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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穩了

天下長甯 知白 7952 2025-06-04 10:56

  幾天之内,明月城中流言四起。

  城中百姓多數都已知道甯軍為何要攻打突玉渾,而此前他們并不知情。

  突玉渾官府自然不敢告訴百姓,如此禍端因由是大彌禅宗。

  這些年來突玉渾将大彌禅宗奉為國教,百姓也多數都已習慣。

  這大彌禅宗在突玉渾的地位有多高,百姓們天生并無認知也無認可。

  是突玉渾可汗告訴百姓們大彌禅宗地位有多高,百姓們才有個明确認知。

  就正如這大彌禅宗的宗主,你說他是宗主,百姓們并不在乎。

  可突玉渾朝廷說他是突玉渾國師,百姓們就覺得這個人一定很有本事。

  大彌禅宗殺害了大甯戰兵,還試圖刺殺大甯廷尉府副都廷尉。

  更重要的是,大彌禅宗的人竟然膽大包天到試圖刺殺大甯太子殿下。

  這就是大甯出兵的緣由。

  從開戰以來,突玉渾已經損失了數十萬兵力。

  在鹿跳關外,二十萬精銳盡失。

  大甯戰兵攻入突玉渾之後,突玉渾的兵力損失也有十幾萬人。

  這明月城内,不說家家戶戶都因為戰争失去親人。

  可自戰争開始,城中悲鳴便未斷絕。

  憑什麼大彌禅宗犯的錯,要突玉渾百姓來受罪甚至送死?

  這種傳言如風一樣席卷。

  突玉渾可汗雄主聽聞消息之後震怒,立刻就派人把柱者邏叫進皇宮。

  面對可汗質問,柱者邏從容應對。

  “陛下。”

  柱者邏俯身回答道:“臣兩次出城去見葉無坷,兩次歸來後除了到宮中向陛下禀明結果之外,再無外出。”

  “非但臣無外出不見客,為保證不有消息洩露,臣嚴令家中之人不許出門,連采買都停了。”

  “如今城中有些流言臣亦憂心忡忡,可此事絕不會與臣有關。”

  說到這,柱者邏撩袍跪倒。

  “臣自受命與甯人談判起便有決死之心,也早就讓家人備好棺木。”

  “臣深知甯人狠厲,深知葉無坷霸道,所以臣早就做好了為突玉渾為陛下赴死之準備。”

  “陛下若覺得臣辦事不利,沒能盡快勸動甯軍退兵,陛下旨意之下,臣甘願赴死。”

  “可陛下不能說臣是通敵叛國之人,這等罪責臣擔當不起,臣族人,亦擔當不起!”

  這些話把雄主說的心中動搖。

  柱者邏負責去和葉無坷談判之後,他确實派人嚴密監視着這位大丞相。

  所以他也知道,柱者邏對他說的這些并沒有謊言。

  兩次去見葉無坷之後,柱者邏回來除了求見他之外就大門都不出。

  所以這傳言,十之七八不可能是從柱者邏嘴裡傳出去的。

  況且,雄主也了解柱者邏為人。

  這個家夥在突玉渾做了這麼多年大丞相又怎麼可能是個蠢貨?

  “那你覺得,這些流言是從何而出?”

  雄主看着柱者邏,語氣依然嚴厲:“難道是我自己傳揚出去的?”

  柱者邏跪在那回答道:“臣惶恐,臣不敢随意指摘别人,臣更不敢擔此無妄之責。”

  “臣隻是覺得,臣向陛下禀明時候,陛下身邊的人......是否有人向外透露?”

  “尤其是大彌禅宗的人盡可在宮中走動,宮中下人多數也是大彌禅宗弟子。”

  雄主臉色一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柱者邏道:“請陛下屏退左右,若臣與陛下說的話再有傳揚那必是臣之所為。”

  雄主一擺手:“你們都出去!”

  所有宮女侍從立刻就退了出去,可兩名在雄主身邊貼身保護的白衣僧卻沒有動。

  雄主問遮着臉道:“你想說什麼?”

  柱者邏還是堅持:“請陛下屏退左右。”

  雄主看了看身後,那兩個白衣僧顯然面色不善。

  他們看着柱者邏的眼神裡都透着兇光。

  “陛下!”

  柱者邏道:“陛下為突玉渾之主,突玉渾之内皆為陛下臣子。”

  他跪着挺直身子:“大彌禅宗弟子雖為國教之人,可也是陛下臣子。”

  雄主回頭看着那兩個白衣僧沉聲道:“你們是沒有聽到我的話?”

  那兩個白衣僧先是看了看雄主,又對視一眼。

  其中一人微微俯身回答:“我們兩個奉國師之命留在宮中,随陛下身邊保護。”

  柱者邏立刻問道:“是國師的命令重要,還是陛下的命令重要?”

  這句話問出來後,雄主的心中都被點燃了些許怒意。

  那白衣僧還是不知趣,他嚴肅回答:“我乃聖宗弟子,當然是聽國師......”

  話說到這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雄主眼神裡兇光畢露。

  一瞬間這白衣僧也反應過來,連忙俯身:“臣馬上出去。”

  那兩個白衣僧出大殿的時候,還都惡狠狠的瞪了柱者邏一眼。

  雄主緩了一口氣後問道:“你到底有什麼話非要單獨和我說?”

  柱者邏道:“臣懷疑,城中流言就是大彌禅宗之人洩露出去。”

  雄主哼了一聲:“此等傳聞對大彌禅宗不利,他們為何要傳揚出去?”

