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告示出現在長安,揭秘葉無坷身份,所以葉無坷在長安百姓面前親自解釋。
那另一份告示出現,揭秘徐績在大甯立國之前曾通敵背叛是陛下既往不咎。
那徐績理應也該親自出面做出解釋。
曹獵開心的都要壓不住嘴角的笑了。
他可實在是太喜歡那小子的性格了。
你能說葉姜頭是個壞人嗎?當然不是啊,全天下人都知道葉千辦是好人,好人之中的好人。
但好人就不能睚眦必報嗎?
高清澄出門去見徐績,曹獵呲着個大牙在那樂。
“這小家夥好,真好。”
曹獵笑道:“比我家裡那個懶貨要好的多,幹脆讓他去執掌東廣雲彙算了,他這性子,做官多憋屈,還是做東廣雲彙大當家玩的爽快。”
張湯撇嘴:“他這性子還就得在朝堂,在朝堂這麼玩兒可比在江湖這麼玩兒要爽快多了。”
說睚眦必報,一點兒都不為過。
你徐相可以用這一招,那我當然也可以。
如果徐績不去當着長安百姓的面解釋,那下一份告示很快就來了。
告示上會寫明,徐相不願對立國之前的是是非非做出解釋。
這可他親口解釋還要狠些。
現在為難的是那位掌權二十年的宰相大人了。
曹獵甚至能想象的出來,徐績聽聞此事之後臉上是何表情。
當然曹獵更想看看,明日朝會上文武百官議論此事的時候臉上又是什麼表情。
“我怎麼就忘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曆來是他擅長。”
張湯微笑道:“當初他離開無事村一路敲鑼打鼓往長安來,用的就是這一招。”
曹獵嘿嘿笑:“這小子與我對脾氣,早晚得找他喝一頓大酒。”
張湯道:“你那點腌臜本事可别傳給他。”
曹獵:“為什麼?”
張湯笑道:“你教小橘子,小橘子不會學,你教他,他真學。”
曹獵又大笑起來:“那這頓大酒是非喝不可了,我家裡那懶貨倒像是正經人教出來的。”
他往後靠了靠,舒舒服服:“我這點本事總不能後繼無人。”
張湯:“你那點本事最好後繼無人。”
曹獵:“我想教誰還能阻止得了?”
他忽然想起來什麼:“不行,我得去偷偷看看曹獵那嘴臉,再打聽打聽他什麼時候與長安百姓見面,到時候我推你去。”
張湯:“我又不是不能走。”
曹獵:“你走的太慢,我推你快如奔馬的去看熱鬧。”
張湯:“脫缰之野狗。”
曹獵:“那你就是瘸腿老狗。”
說完這句話他就跑出去看熱鬧了。
張湯一個人靠在躺椅上,嘴角微微帶笑。
曹獵剛才教高清澄的那些手段當然不能用,這些手段可用于江湖但絕不能在朝堂上開先例。
相對來說,那小子的手段比曹獵的手段可要高明多了。
張湯此時閉着眼睛也能想出來徐績是什麼嘴臉。
越想他就越開心。
誰說一代不如一代?
這種法子他和曹獵兩個老銀币都沒能想出來,那個小銀币随随便便就想出來了。
長安城内傳播這種事的速度向來快,快的超乎想象。
隻一天時間,長安城内人人議論。
其實關于徐績早年間曾試圖背叛陛下的事一直都有傳聞,隻是這傳聞沒幾個人信。
事情已經過去了快三十年,且徐績掌權都已有二十幾年。
百姓們便會論證,大家都說若徐績當初真的背叛陛下,陛下還能讓他做二十幾年宰相?
