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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反將一軍

問九卿 姒錦 4470 2025-06-21 11:14

  

  第224章反將一軍

  小昭理直氣壯。

  一邊說一邊比畫。

  「婢子當時就這般,左一巴掌,右一拳頭,打得四姑娘髮髻都散了!」

  她說得活靈活現,末了又眨了眨眼,俏皮地笑。

  「這不,就來陪姑娘蹲大牢了。」

  薛綏看她擼起袖子,鼻尖還沾著灰塵,那模樣又兇又可愛,原本陰鬱沉重的心緒,也被鬧得輕快起來,咳笑出聲。

  「越發野了,靖遠侯府的少夫人也是你能打的……」

  「她活該!」小昭蹲身,從包袱裡一件件拿出乾淨的衣裳和軟底鞋,又摸出一個油紙包,塞給薛綏。

  「廚房偷的栗子糕,比姑娘做的甜。」

  薛綏:「……」

  她正要伸手去拿栗子糕,突然看見小昭往袖口裡縮了縮手腕。

  一道新鮮的抓痕,很是顯目。

  「這傷怎麼來的?」薛綏一把抓住她的手。

  「四姑娘指甲長。不僅不讓我打,還妄想反抗……」小昭甩了甩手腕,像炫耀戰利品似的,不以為然地說完,忽然又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青瓷小瓶。

  「大郎君給的風寒散,說是比太醫院的管用百倍。」

  薛綏:……

  這麼多東西,獄卒沒有搜身嗎?

  很顯然,是李桓放了水,牢頭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算什麼?借刀殺人的愧疚,還是另有算計?

  她無奈又心疼地看著小昭,好笑,又好氣。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用費盡心思來見我,也不用冒險給我送東西。你們在外面舒舒服服地過日子,比在這裡跟著我擔驚受怕要好……」

  「那可不成,早說過的,姑娘在哪裡,小昭便在哪裡……」

  頓了頓,小昭又神神秘秘地撩起衣角。

  「婢子還有東西給你……」

  薛綏微微眯起眼睛,快速地瞥了一眼牢門方向,從她的衣服夾縫裡抽出一封書信。

  信上,是天樞剛勁有力的字跡。

  從顧介找到錦書算起,到小昭打薛月盈,再到靈羽送信東宮報信。

  舊陵沼棋落連環,步步為營……

  她神色一凜,便見小昭偷偷笑,「大郎君說,一切照姑娘吩咐,都已辦妥。隻待東風起,燒盡滿城惡……」

  遠處便傳來一聲獄卒的呵斥。

  小昭忙整理包袱。

  「姑娘快吃糕,婢子去叫他們打點熱水,金葉子可不是白拿的……」

  薛綏:……

  她望著小昭單薄的身影,忽然想起舊陵沼的日子。

  炭爐裡火紅的熱氣,混著青梅酒的香味漫開,屋子簡陋,卻滿是煙火氣,年年月月,每一個難熬的時刻,都有小昭陪伴在身邊……

  -

  暮色中的魏王府,大門緊閉。

  薛月盈縮在馬車裡,攥著沾著皿跡的帕子,死死地盯著那巍峨高聳的飛檐角樓,懷中的孩子被她捂得面色青紫,她卻仿若未覺。

  兩個後廚婦人交頭接耳地從角門出來,手上拎著的竹編燈,昏黃的光斑,如同鬼火。

  「昨夜那兩個通房,可是被發賣去了勾欄……」

  「這種事還少見?在王府裡,通房哪算人?前兒個王夫人身邊的,不也被活生生打死了?」

  「可不,在主子眼裡,下人連貓狗都不如。」

  兩個後廚的粗使婆子,竊竊議論著,漸漸遠去。

  「少夫人……」清竹小心翼翼地看著薛月盈,輕聲問:「天冷了,我們還等嗎?」

  薛月盈鬆開手,撫了撫受傷的頭和抓花的臉頰,又抱緊懷中的孩子,淚眼婆娑地咬緊牙關。

  「等……」

  「一定要等到王爺回來,替我做主……」

  寒風卷著枯葉撲在朱漆大門上。

  夜下的魏王府如一頭蟄伏的巨獸,黑影沉沉,壓得人喘不過氣。

  薛月盈盯著牆裡透出的微光,再低頭看著孩子皺巴巴的小臉,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吻了吻額頭,喉頭湧上一陣心酸。

  「你若生下來便是王府世子,該有多好啊……」

  -

  魏王府角門外,李肇玄色勁裝隱在槐影中。

  太子賓客梅如晦靜立在他的身側,捋著鬍鬚搖頭。

  他這個做太子幕僚的,越來越看不懂這險象環生的布局了。

  「魏王會有那麼蠢嗎?費解。」

  「人一旦蠢起來,連自己都害怕……」

  梅如晦不知他在陰陽怪氣地說誰,更為費解……

  「那殿下,可要早做安排?」

  李肇握緊腰間佩劍,看向王府上空盤旋的寒鴉。

  二十年宮闈沉浮,早已將權謀之道爛熟於心。但他卻第一次品出父皇常說「治大國如烹小鮮」的滋味——

  火候多一分則溢,少一分則冷。

  也是此刻,他才會站在崇昭帝的角度來看自己,以及其他皇子,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在他和李桓中間,反覆權衡,舉棋不定。

