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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得給錢

天下長甯 知白 8180 2025-06-04 10:56

  長安,禮部禮院。

  如謝無嗔這樣的從二品官員回京述職,自然有地方安排居住,若是短住,一般來說不管品級高低都住長安驿院。

  九月就是大典,所有要參加大典的官員都住進禮院,因為這種大事,總是要仔細記住些章程和彩排。

  根據品級,官職,以及所屬地區,官員們都住在不同的院子裡。

  謝無嗔雖然涉案,可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西蜀道的案子與他有什麼牽連。

  他身上從二品的官職尚在,那他就必然有該有的禮遇。

  他住的獨院隔壁,就是同樣從西蜀道回京的西蜀道道府南宮敬廉。

  這幾日,地方大員們每日都要接受禮部官員的培訓,也算辛苦。

  一大早,謝無嗔就起來在院子裡活動,打了一趟拳之後出了些汗,渾身都顯得通透起來。

  因為他睡不好所以不通透。

  雖然到現在為止,朝廷還沒有派任何人來找他詢問過關于案情的事。

  但越是這樣他越是不踏實。

  這兩日南宮敬廉與他聊過幾次,道府大人話裡話外似乎也在暗暗提示他,這個案子在九月之後如果解釋不清楚,他大概是沒法順利回到西蜀了。

  謝無嗔煩躁的地方在于,這個案子如果不是葉無坷去了西蜀,換做任何一個人去,哪怕是鬼見愁張湯都不至于是現在這個局面。

  仔細把西蜀道的事複盤之後,他更加确定了溫家人的狠厲。

  溫家人不隻是要把蘇重臣殺了,一位正三品的按察使還沒有讓溫家滿足。

  溫家是想讓他這個從二品的道府也死在西蜀,這樣引起的風浪自然也就更大。

  大甯立國之後,從來都沒有過一件案子牽扯到這麼多官員的。

  金雀鎮如果不是他安排的早,那他和葉無坷都會死。

  想到這,謝無嗔就有一種真到了必要的時候那就魚死網破的決絕。

  可當他冷靜下來之後又不得不承認,他手裡根本就沒有能指認溫家的有力證據。

  這幾年暗中與他來往的是溫澤,可溫澤的身份怎麼證明?

  不抓到溫澤,那他想指認溫家都一點力量都沒有。

  就算是抓到溫澤了,以溫家的手段也足以能把溫澤變成不是溫家人。

  想到溫家能在白鹿關那邊用迷魂術的手段,想到那個老皮匠能給他自己施加迷魂術的籌謀,謝無嗔又不得不生出一種無力感。

  對手是貴妃。

  哪怕是他這樣從二品的大員,也顯得力不從心。

  就在這時候,外邊有人進來說元國公想來見見他。

  謝無嗔心裡一緊!

  元國公,歸元術!

  這個人曾是舊楚時候的大理寺卿,在舊楚那般混亂的局面下依然能秉公執法,依然能成為一股清流,這個人的本事和毅力可見一斑。

  最主要的是,這個人可以說是大甯立國之後搞刑名的所有人的師父了。

  他和歸元術從無交集,歸元術突然造訪必然和西蜀道的案情有關。

  謝無嗔連續深呼吸,收拾心情,整理衣衫,然後快步出門去迎接。

  沒走多遠,就看到那位鬓間隐隐有些許白發的儒雅男人正在路邊賞花。

  雖未見過,謝無嗔從此人氣度就能判斷出這位必是元國公無疑了。

  “下官謝無嗔,見過元公。”

  歸元術轉身看過來,笑了笑道:“謝軍堂也有早起打拳的習慣?”

  謝無嗔回答道:“下官軍伍出身,這也是多年的習慣了。”

  歸元術道:“是個好習慣......我已有多年沒來過禮院,這地方好像比當初大了不少。”

  謝無嗔聽話也能聽出個意思來,于是微微俯身問道:“下官陪元公走走?”

  歸元術點頭:“若謝軍堂得空,咱們兩個就邊走邊聊。”

  謝無嗔在心裡歎了口氣。

  歸元術突然出現在禮院,不找别人直接找他,這是一個表态,不僅僅是在向謝無嗔表态,也是給禮院裡住着的封疆大吏們一個信号。

  西蜀道的案子,我來查了。

  能成為封疆大吏的哪有一個反應遲鈍的?在歸元術來禮院找謝無嗔的那一刻,所有人就都想到了,陛下對西蜀道的案子并不打算輕易繞過去。

  而且,謝無嗔已是元公目标。

  這個信号一旦釋放出去,那所有人也就能輕而易舉的判斷出,西蜀道的這位軍堂大人,仕途怕是要到此為止了。

  别管歸元術是不是會直接問到案情,有這一個信号就足夠。

  就連那位同樣來自西蜀道的正二品封疆大吏南宮敬廉,仕途怕是也要受到巨大影響。

  之前已有傳聞,說南宮敬廉很可能進東宮做事,以他的品級地位,該是東宮詹事才對,若再加太子少師,那以後妥妥的内閣大臣。

  西蜀道出了這麼大事,就算南宮敬廉幹幹淨淨,可他下邊的二把手三把手都不幹淨,他難辭其咎。

  歸元術隻是在禮院露了一面,整個禮院就暗流湧動起來。

  這便是歸元術的手段。

  第一招,打草驚蛇。

  另外一邊,鴻胪寺。

  葉無坷的馬車在鴻胪寺門口停下來的時候,鴻胪寺卿關外月帶着一群人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回京幾日,葉無坷才到鴻胪寺,可把鴻胪寺上下都給急壞了,然而他們也隻能是等着。

  畢竟,鴻胪寺主外不主内,在長安城裡,他們惹不起廷尉府也惹不起兵部。

  之後又是三司會審,葉千辦雖未以案犯身份受審可也不能随意走動,等三司問話之後,他才能回鴻胪寺來。

  關外月這個鴻胪寺卿,一見葉無坷下車就帶着谄媚的快步上前。

  “少卿大人,一路辛苦哈。”

  葉無坷看着這嘴臉,他嘴臉也不好看起來:“我是鴻胪寺的二把手,回京這麼大的事你這個一把手都不來接我?”