而且這種傳聞并不是人人都聽過,如今長安城内的百姓十之七八都不知道徐績當初在豫州做過什麼爛事。
張湯說曹獵滿腦子都是腌臜手段,曹獵那些手段再髒也髒不過徐績。
當初陛下讓徐績坐鎮豫州,豫州是天下糧倉,陛下相當于把他的後背以及數十萬甯軍的後背都交給徐績了。
可這個家夥在豫州勾結這個勾結那個還盜賣軍糧,甚至還想自立為王。
陛下之所以容忍,是因為在那個特殊時期。
後來大甯初立,又确實需要一個徐績這樣的人主理朝政。
這種事老唐不适合,夏侯不适合,至于餘九齡他們就更不适合了。
在重用徐績之前陛下也不是沒培養過别人,如現在的戶部尚書陸重樓就是陛下着重培養的人才。
可經過事實證明,陸重樓的能力比徐績還是差了些。
差在有些髒活兒徐績能幹,陸重樓不能幹。
而且徐績還能把一些髒活兒,幹的漂漂亮亮成為政績。
大甯剛立國那會兒,可不是什麼事都能靠光明正大四個字能解決的。
不得不說徐績在最初一段時間确實不負衆望,大甯朝局能那麼快穩定下來他也功不可沒。
所以陛下不是沒給他機會。
然而豫州那件事不是陛下心病,卻成徐績心病。
有人自己什麼地方髒就怕别人知道怕别人提起,别人不提起不知道他也怕。
所以張湯很清楚,這件事有熱鬧看。
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此時正在一家面館裡吃面。
葉無坷坐在一個正對着門口的位置,方便他觀察外邊大街上的百姓圍觀告示。
所以前輩們總結的沒錯。
犯案之人往往都會在案發現場觀察。
當初徐績讓人悄悄在長安城内張貼告示,那些告示沒人揭掉是因為貼告示的時候他還是大甯宰相。
時至今日,沒有宣判的徐績依然還是大甯宰相。
他隻是在廷尉府配合調查,而不是被定罪。
所以徐績的告示沒人能撤掉。
但葉無坷讓人連夜張貼的告示也還在,這事就有意思多了。
因為葉無坷讓人貼的告示是匿名,不但要被揭掉還會被調查是誰人所貼。
然而,現在告示還在。
葉無坷這個家夥,如何能不樂?
在告示剛剛出現的時候就有人報到了巡城兵馬司。
手下人問兵馬司指揮使,那位之前出了一趟遠門心就野了,但還是得乖乖回來接手兵馬司的燕小青燕将軍。
問他說,這樣的告示不能留不然會使長安城内民心大亂,是不是現在就派人全城清理。
燕将軍說不必不必,這種告示一看就是假的,正所謂清者自清,徐相清清白白還會怕這個?
我猜徐相非但不怕,還會站出來親自辟謠。
手下人看着燕将軍,燕将軍一擺手:都該幹嘛幹嘛去,這告示我看就留着吧。
能處理這些告示的可不隻是巡城兵馬司,還有武侯府。
武侯發現告示後也馬上請示了武侯府都尉,那位都尉大人立刻就生氣了。
“是誰竟敢在長安城内張貼告示妖言惑衆如此損害徐相聲譽!”
手下武侯馬上問:“是不是都清理掉?然後嚴查?”
武侯都尉說:“當然!”
手下武侯剛要動,武侯都尉大聲說道:“當然不能動,這可是犯罪證據!”
他言之有理。
“這是證據,證據貼在那是證據,證據揭掉了還是證據嗎?”
“所以非但不能揭掉,還要加派人手保護好證據,誰想揭掉都不能!”
“誰想揭掉就是要毀壞證據,這種事武侯府絕對不能容忍。”
這話說的義正辭嚴。
所以武侯府馬上就加派人手保護證據,不準被人破壞。
可這事,哪有這麼簡單。
如果巡城兵馬司值夜的人和武侯府值夜的人搜查嚴密不準張貼,這些告示能貼的出來?
