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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金階對決

問九卿 姒錦 4948 2025-06-21 11:14

  

  第142章金階對決

  宣政殿內,莊嚴肅穆。

  崇昭帝端坐在龍椅上,面色陰沉鐵青。

  丹墀下,禦史大夫周仲平手持笏闆,身姿筆挺,聲如洪鐘。

  「臣啟奏陛下,工部侍郎蕭正源三罪當誅!其一,剋扣洛河堤銀十萬兩,緻堤潰千裡,餓殍七千戶;其二,私蓄甲士,截殺皇室車駕,緻儲君重傷;其三……」

  「簡直是一派胡言!」

  話語尚未落定,便被宰相蕭嵩厲聲打斷。

  隻見蕭嵩鬚髮皆張,疾步出列。

  「陛下明鑒,周禦史所言全是無稽之談,想必是朝中有人狼狽為奸、合謀構陷!羅織如此多的罪名,不過是為了剪除異己!」

  「構陷?」周禦史冷哼一聲,雙手高高捧起西山行宮裡死士的供狀,聲音鏗鏘如刀。

  「蕭家用民脂民膏豢養死士,為非作歹,樁樁件件,鐵證如山!試問何人能夠構陷?」

  周禦史剛正不阿,鐵面無私,徑直將那疊供狀用力甩在蕭嵩面前。

  「蕭相不妨仔細瞧瞧,這印著蕭氏族徽的密信,可是出自你侄子蕭正源之手?」

  蕭嵩面色鐵青,彎腰緩緩撿起來。

  周仲平見狀,目光堅定地望向龍椅上的崇昭帝,高聲道:「陛下!這般詳實的證據擺在眼前,蕭氏罪責難逃。」

  崇昭帝面無表情,摩挲著手上的翡翠扳指。

  在他的三丈朱漆禦案上,洛河決堤案的黃麻卷宗,陳舊而斑駁。

  「餓殍七千戶」的幾個大字,卻宛如刀刻。

  就連曾經的狀元郎和駙馬陸佑安,都出面指證。

  畫押之上,赫然有陸佑安的親筆手書以及鮮紅的指印。

  崇昭帝目光緩緩掃過大殿,那些沉默的大多數。

  「列位愛卿,可還有話要奏?」

  「啟稟陛下——」

  一聲低呼,大理寺少卿陳廉出列。

  「工部存留檔冊與河道衙門奏銷黃冊,相差足有三十二萬七千兩。」

  陳廉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說難聽點,他怯懦怕事。

  一把歲數,頭髮花白,他從前隻盼安穩卸任,回家含飴弄孫享清福,行事一向謹小慎微,隨波逐流,很少主動出頭。

  這冷不丁站出來發聲彈劾蕭氏,難免緊張,笏闆都跟著他的聲音,顫顫歪歪。

  「蕭侍郎督辦的六處堤壩,實用青磚僅三成,餘者皆為稭稈混河沙——」

  他緊緊攥著手上文書,低頭向前遞出。

  「陛下,這是河工總辦趙福的供狀。」

  蕭嵩手指驟然收緊,瞥一眼沉默不語的大理寺卿謝延展——陳廉的上司,揚起一絲冷笑。

  「陳少卿莫不是老眼昏花了?治河所需款項,皆經三省六部核驗,豈容隨意詬病……」

  陳廉暗自咬了咬牙。

  他心中清楚,不是不能詬病,而是從前無人敢詬病。

  「臣還有本要參——」

  陳廉雙手顫抖著,奉上那泛黃的賬冊。

  他不敢與蕭嵩對視,高舉的賬冊上,蓋著工部大印的勘合。

  「崇昭十年冬月十七日,工部支取杉木三千方,可當日木料賬簿記載……」

  他微微停頓,看著蕭嵩冷冽的面容,背後沁出絲絲冷汗,

  「蕭氏長房,戶部侍郎蕭璟蕭大人的大公子蕭正宇,額外從工部支取金絲楠木兩千八百方……」

  蕭嵩厲色:「陳年爛賬何足為憑!?」

  此言一出,殿內響起倒抽的冷氣。

  陳廉仿若突然橫下了心,撲跪上前,滿含決然。

  「陛下,還有一事老臣要冒死上奏……工部侍郎蕭正源貪墨河工款項,熔鑄了一座觀音像敬獻佛寺,佛像足底刻著、刻著……」

  「刻著什麼?」崇昭帝冷聲問。

  「永佑平樂公主千歲。」

  陳廉重重叩首,額頭磕在金磚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那佛像就供在普寧寺裡,一查便知。」

