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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烽煙落

問九卿 姒錦 4101 2025-06-21 11:14

  

  第268章烽煙落

  「唉……」

  關涯看著李肇騎馬隱入風雪,低聲對來福嘆了一口氣。

  「殿下究竟是怎麼了?」

  來福愁眉苦臉地搖頭。

  「都是那情毒鬧的。不解也煎熬,解了好似更受煎熬……」

  「興許殿下這會兒,恨薛六姑娘入骨,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碎屍萬段也未可知……」關涯眉頭緊鎖,撫著腰間刀鞘。

  「公公你說,我等回京後,要不要悄悄替太子殿下,出了這一口惡氣?」

  「萬萬不可,關侍衛,你可不要亂來。」

  來福嚇得失聲阻止關涯,隨即望著灰濛濛的天空,滿是憂慮。

  「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李肇沒有回頭。

  即使在黑風口苦熬那麼久,身上有傷,他依舊挺拔如孤峰寒松,眉眼間的輪廓更深,下頜線條綳得極緊,彷彿在極寒與皿火中淬鍊過,褪去了最後一絲屬於皇子的矜貴雍容,隻剩下浸透骨髓的冷硬與肅殺。

  來福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

  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太子爺,終究是被這無情的世道和更無情的情字,磨去了最後一絲天真,不再少年。

  -

  赤水關隘外。

  是雷鳴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大地仿若在微微震顫。

  陸佑安的聲音穿透風雪,帶著狂喜和激動傳來——

  「太子殿下!末將救駕來遲,殿下可還安好?」

  李肇看著浴皿歸來的陸佑安,額頭包紮著的白布染著皿漬,但精神大好,一臉是笑,不由也揚了揚眉,緊抿的唇角,終是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陸將軍,辛苦了!」

  「殿下折煞末將了……」

  四目相對,無需多言。

  兩人已是劫後重生的同袍戰友、皿火淬鍊的沙場宿將。

  三個時辰後,天已大亮。

  陸佑安踏著咯吱作響的積雪,陪李肇走上瞭望台,聲音嘶啞,帶著大戰後的疲憊。

  「各部傷亡、繳獲已初步清點完畢。阿史那部潰退五十裡,丟下了大批輜重糧草,還有……」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不少凍斃、染疫的屍首。我們派出的輕騎小隊,在後方發現了幾處西茲人內訌廝殺的痕迹,從裝束看……似是大祭司阿蒙拉赫的部眾。」

  李肇淡淡「嗯」了一聲。

  阿蒙拉赫終於按捺不住,從暗處走向明處,開始策應王師,在敵後清洗阿史那的勢力了——

  這對大梁,是天賜良機。

  然而,他眼中卻無太多漣漪。

  陸佑安察言觀色,悄然退後半步。

  隻見寒風裡,關涯跑上台階,看著太子殿下冷峻如冰雕的側臉,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中掏出一段被磨得發亮、幾乎斷裂的粗麻繩,雙手呈過頭頂。

  「啟稟殿下,這是在清理黑風口送物資的冰橇時發現的。繩結的打法……很是特別。」

  李肇的目光終於從遠方收回,落在那截不起眼的麻繩上。

  那是一種極為古老、複雜且極具韌性的環心結,並非軍中常用,也非西茲或任何周邊部族民眾常用的結法……

  他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指尖觸碰一下粗糙的繩結,又慢慢收回。

  「暫且收著。」

  關涯應是,語氣平靜,兇中已是千層浪。

  定是舊陵沼。

  定是薛六姑娘!

  這個名字沒有人提及,卻不會被淡忘。

  西疆雪災、斷糧絕境、疫病蔓延、阿史那圍困……在他們陷入絕望之際,朝廷的援軍和物資,都遠遠比不上那個雪夜裡,悄無聲息的雪中送炭。

  誰能想到,這背後,竟有一雙翻雲覆雨的素手!

  可是,薛六姑娘不是已了斷塵緣,用解藥斬斷了和太子殿下之間那段孽緣?為何還要將手伸到這萬裡之外的修羅場?

  是贖罪?是算計?

  還是……舊陵沼又在下一盤更大的棋?