  關外月道:“少卿大人勿怪,實在是有難言之隐啊。”

  葉無坷:“說!”

  關外月:“少卿大人啊,您看,您回京一進城門就被廷尉府的人請去了,我也到了城門口,結果連您的面都沒見着。”

  “等到了廷尉府門口,先是張都尉接待您,又是崔侍郎找您,我這區區寺卿哪敢上前。”

  葉無坷:“你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被定罪了,要是沒有,你就過來熱乎熱乎,要是定罪了,你就躲得遠遠的!”

  關外月:“哪能呢。”

  葉無坷:“你是一把手,能不能有點一把手的擔當。”

  關外月:“這話說的,我在鴻胪寺還不是得看您臉色。”

  葉無坷:“少來這套!”

  關外月:“我其實真去了,不信你問洪将軍。”

  洪勝火在旁邊搖頭:“你沒去,你也不讓我們去,你說真要是出了點什麼事,以威衛對少卿的感情,當場就能動手。”

  關外月:“這是我說的?”

  洪勝火看着他。

  關外月:“嗯......确實是我說的,我這也是怕給少卿大人添亂,威衛真要是鬧起來,那少卿也不好解釋。”

  葉無坷看他,笑呵呵的問:“所以你就跑到雁塔書院去煩老院長了?”

  關外月道:“這......少卿大人也知道我是個膽小怕事的,你真要有點什麼事,我這寺卿哪有膽子往前撲,真有事,還得是德高望重的老院長出面。”

  葉無坷哈哈大笑:“咱鴻胪寺果然都是忠義正直之人。”

  關外月:“那是!”

  這倆貨,勾肩搭背的往前走。

  真忠義正直的洪勝火,一臉懵波一。

  進了門,關外月道:“少卿不在家,這最近長安城裡來了幾百支使團,鴻胪寺沒人主持,都快繃不住了。”

  葉無坷:“那是,我不在誰給你背鍋啊。”

  關外月道:“話不能這麼說,少卿大人背鍋,我才能挺直腰闆啊。”

  葉無坷道:“說吧,什麼事需要我來背鍋,反正我身上的鍋摞起來得有一丈多高了。”

  關外月道:“少卿謙虛了,您老人家身上的鍋都快捅破天了。”

  葉無坷:“趕緊說,你說了我好酌情要好處。”

  關外月:“都是自家事,少卿大人清明廉潔......”

  葉無坷起身。

  關外月把他按回去:“我這個月的俸祿全都歸你。”

  葉無坷撇嘴:“那三瓜倆棗的。”

  關外月:“總不能讓我沒完沒了從自己腰包裡往外掏吧。”

  他看向洪勝火,洪勝火正在吩咐人給葉無坷泡茶,一回頭看到關外月正在看他,這位把東韓人玩的團團轉的将軍大人隐隐覺得背脊發寒。

  關外月:“洪将軍的也給了。”

  洪勝火:“給什麼?”

  關外月:“少卿大人身負重傷,我們身為同僚理應湊錢給少卿大人買些補品。”

  洪勝火:“沒問題!”

  關外月看向葉無坷,葉無坷歎了口氣道:“行了,現在六瓜四棗了。”

  關外月坐下來後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許多使團是從閉塞偏僻之地來的,他們多數都不怎麼懂得禮數,在自家的時候又跋扈慣了。”

  “進了長安之後雖然各自都有約束,可難免還是有些人鬧事搗亂,廷尉府那邊出力幫忙,巡城兵馬司和武侯也都抓了一些。”

  “但是這群人别喝酒最好,隻要喝了酒,走在長安城的大街上就沒準壓不住野蠻的性子鬧起事來。”

  葉無坷歎道:“果他媽然不是一口好鍋。”

  關外月道:“少卿大人肩背厚重脖頸挺直,實在是上天專門打造出來背鍋聖體。”

  葉無坷道:“一般都是關押?”

  “是啊,畢竟都是使團的人,若是跟随使團來的商隊有人鬧事,處置的就會稍微重一些。”

  “稍微?”

  “就是該關關該打打。”

  葉無坷點了點頭。

  他問:“其實是人手不夠用了吧?威衛現在有六百人,進城的使團至少四百,分配下去,一個使團威衛一個半人。”

  “如果有人鬧事,威衛根本就阻止不了也控制不了,你想跟廷尉府借人,但廷尉府都忙不過來。”

  “巡城兵馬司歸兵部,武侯歸長安府,這兩個地方你去借了,一樣借不出人來。”

  關外月眼睛微微濕潤起來:“還是自家人能體會自家人的難處。”

  葉無坷起身道:“行吧,我去借人試試,借到了呢,鴻胪寺不準小氣,按照威衛的兩倍月例發,還要有紅包。”

  關外月:“錢......”

  葉無坷:“你去想辦法。”

  關外月:“行吧。”

  他又看想洪勝火,洪勝火這次起身了:“我去看看外邊什麼在吵!”

  關外月問:“少卿大人,要去什麼地方借人?”

  葉無坷笑了笑:“我要是借來了,出了事......哈哈哈哈哈。”

  輪到關外月背脊隐隐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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