  這一鍋菜,葷腥素淡、火候拿捏……

  都在他一念之間。

  放多少鹽,放多少料,炒成什麼味道,都是江山命脈所系,國祚傳承所依……

  「不急。」李肇摩挲著腰帶上冷光流轉的墨玉,「等端王先動手,東宮再順勢而為。這份功勞,可以讓給他。」

  —

  寒鴉掠過宮牆,晨鼓漸響。

  天兒又冷了幾分,最近上京城裡暗流不斷。

  陸公聯絡禦史和朝中官員,彈劾平樂公主,其中最為推波助瀾者是盧太傅。

  兩個元老聯手,朝中大多數人選擇作壁上觀,靜候局勢明朗。

  卯時三刻,晨霧未散。

  雙王聯同三司,會審清輝殿弒妃一案。

  消息如驚雷炸響,上京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審訊大堂設在大理寺,刑部尚書、侍郎,都察院左都禦史、監察禦史,大理寺卿、少卿等等官員,悉數在場。

  正堂內,「明刑弼教」的匾額高高懸挂,獸首香爐中,青煙裊裊。

  李肇身著玄色蟒袍端坐主位,案頭疊著幾份卷宗,神態慵懶,似笑非笑,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李桓素白孝衣襯得臉色陰鷙,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抿嘴嚴肅……

  其餘三司官員,各司其位。

  大理寺卿謝延展端坐木案台後,五指一握,驚堂木拍下。

  「帶人犯薛氏!」

  左右兩列皂衣衙役,手持水火棍紋絲不動。

  薛綏被獄卒扶著踏入堂中——

  蒼白的面容薄得幾乎透明,唇角乾裂起皮,囚衣下病弱的肩胛微微凸起,脊背卻挺得筆直。

  李肇擱下茶盞,目光在她腕間鐐銬上頓了頓,掐住腰間的玉佩,硌得掌心發疼……

  李桓垂目,盯著地面的磚縫,黑眸裡反出森嚴的冷光。

  「犯人跪下答話!」謝延展見她被獄卒按肩,仍梗著脖子不肯屈膝,沉喝一聲,驚堂木拍得案幾震動。

  「薛氏——」李桓忽然開口,聲線冷如冰錐。

  「蕭貴妃薨逝當夜,你荷包裡為何藏有西茲狼衛的玉珏?」

  薛綏仰頭擡眸,恰好對上他眼中的森冷寒氣……

  「那玉珏不是殿下賞的麼?」她輕笑,「中秋前封妃家宴,殿下說,那玉珏與妾身繡鞋上的花紋,甚是相配,贈予妾身共踏良辰……」

  殿中嘩然。

  李桓指尖驟然收緊。

  「放肆!」他拍案而起,「公堂之上,豈能由你顛倒黑白?」

  薛慶治身為刑部尚書,僵直地坐在左側首座。

  聽見喝罵,他慌忙起身作揖,「殿下息怒,小女……罪婦薛氏許是在牢中染上熱病,神志不清,才說出這等瘋話!」

  「薛尚書教得好女兒!」大理寺卿謝延展突然冷笑一聲。

  又慢悠悠眯起眼睛,像審視獵物一般上下打量薛綏。

  「薛氏,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抵賴?」

  「妾身不認。」薛綏忽然仰起頭,聲線裡浸著刺骨的涼,「謝大人既知人證物證,就應該細細打聽過了。事發時,清輝殿所有人都看到,那張帶毒的帕子,是從盧二姑娘的懷裡掏出來的…」

  「那玉珏你作何解釋?」

  「那不過是糊弄人的把戲。」薛綏望一眼李桓,眸底突然流露出一抹悲涼嘲諷的冷笑,「諸位大人明鑒,那玉珏為何碎掉一半?隻因那夜妾身與王爺爭執,王爺失手摔碎。妾身以為王爺隻是一時之氣,不料竟留下碎片,當眾指鹿為馬,誣衊妾身……」

  都察院左都禦史姓吳,是一個面容富態的五旬文官,一說話便撫著圓滾滾的肚子,慢條斯理。

  「既以玉珏相贈,足見殿下對你另眼相看,你為何要與端王爭執?」

  薛綏遲疑一瞬,聲音輕得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卻讓整個大堂上的呼吸都凝住了。

  「因為……妾身不肯與王爺同房,王爺惱羞成怒!」

  滿堂嘩然中,東宮席位傳來茶盞輕叩聲。

  眾人皆面面相覷,不得究竟。

  房闈裡的事情,旁人難知全貌,也做不得證人。

  她咬定李桓,讓在座三司官員無所適從,很是尷尬。

  殿中死寂得如同墳場,呼吸聲都好似被人掐斷了。

  良久,大理寺卿和左都禦史對視一眼。

  謝延展抓住驚堂木,看了看寂靜的四周,又輕輕放下。

  「你空口無憑,本官如何取信?」

  薛綏看著李桓森冷且帶著警告的眼睛,唇角微微一勾。

  李桓有本事讓她百口莫辯。

  那她索性接住他潑來的污水,以毒攻毒,反將一軍。

  眾目睽睽下,隻見薛綏突然擡手拉高衣袖,露出肘間鮮紅如皿的守宮砂。

  「就憑妾身嫁入端王府至今,仍是完璧之身。足見王爺的恩寵,全是作戲,步步皆為算計……」

  李桓:老子……算了,幹不過這毒婦,認栽。

  李肇:孤聽得很爽,哪是毒婦,分明是個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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