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這場心動,註定沒有結果。
靈霄峰的風景很好,弟子大都開洞府居住,很好的保留了原生態的美麗。
春天老樹都發了新芽,不知名的小花開滿了山頭,柳枝輕輕擺動,到處都是綠意。
弗清念踩著石階,漫無目的在山間行走。
她來千玄宗數年,但大部分時間都蝸居在院子裡,甚至都沒好好逛過靈霄峰。
罕見的,她生出了想要看看靈霄峰的念頭。
但靈霄峰作為劍峰,人自然是全宗門最多的一座峰。
於是弗清念一路上無可避免的遇見了不少弟子。
他們看她的眼神裡滿是驚訝,小聲嘟囔。
「小師妹居然出門了誒!」
「是啊是啊,她這是要去哪裡啊……」
「不知道誒,應該是有事情吧,不然她不會出來的……」
「……」
弗清念沒走幾步,後面就稀稀拉拉地聚集了不少人,低聲細語地胡亂猜測。
有些膽大的已經上來和弗清念打起了招呼。
弗清念:……
她突然記起來她不怎麼出門的原因了……
過去每一次屈指可數的露面,都必定會像一個皇帝一樣被團團圍住,水洩不通。
弗清念本就煩悶的心情更煩了。
她冷著臉,實在受不住這些同門的熱情。
直接在眾人的面前上演了個大變活人。
「唉……小師妹又走了……」
「都是你們跟的太近了,所以小師妹才逃走的……」
「……」
弗清念來時引起了騷動,走後又驚起一圈漣漪。
但她一概不知,隻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避開嘈雜的人群,理清思緒。
弗清念盤著腿,坐在碧水湖中央的一塊岩石上。
不遠處的小瀑布衝擊著石頭,細碎的水流聲與風聲糾纏。
腦海裡回蕩著系統的話。
──「你喜歡北灼言。」
弗清念顫了顫睫,平靜的心湖被掀起波瀾,一圈圈漣漪衝擊著四肢,綿軟而發麻。
喜歡……嗎?
她不知道,也不確定。
濃墨重彩的感情早就在歲月中消磨殆盡,餘下的隻有麻木與習慣性的安靜。
所以此刻,她連分析自己情緒都做不到。
弗清念垂下眼眸,慢吞吞的思索。
喜歡,是一種熱烈而浪漫的感情。
是見之歡喜,不見彷徨。
是心在每一次視線相對中怦然,是情難自禁。
這麼濃烈的情緒,與她並不適配。
而過去,她也從沒有這麼複雜的感受。
弗清念擡手按住心口,那裡跳的平穩而有規律,不見一絲一毫的異常。
她眨了下眼,嘗試回憶那雙漂亮璀璨的金眸,在記憶裡翻著北灼言的影子。
於是她便感受到,掌心下規律起伏的心跳突然跳快了一拍。
而後的每一次跳動,都更加有力,澎湃,震的指尖發麻。
弗清念像是被燙到了一樣收回手,她盯著自己的掌心,目光怔忡。
習慣性的平靜掩蓋了內心,沒有歡喜,沒有彷徨。
但心跳做不了假。
她對北灼言的感情,哪怕不是喜歡,也絕不普通。
隻是想到,就可以觸動心弦。
北灼言在她心中早就不是那個需要憐憫的妖了。
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一個可以牽動她情緒的角色。
輕而易舉,毫不費力。
弗清念握緊掌心,斂眸輕嘆。
「這下難辦了……」
她呢喃著,眉眼滿是無奈,但唇角卻掛著一絲笑意。
春日的風裹挾著雲彩於天空之飄蕩,沒一會就遮住了陽光,陰雲密布。
空氣中是潮濕的煩悶,遠處的瀑布更加湍急。
弗清念睜開眼睛,看著湖水,一滴一滴的細雨落下,打破平靜,濺起細密的水花。
她隔著不甚平整的水面,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枷鎖纏身,金線密布,因果不盡,滿身報應。
弗清念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唇角的笑也慢吞吞收斂。
她安靜的盯著水中的倒影,然後突然洩了氣,如沉痾的荷葉,衰敗乾枯。
是了……她不是弗清念。
不是千玄宗的小師妹。
不是這個世界的任何人。
她隻是一個,被天地放逐的一抹孤魂。
一場萍水相逢後,唯有離別。
這場心動,註定沒有結果。
弗清念輕笑,有些自嘲,眉眼裡掛著諷刺。
認清內心又如何,喜歡了又如何。
詛咒解不開,一切都不會改變。
遺憾與別離才是她生命的主色調。
「你真可憐。」
弗清念盯著水中自己的影子這樣說,聲音很輕。
雨下的大了,霹靂吧啦的像是水色煙花。
撐開一柄青傘,踏著水意,弗清念一步步往回走。
雨輕飄飄的,穿不透輕薄的紙傘。
雨又沉甸甸的,壓下了弗清念心中萬千妄念。
清冷的人在一場大雨中回歸平靜,再次成為了一碗寡淡的白水,波瀾不起,澄澈似昔。
…
另一邊,青龍和北灼言分別行動,但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白虎。
兜兜轉轉到最後兩人又碰上了面。
北灼言詢問道:「如何?」
青空搖搖頭,表情有些焦急和煩躁,「沒有,我問了這附近的妖,都沒有見過他。」
「都是我不好,」青龍很是自責,「平時給他慣壞了。」
「等我找到他一定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他這樣說著,但表情一點都不兇狠,溫溫柔柔的模樣完全不像能狠下心的人。
北灼言看他那副模樣,大概知道白虎是怎麼被寵壞的了。
「好了,這些等找到他再說吧,別浪費時間。」
青龍點點頭,「好。」
他轉身挑了個方向,可剛走沒幾步就被叫住。
「等等。」
青龍回頭,有些疑惑:「怎麼了?」
北灼言手裡捏著一張傳訊符,他看著上面的字跡,道:
「不用找了。」
「白虎已經回去了。」
青龍一愣,滿臉不解:
「回去了!」
「發生了什麼,他怎麼突然這麼乖了?」
北灼言收了符紙,也有些不解,「不知道,先回去再說吧。」
兩人急匆匆地趕回了小院,一進門就看見了白虎。
不過他現在的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蓬鬆柔軟的毛髮被淋濕,四個爪子上全是泥巴,一整個落湯雞的模樣。
耳朵尖上冒著皿花,頸毛淩亂無序,打了無數個結,頭上還頂著幾根雜草。
琥珀色的眼睛紅彤彤的,裡面還殘留著水光,看起來剛剛大哭了一場。
他蹲在弗清念院子的木桌上,抽噎著望著兩人。
要多可憐有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