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弟弟說……”李歲甯全身發抖，臉色慘白，聲音也斷斷續續，“能幫到你，他……他很開心。”

　　幾乎是最後一個字出口，小家夥就堅持不住，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李歲甯！李歲甯！”元骁年焦急的喊了幾聲，卻根本得不到回應。

　　這個時候，早就準備好的東宮和雍華宮衆人已經來了，分别給兩個小家夥喂了驅寒的湯藥，然後往各自宮殿抱走了。

　　隻剩元骁年一個人愣在了原地，神色有些複雜。

　　他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告訴他們，他有辦法離開冷宮，可他沒有。

　　他為了自己的目的，眼睜睜看着兩個孩子為他跳下冰冷的湖，他……真該死呀！

　　“二弟！”不知道什麼時候，元懷鴻來了。

　　元骁年轉頭看去，一腔憤怒似乎終于找到了發洩口，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元懷鴻的衣領，“你瘋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才不認為，元懷鴻是個多麼善良的傻子，這一切也絕不會是僅僅要救他出東宮，肯定還有别的目的。

　　果然，元懷鴻的神色很平靜，沒有因為元骁年的質問而惱怒。

　　他聲音不急不緩的響起，“很簡單，幫你，幫他們。”

　　元骁年腦袋亂哄哄的，不明所以的看着元懷鴻，“什麼意思？”

　　“幫你出冷宮。”元懷鴻用力扯回自己的衣領，繼續說道，“幫他們……成為你籍籍無名時的恩人。”

　　元骁年身子晃了晃，不可思議的看着元懷鴻，他感覺，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睛，此時看起來卻格外鋒利。

　　他毫不懷疑，元懷鴻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這麼多年的謀劃。

　　隻是，元懷鴻明顯并不在意。

　　“我會離開。”元懷鴻神色淡淡的開口，“我離開之後，希望你能照顧好他們、保護他們。”

　　元骁年不可思議的皺了皺眉，“離開？”

　　“我讨厭這裡，讨厭這一切。”元懷鴻站在冰天雪地中，環視着周圍熟悉又讓他厭惡的一切，良久又補充了一句，“哪怕……是死。”

　　元骁年更加驚訝。

　　“所以，”元懷鴻卻沒有解釋太多，直接沖元骁年伸出了手，“以後的路，至少我還在後宮時，我們兄弟一起走吧！”

　　元骁年看着元懷鴻的手，明顯有些掙紮。

　　這麼多年，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

　　元懷鴻沒有放棄，繼續冷聲說道，“難道這後宮的皿腥味還不夠濃嗎？”

　　元骁年知道，如果自己跟元懷鴻聯手，那事情隻會更簡單，死傷也會更少，未來的路也會更好走。

　　可他……真的能相信他嗎？

　　“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元懷鴻沒有逼迫他，“讓你們離開冷宮，算是我的誠意，事成之後，你再決定。”

　　他沖元骁年微微颔首，轉身離開了。

　　元骁年一個人又在湖邊站了一會兒，冬日的湖面特别平靜，就像這麼多年的後宮一樣，可這平靜下面究竟暗藏着什麼樣的危險，也隻有身臨其中的人才知道。

　　他很快回了冷宮。

　　“母妃，你覺得……太子可以相信嗎？”元骁年忍不住征求靜妃的意見。

　　靜妃還在織手套，元骁年的這幅手套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馬上就能織好了。

　　“那孩子……”她緩緩開口，“或許終有一天會讓上官靜蘭大吃一驚。”

　　靜妃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元懷鴻大概隻有四五歲，上官靜蘭拿了一篇文章讓他讀，他轉身就将東西燒了。

　　後來，元懷鴻身邊的丫鬟跟上官靜蘭告狀，可上官靜蘭再來興師問罪的時候，元懷鴻竟然一字不差的背了出來。

　　這孩子骨子裡對上官靜蘭讓他做的事兒，十分不屑，他反抗過，結果不言而喻。

　　靜妃甚至記不起從什麼時候開始，晉帝也要，上官靜蘭也好，對元懷鴻的評價隻剩滿意了，但也僅限滿意，不會有超過滿意的一點點好評。

　　她覺得這也是這孩子的可怕之處。

　　收起牙齒和爪子的老虎，怎麼可能真的變成乖順的貓咪呢？

　　所以她始終相信自己隻要活下去，就會看見老虎發威的那一天。

　　元骁年沒再追問什麼，隻是沉聲道，“應該就這幾天了，我們就能離開冷宮，是……元懷鴻、元寶玉和李歲甯一起做的。”

　　“歲甯确實是個好孩子。”想到小團子，靜妃的眼中多了幾分溫柔，“如果樂平活着……大概也會像她一樣可愛。”

　　——

　　元寶玉和李歲甯落水的事兒，很快傳遍了整個後宮，元天宸和上官靜蘭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雍華宮。

　　“怎麼樣了？”元天宸看見懿貴妃就冷聲問道，“你宮裡的人是怎麼看人的？怎麼會讓寶玉掉進湖裡？”

　　地上已經跪了一片丫鬟和太監。

　　“皇上饒命，是歲甯縣主不小心掉進了湖裡，當時情況有些慌亂，誰也沒想到五皇子殿下也會跟着跳進去。”

　　春香戰戰兢兢的回答。

　　上官靜蘭聞言瞬間冷了臉，“是李歲甯？本宮早就說過，這丫頭是個掃把星，不能再留在宮中了。”

　　“不要，不要……”躺在懿貴妃懷裡的元寶玉忽然大喊起來，“不要趕李歲甯走！”

　　“你這孩子……”上官靜蘭恨得咬牙，“自己的命都差點沒了……”

　　“皇上，皇後娘娘，”懿貴妃淚眼朦胧的開口，“是臣妾沒有照顧好寶玉，你們要責罰……就責罰臣妾吧。”

　　“好了，沒人要興師問罪，寶玉到底怎麼樣了？太醫怎麼說？”

　　元天宸幾步上前，從懿貴妃懷裡接過元寶玉，滿臉心疼的看着自己這個最小的兒子。

　　“寶玉回來之後，臣妾就立刻煮了驅寒的湯藥給他喝下去，這會兒情況還好，”懿貴妃一邊說一邊擦眼淚，“太醫說，幸好這孩子被及時救上來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元天宸了然的點了點頭，“确實，當時是誰救出了寶玉？朕要重重有賞！”

　　“回皇上，”春香小心翼翼的回答，“五皇子殿下落水的地方離冷宮最近，當時是二皇子殿下聽見了我們求助的聲音，沖出來，跳進湖裡救下了五皇子殿下和歲甯小縣主。”

　　元天宸皺了皺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