  禦史大夫周仲平一聽,同時躬身,「懇請陛下嚴查!」

  他義正詞嚴,聲震朝堂。

  再配上磕頭不起的大理寺少卿,這般陣仗,讓滿朝文武皆面露驚愕。

  這是要參得蕭家徹底倒台嗎?

  朝堂上的氣氛,愈發緊張。

  「真是欲加之罪……」蕭嵩突然仰天大笑,「禦史台和大理寺沆瀣一氣,羅織罪名大做文章,究竟是何居心?」

  言罷,他猛地轉身,直視謝延展,「謝大人,你身為大理寺卿,對這般荒誕亂象,便放任不管,隻字不言?」

  謝延展眉頭緊皺,面露難色,恭敬行禮。

  「回陛下,大理寺諸事繁雜,臣一時疏忽未及細查,實在不知。」

  好一個不知,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蕭嵩冷笑一聲,轉身面向丹墀,撩袍跪地,聲淚俱下。

  「陛下,老臣兢兢業業數十載,為大梁鞠躬盡瘁……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崇昭帝握住鎏金扶手,輕輕叩擊兩下,沉悶的聲音,瞬間壓住了滿殿的私語。

  「事實俱在,蕭愛卿,你讓朕如何容你?」

  「陛下,老臣對陛下和大梁絕無二心呀……」

  「好一個絕無二心!」李肇忽地冷笑一聲,徐徐出列。

  隻見他廣袖一拂,上前幾步,呈上印符。

  「父皇,這是劫殺皇室車駕的蕭氏私兵身上搜出來的,經禮部和鴻臚寺多番辨認,正是西茲為培養死士特製印符。由此可見,蕭氏早與西茲暗中勾結,圖謀不軌……」

  「好一個天衣無縫的局!」蕭嵩踉蹌兩步,指著指控他的幾個人。

  「你們這是處心積慮,要置老夫和蕭家於死地呀!」

  話音未落,殿外忽傳一聲哭嚎。

  「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大殿內瞬間凝滯。

  眾人皆屏氣斂息不敢言語。

  崇昭帝沉下臉來,「平樂公主尚在禁足,無詔不得出府,此番擅自闖殿,成何體統?來人,將公主押送回府。」

  謝延展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拱手求情。

  「陛下!公主不顧禁令、貿然前來,想必另有隱情。陛下,何不讓公主上殿把話說完?」

  崇昭帝猶豫片刻,微微點頭,「宣公主上殿!」

  「宣——平樂公主上殿!」殿外高聲傳報。

  !