巡城兵馬司和武侯府是晝夜不停的巡視長安,誰想在他們眼皮子地下在長安城大街小巷張貼告示那簡直是做夢。
之前徐績讓人貼是正大光明的貼,是徐相府裡的人大白天貼。
所以武侯府和巡城兵馬司想揭掉都不好揭掉。
這些告示可是深更半夜貼出來的,武侯府和巡城兵馬司值夜的人又不是瞎子。
誰也有能知道,就是在這家面館裡,昨夜有三個家夥鬼鬼祟祟一起吃面。
其中一個在作案後又回到案發現場。
另外兩個,一個說相信徐相清白,一個說要保護案發現場。
大街上百姓們圍觀的依然很多,且越來越多。
衆人議論紛紛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有人不信有人懷疑有人深信所以争論不休。
這個時候,葉無坷就要出面了。
他三口兩口把剩下的面條吃完,然後裝作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樣子從面館走出去。
他才出門,就有人喊了一聲:“這不是葉千辦嗎!”
喊這句話的人中氣十足,一聲喊方圓一二裡的人都能聽清楚。
這活兒,就得大奎幹。
大奎幹完了就走,也裝作沒事人一樣。
百姓們見葉千辦居然在這,紛紛上前行禮。
有人問這告示的事,葉千辦則一臉深沉。
他說:“之前我曾在長安百姓面前解釋自己身世,百姓們對我深信不疑,我才為官兩年而已,能得百姓如此支持我倍加感激。”
“徐相在朝為官二十幾年,百姓對他為人更該信任,是非曲直,徐相一定會站出來給大家一個解釋。”
他說:“大家都散了吧,不要如此議論當朝宰相,我猜徐相很快就會出來和大家面對面解釋一下,大家回去靜候即可。”
這話一說出來,百姓們就開始傳了。
徐相要親自出來解釋!
消息很快到了未央宮。
禦書房裡,陛下正在悠閑的打着八段錦。
奏折多數都會先送到東宮,太子不能決斷的才會送到禦書房來。
所以陛下這些日子倒是清閑了許多,他甚至有時間把多年沒碰過的樂器都找出來試了試。
然後感慨,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無所不會的李丢丢啊。
大太監馮元衣端着茶在旁邊等着:“城内傳聞的事可真有意思,莫名其妙就出來了。”
皇帝一邊打拳一邊笑道:“莫名其妙個屁。”
馮元衣笑道:“臣的意思是,這貼告示的人真是好本事,能在巡城司和武侯府那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告示貼了。”
皇帝道:“你還不如說你更感興趣的事巡城司和武侯府怎麼就瞎了。”
馮元衣笑着回答道:“大概是拿了好處,這事得查。”
皇帝問:“拿多少好處能判?”
馮元衣道:“按大甯律例,十兩起。”
皇帝:“他要是花了超過一兩銀子朕輸給你十兩。”
馮元衣道:“那這一兩銀子花的可真值,一兩銀子就讓巡城司和武侯府全都當看不見,超值。”
“呸。”
皇帝停下來,看着馮元衣道:“你真以為他花了那點錢就讓武侯府和巡城司的人裝看不見?”
馮元衣:“還有别的?”
皇帝道:“那些告示要不是武侯府和巡城司值夜的人貼上去的,朕再輸給你十兩銀子。”
他一擺手:“你親自去問問葉無坷,是不是一頓飯就把巡城司指揮使和武侯府都尉給收買了。”
馮元衣:“真去問?”
皇帝道:“當然真去,朕說話難道還能不算話?”
馮元衣:“問了之後呢?”
皇帝道:“要真是一頓飯就夠了,那怎麼行,朕手下人竟是這麼不值錢,朕可不能這麼不值錢。”
他看向馮元衣:“那個家夥隻要敢認,朕就敢罰!”
馮元衣道:“可這事也不能明着罰啊。”
皇帝:“屁話!明着罰錢能進朕口袋裡?”
他連連擺手:“去去去,罰來的分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