  “為的是與陛下捆綁,與突玉渾捆綁。”

  柱者邏道:“大彌禅宗就是想讓百姓知道,大彌禅宗猶在突玉渾之上。”

  雄主肅然道:“你還沒有解釋清楚。”

  柱者邏回答:“這些日子臣閉門不出,關于傳聞一開始臣也并不知情。”

  “陛下傳召臣來宮裡問話,是陛下派去傳召的内侍與臣說了些。”

  “臣聽他說,一開始城中傳聞并非此時傳聞,而是說,大彌禅宗便是突玉渾之國運所在。”

  “若大彌禅宗有失,突玉渾也将随之滅亡......陛下,這等妖言惑衆之詞是何等的可惡!”

  柱者邏再次提高了聲音:“此後傳聞逐漸變了,臣以為非一人之力,而是百姓覺醒之兆。”

  “百姓們已經明白突玉渾為何遭此大難,對大彌禅宗已有質疑之心。”

  “如臣所料不錯,是臣向陛下禀明談判經過時候,那兩個白衣僧将消息告知宗主。”

  “宗主聽聞之後必會對他座下衆多弟子提及,這流言多半便是因此而出。”

  一席話說完,已經把雄主說的動了心思。

  “我并非是懷疑你。”

  雄主伸手将柱者邏扶起來:“我隻是想從你這證實我的猜測。”

  他回到座位那邊:“每次你向我禀告的時候,在我身邊的也隻是那幾人罷了。”

  柱者邏心中松了口氣,這一關算是闖過去了。

  他當然不會親自派人去傳播流言,他隻是在回到都城之後把葉無坷的命令傳達給了城中密諜。

  葉無坷告訴他進城之後如何做,自然會有密諜将他密信取走。

  而這離間之計,也是葉無坷想出來的。

  一想到若非是葉部堂早有安排,是葉部堂運籌帷幄,自己可能真的喪命于此,柱者邏對葉無坷就更為敬畏。

  “陛下。”

  柱者邏道:“臣知道,此時臣所說之事對大彌禅宗不敬,今日臣說了,明日臣就可能意外喪命。”

  “但臣是陛下的臣,臣是突玉渾的人,就算是因此觸怒大彌禅宗,臣也要向陛下如實禀明。”

  “自從大彌禅宗宗主成為國師之後,朝臣敬他竟是超過敬畏陛下,百姓信他竟是超過信奉陛下。”

  “此人出行之氣派遠超陛下,百官見他必須叩拜,他所言所行,皆為法旨。”

  “不知有多少人聽法旨而不尊聖旨......陛下,臣冒死進言,請陛下斟酌處置大彌禅宗。”

  說完後柱者邏就使勁兒磕了幾個頭:“臣言盡于此,甘願赴死。”

  雄主被他說的心動,再次起身把柱者邏扶起來。

  “大丞相為突玉渾操勞二十餘年,我如何能不知道你忠心?”

  雄主道:“看來确實是我對大彌禅宗過于縱容,以至于他們行事毫無顧忌。”

  一聽這話,柱者邏立刻就知道機會來了。

  “陛下,若非大彌禅宗的白蓮禅師私自做主去了白蒲,又私自做主殺了大甯戰兵,哪會有如此局面?”

  “沿芒也曾向陛下禀明,白蓮禅師或許與大甯之内的謀逆叛賊勾連密切......”

  雄主心中不爽。

  沿芒确實說過這些話,但還被他罵了一頓。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

  雄主問:“大丞相認為,現在應該如何處置?”

  柱者邏道:“臣以為,廢國教,廢國師,鏟除大彌禅宗,以此向大甯請罪,或可使都城免于戰禍。”

  雄主皺眉沉思。

  他此時真正動心,可又不敢貿然下此決定。

  大彌禅宗在都城之内的勢力過于龐大,若沒有周全計劃就向大彌禅宗動手怕是會有變故。

  “陛下。”

  柱者邏趁熱打鐵的勸道:“若再等上一陣子,消息必有洩露,莫說百姓朝臣,便是陛下身邊的禁衛之中也多有大彌禅宗之人。”

  “軍中将領拜宗主為師者數不勝數,若陛下提前将他們召來商議必會被宗主知曉。”

  “雖倉促行事或有疏漏,但對大彌禅宗而言更為不利,陛下以雷霆之威迅速鏟除大彌禅宗,才能更快穩定都城局勢。”

  “剛才臣進言時候,那兩個白衣僧已經有所敵視,如不盡快下令,那兩人必會去宗主處送消息。”

  “拖下去,那大彌禅宗的人若是瘋了,說不得敢對不下不利......”

  雄主的手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如果不是我給了他們活下來的希望,給了他們地位,大彌禅宗說不定早就已經滅絕。”

  柱者邏立刻說道:“可他們并不懂得感恩,反而還向陛下發号施令!”

  原本就已經有些動念除掉大彌禅宗來向大甯求和的雄主,此時決定不再拖延了。

  他立刻下令道:“調集城中所有兵馬,不問緣由誅殺大彌禅宗弟子。”

  “任何人膽敢為大彌禅宗求情,以同罪論處!”

  雄主看向柱者邏:“大丞相,此事就交給你來辦,所有兵馬,你盡可調動!”

  柱者邏跪在那不斷叩首:“陛下聖明,陛下聖明!”

  這一刻,柱者邏知道自己将來往長安定居做書院教習的事。

  穩了。

  但是,還有更穩的。

  他才離開皇宮沒多久,遇到了大彌禅宗的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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