  平樂公主手捧一個樟木匣子,破開門外的禁軍阻攔,輕柔華麗的長長裙尾掃過光潔如鏡的金磚,大步上殿。

  眾臣許久不見這位幽禁的公主了。

  外間都傳公主身染惡疾,這昏黃宮燈下,看公主廣袖當風,著實比往日清減了許多。一張原本圓潤飽滿的芙蓉臉,變得尖瘦脫相,那腰身更是窄得彷彿輕輕一折就斷……

  「兒臣死罪!」

  平樂深深磕拜在地,額頭緊貼金磚,聲音帶著幾分哽咽,

  「但兒臣此來,是為將功補過的!」

  她廣袖委地,一聲聲說得如泣如訴。

  「父皇,兒臣無意中發現,兵部遺失的神臂弩機圖,竟出現在西茲商販的手上……」

  滿殿一怔,頓時響起竊竊之聲。

  眾臣面面相覷,無不露出驚訝。

  平樂雙手捧高圖紙,呈上去。

  「請父皇仔細瞧瞧,這圖紙上的弩機和床子機,是不是與兵部存檔一般無二。」

  那圖紙泛著一層暗黃的顏色。

  崇昭帝定睛細看,角落裡赫然印著的北鬥徽記,格外顯目。

  他呼吸一滯:「這是……」

  「父皇,這是兒臣托牙郎從幾個西茲行腳商那裡得來的。他們告訴牙郎,此圖出自舊陵沼鬼市……」

  平樂跪地的膝蓋往前挪了兩步,笑容中帶著一絲詭異,望向大殿上的李肇。

  「聽聞這次太子殿下在前往西山行宮的路上遇襲,是與平安夫人同行?清剿刺客以後,又在刺客身上搜出了西茲印符,並且,獲得了刺客指責蕭家的供狀?」

  這不是說李肇和薛綏串通一氣,栽贓嫁禍蕭家嗎?

  眾臣心知肚明,相互交換眼神。

  突然,平樂話鋒一轉。

  「眾所周知,薛六姑娘是從舊陵沼出來的。誰知她是不是西茲內應,與西茲暗中勾結?太子呈上的供狀,如何作數?」

  李肇冷笑一聲:「皇姐,紅口白牙隨意污衊,誰人不會?」

  他指了指禦案上的罪證,「你說父皇和滿朝臣公,是該信你的嘴,還是該信鐵證如山?」

  平樂擡高下巴,傲氣凜然地盯住他,忽地將一卷泛黃的紙張從匣子裡抽出來,摔在大殿的金磚上。

  「諸位請看,這是兩年前兵部的存檔,一個西茲女子扮作胡姬侑酒,引誘兵部曹尚書,盜走機密圖紙,而後逃之夭夭……」

  她說罷慢慢站起身來,步步緊逼,「隻怕沒有人沒到,流落在外十年的薛六姑娘,並非真正的薛六姑娘,而是西茲妖女,李代桃僵——」

  謝延展當即出聲:「公主此言何意?」

  平樂冷笑著望一眼李肇,再次彎腰從匣子裡拿出一幅畫像,當眾展開。

  「這便是當年引誘前兵部尚書曹瑾,偷盜神臂營弩機和床子機圖紙,並逃往舊陵沼的西茲女細作的畫像!」

  一言既出,如巨石落湖,掀起千層浪。

  滿朝文武俱驚。

  薛慶治手上的笏闆,更是「啷噹」落地。

  他方才冷眼旁觀這場驚心動魄的朝堂攻訐,一直沒有言語。

  不料矛頭突然就指向了薛家……

  「公主,此話,可不能亂說啊?」

  平樂指著畫像,咄咄逼人地望著他:「薛尚書,你敢說,這畫上的女子,不是你十年未見,從舊陵沼裡接回來的女兒嗎?」

  泛黃的畫像上女子眉目清秀,與薛綏足有七八分相似。

  薛慶治看著,猶豫片刻,艱難開口。

  「這,這……著實很像小女。」

  平樂又指著那泛黃的畫像。

  「那薛尚書敢肯定,你現在尋回來的這個女兒,還是以前走失的那個女兒嗎?十年歲月更疊,姑娘家容貌變化頗大,薛尚書隻怕早就不記得她原先的模樣了吧?」

  薛慶治啞然。

  不得不說平樂這招很毒。

  當年薛六離府,歲數太小了。

  他記憶早已模糊不清,確實不敢拍著兇脯保證,現在的薛六,就一定是十年前的薛六……

  詭異的寂靜中,謝延展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顫聲道:「陛下,崇昭十年,確有一個西茲女子,攜機密圖紙出逃的記載,當年事發突然,曹尚書深受其害,事後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平樂篤定地道:「父皇,兒臣以為,薛家六姑娘實為西茲女細作假扮!」

  李肇冷冷地一笑,滿臉不屑。

  「一個模糊不清的畫像,能證實什麼?這畫像,說不定是皇姐託人偽造的?畢竟你們能驅使西茲死士刺殺皇室,再讓西茲死士偽造一幅畫像又有何難?」

  「我有證人。」

  公主突然高聲說道,對著禦座上的皇帝恭敬奏請。

  「父皇,兒臣讓牙郎在西市找到了那兩個西茲來的行腳商,可以供證。」

  崇昭帝目光冷峻:「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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