你明白了嗎?”
樸上勳:“明天晚上後半夜讓他們進攻府衙,如果能殺了葉無坷那最好,但大概是殺不了的,他們殺不了葉無坷就肯定會被葉無坷的人殺掉!”
楊甲第:“聰明聰明,繼續說。”
樸上勳:“他們都死了,就算有人落在葉無坷手裡,可他們根本不知道主人您的身份,所以也出賣不了您。”
他說:“主人主要是想讓他們死,把他們帶到大甯來就是要幹掉他們的,您訓練出來的,當然不能留給黑武人。”
楊甲第一伸手,樸上勳就連忙小跑着把臉湊過來。
楊甲第在樸上勳臉上連着拍了好幾下:“真是聰明的讓我喜歡,這樣做還有什麼好處呢?”
樸上勳:“人都死了,主人沒了幫手當然不好抓葉無坷了。”
楊甲第:“哈哈哈哈哈,沒錯,人都死了憑我們兩個怎麼可能生擒葉無坷?這不是我們不辦,是我們辦不了。”
他問:“那他們去進攻府衙的時候我們做什麼?”
樸上勳:“跑路!”
楊甲第反手在他臉上給了一下:“我剛才說帶你去幹嘛?”
樸上勳:“帶我去嫖娼!”
楊甲第:“那你再說一遍。”
樸上勳:“他們去進攻府衙,我們跑路之後去嫖娼!”
“放屁!”
楊甲第:“他們進攻府衙的時候我們去嫖娼!”
說完摟着樸上勳的肩膀:“我對你好不好,他們都得死,不死也得被抓住,抓住大概也是要死的,隻有你......”
樸上勳:“主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從此之後我對主人死心塌地!”
楊甲第:“隻有你可以晚死一會兒,所以你一定要保持這麼有趣兒啊,不然你可怎麼能在我這種人手裡活下來?”
“珈邏和羅森萬象雖然給我的錢不少,可帶着你們這麼多人每天都花費不少,省下來的錢夠我嫖娼多少次了?”
他拍了拍樸上勳的臉:“去吧。”
樸上勳連忙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我回來後去哪兒找主人?”
楊甲第:“廢話,你們都有事做我當然是去嫖娼。”
等樸上勳走了之後,楊甲第就不再是那副總是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
他陷入了沉思。
這次回來他确實大吃一驚,供養他們楊家的那些人快被大甯禍禍完了。
他才不會去抓葉無坷,他也不會去找高清澄,他更不會去刺殺二皇子。
他瘋了啊他去幹這種事。
楊甲第一直都是個沒有什麼理想的人,最起碼他對自己的定義是這樣的。
但他有一個人一定要去見。
一個已經失蹤了很多年的人,一個掌握着他最渴求之秘密的人。
他來找葉無坷,就是因為他聽聞此人的後人在葉無坷身邊做事。
原本他是要去長安的,因為早前的消息是這個人的後人在長安禁軍中做事。
這讓他一直都很頭疼,要去長安禁軍之中找人無異于找死。
楊甲第從來都很自負,但自負和傻逼不是一回事。
“楚皇劍啊......”
他有些頭疼。
如果不能從那個姓方的手裡找到楚皇劍,那他隻能冒險去找高清澄了。
明天他安排帶來的人去送死,他就會去找方棄拙。
希望那個年輕人真的學過最純正的楚皇劍。
楊甲第實在是不想去找高清澄的麻煩,搞不好那就是他自己的麻煩了。
其實今夜他去見葉無坷,本是試探一下葉無坷會不會楚皇劍法。
畢竟高清澄和葉無坷已經定了親,說不定高清澄會傳授給葉無坷。
沒有楚皇劍的楊家子弟,算什麼楊家子弟。
為了以後能繼續有人供養,楚皇劍是必須要到手的東西。
“我已經驚着葉無坷了,他大概會把方棄拙叫回來吧。”
楊甲第想到這自言自語了一聲,然後在腦門上拍了一下:“媽的,還沒到那個時候想這些做什麼,操......耽誤老子嫖娼!”
說完就出門而去。
在距離他所在的小院大概三四裡遠有一家看起來很不起眼的酒肆,這個時辰酒肆也早就已經關門了。
蘇木山帶着譚卿雪到了酒肆門口,看了看嚴密的封闆。
譚卿雪問:“這就是咱們的落腳點?”
蘇木山道:“我曾經在這家連喝了四天的老酒,如果那個老掌櫃還沒死的話應該記得我。”
他擡起手在封闆上拍了拍。
沒人理會。
連續拍了一會兒,總算是有人回應。
“這麼晚了不做生意了!明日再來吧!”
蘇木山笑道:“老陳,是我,多年前曾經在你這裡喝過幾天酒,還欠了你的酒錢。”
很快就有腳步聲從裡邊傳來,然後封闆被人打開,有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探出頭:“真的是您啊!”
那一瞬間,老者的眼睛都在發光。
片刻之後,熱乎乎的飯菜和香醇的老酒擺在桌子上。
譚卿雪問:“為什麼你到任何地方都有朋友?而且大多數都是釀酒的朋友?”
蘇木山:“因為我是酒鬼。”
他看向老陳:“别忙了,歇着去吧,我們喝完了就自己找地方眯會兒,明天一早再和你叙舊。”
酒肆的老闆竟然真的就回屋睡覺去了,多餘的話一句都沒有。
譚卿雪問:“你到底在外邊欠了多少錢?才能讓這些債主對你這麼好?”
蘇木山笑了:“我的債主确實多。”
他問:“感覺到今天這座城裡還有高手了嗎?”
譚卿雪搖頭:“我又不是你,神鬼都逃不脫你的眼睛。”
蘇木山道:“那個人先跟了我一段,又去跟了葉無坷。”
譚卿雪:“很強?”
蘇木山道:“在年輕人身上很少見的劍意。”
譚卿雪:“天下用劍的,還有誰能讓你在意起來。”
蘇木山說:“我這個人有兩個一流,一個二流。”
譚卿雪:“嗯,女人緣一流,逃跑的功夫一流,劍法二流。”
蘇木山:“葉無坷對上那個年輕人未必有勝算,咱們不急着走。”
譚卿雪:“姓葉的小子果然讓你上心,比對我還上心。”
蘇木山:“第一,我不想睡他,第二,他不想睡我。”
譚卿雪:“滾!”
片刻後她問:“我的劍法幾流?”
蘇木山:“勉強入流。”
譚卿雪好奇:“你最推崇的楚皇劍真的那麼厲害?”
蘇木山道:“據說二十多年前天才第一是方諸侯,在他手中隻有一個姓李的家夥勉強算是不落敗。”
“不知道二十多年後的今天,楚皇劍是否有了對的傳人......”
譚卿雪忽然明白了:“你想找高清澄試劍?”
然後她又明白了:“你不碰我是想養精蓄銳?”
屋子裡傳來老陳的聲音:“有這樣的女人都不碰,有病!”
蘇木山:“閉嘴!”
他端起酒喝了一口:“比劍,從來都是第一等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