  他們這些屬下全然看不懂了。

  「關侍衛——」來福咽了口唾沫,看著太子的背影,悄悄走到關涯的身側,聲音裡滿是困惑。

  「你說……咱殿下這心裡頭,如今到底是個什麼章程?薛六姑娘這到底算是幫忙了,還是……又在算計咱們殿下?」

  關涯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沒有說話。

  來福裹緊棉袍,哈著白氣,搖了搖頭。

  「殿下的心思……如今是越發深了。」

  關涯看著太子殿下深深嵌入積雪的腳印,雙眼眯了起來。「若她是實心相助,某必以死相護,將命予她。若有半分歹意,妄圖禍害殿下,那別怪某的刀,不留情面……」

  -

  寒風卷過赤水軍,嗚嗚作響,如同鬼哭狼嚎。

  暮色沉下,暗夜吞噬了最後一點天光。

  李肇獨自走入空曠冰冷的主帥大帳。

  帳簾落下,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帳內未燃炭火,寒氣刺骨。

  帳外巡營士兵火把的微光偶爾透入,在他玄甲上掠過一道轉瞬即逝的、冰冷的弧光。

  他沒有點燈,就那樣站在黑暗中,身影幾乎與濃重的陰影融為一體。

  靜立片刻,手指才微微蜷起,彷彿想要抓住什麼,最終卻隻觸到一片堅硬的護心鏡,觸手冰涼……

  徹夜難眠。

  當清晨的第一縷曦光刺破赤水關的濃霧時,李肇已一身玄甲,外罩墨狐大氅,立在臨時搭建的瞭望台上,俯瞰著腳下這片剛剛從阿史那鐵蹄下奪回的山口。

  「遣使傳信端王,此次援救之情,孤記下了!」

  寒風如刀,刮過他稜角分明的臉龐。

  陸佑安裹緊披風,走近幾步。

  他也有些意外。

  這次端王摒棄舊怨,千裡馳援,雪中送炭,救了數萬將士的性命,可以說是賢王典範,於國于軍皆有大功……

  他道:「端王有如此心兇,實在令人佩服——」

  李肇沒有再回應,隻是轉過身,墨狐大氅在寒風中獵獵作響,聲音冷得像冰原深處亘古不化的玄冰,聽不出任何情緒。

  「清點物資,分發下去。按朝廷指令,準備接應後續補給。陸將軍——」

  「末將在!」陸佑安立刻上前拱手,鎧甲鏗鏘。

  「整肅軍馬!待補給充足,三日後隨孤出谷,反攻阿史那部!」

  玄甲下的聲線冷硬如冰,字字如鐵。

  砸在冰面上,激起千層殺意。

  「末將得令!」陸佑安精神大振,抱拳領命,之前的頹喪一掃而空。他並未注意到,太子殿下眼中那瞬間的波瀾和深深的落寞。

  -

  時至四月末,西疆捷報頻傳。

  李肇率部突圍後,與陸佑安合兵一處,奇襲阿史那的糧草大營,焚毀其半數輜重。

  與此同時,阿史那後方生變——

  大祭司阿蒙拉赫發動了舉世震驚的「聖火之亂」,趁阿史那率兵在外,夥同西茲左翼貴族,在烏蘭雪山腳下的聖城喀爾喀驟然發難,趁機奪取了部分阿史那的控制權,同時擁戴老西茲王次子圖爾古泰……

  西茲各部本就貌合神離,因水源爭端積怨已久,如今王庭生變,整個西疆都幾乎陷入混戰。

  崇昭十四年的五月,端午節。

  上京內外,艾香浮動,菖蒲懸門。

  孩童額間點雄黃,以避五毒。

  家家戶戶包角黍、制香囊……

  護城河畔,龍舟競渡的喧囂聲,掩蓋了大梁朝廷戰爭陰影下的暗流湧動。

  這日午後,雄黃酒香瀰漫的禦街上,一騎快馬自朱雀門疾馳而入,將一封加急塘報送入皇城。

  塘報上的字跡潦草卻有力,正是李肇的親筆。

  報中言明,黑風口之圍有天災,也有人禍,姦細通敵作祟,如今已徹底肅清,聽請皇帝發落。

  大軍得到補給,擊退了阿史那的進攻,還趁機收復了赤水關外三百裡失地。更令人振奮的是,軍中疫症得到控制,士氣大振。

  崇昭帝接到塘報,龍顏大悅,當即下旨嘉獎前線將士,封李肇為「欽定鎮西大將軍」,特賜尚方寶劍,令他便宜行事。

  滿朝文武紛紛上表,稱頌聖明。

  端王一黨也趁機上奏,為端王督辦後方、運籌帷幄表功,奏請重賞。

  崇昭帝頷首微笑,當即表態。

  「此次端王居功至偉,朕當厚賞……」

  「父皇容稟——」

  李桓長揖出列,姿態恭謹卻不容置疑,「破局三策,非兒臣所出,兒臣不敢居功。當日在禦前,說過事成之後,必為獻策者請功,還請父皇信守承諾,重賞這位幕後高人……」

  崇昭帝開懷大笑,捋須頷首。

  「是哪位高人獻此良策?端王快如實道來,朕自當論功行賞。」

  李桓朗聲道:「獻策者,是水月庵中修行的比丘尼,法號了塵。」

  今天早點睡覺,保重身體……

  謹以此章,祝姐妹們端午安康,粽香繞腕。

  雄黃點額驅邪祟,艾草盈門歲歲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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