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是緣起,是劫生,她與他,不成正果。
風細細掃過竹林,沙沙地響著,夜露掛在葉尖,順著葉片弧度飽滿圓潤的墜落。
一滴清涼的水滴落在掌心,像是石子丟進靜湖,砸出一圈圈漣漪。
弗清念垂眸看著那串瑩白的珠串,眼尾的長睫低低的,勾勒出清冷疏離的氣質。
指尖捏著飽滿的珠子碾了碾,獨特細膩的觸感摸起來很舒服,暖暖的,像極了北灼言身上的溫度。
她慢吞吞的將珠串重新帶回腕上,才有空思索剛剛得到的答案。
其實結局她有過猜想,雖然有些出入,但也沒差多少。
情理之中,意料之內,不值得驚訝。
她唯一晃神的,隻有最開始那一刻。
北灼言,是她的命定之人。
上天註定她會愛上他,為他付出一切。
包括生命。
是緣起,是劫生。
她與他,不成正果。
弗清念抖著睫,指尖摸著珠串沉默的像是一尊玉像。
月明星稀的天空倏然間烏雲密布,細密的紫雷在雲層中閃爍,嗡鳴聲此起彼伏,彷彿是天在憤怒。
飛沙走石,衣擺被狂風吹的獵獵作響,但庭院中的人就是一動不動。
系統努力抓著樹枝免得被風吹走,它吐了口飛到嘴巴裡的沙子後尖叫:
「宿主你別傻站著了,天罰要來了!」
「你快點準備東西擋啊!」
弗清念依舊靜立如塑,泛著白的指尖摩挲著骨珠,溫柔的動作中透露著幾分不顯眼的憐惜。
那雙泛著藍的眸淺波蕩漾,像是粼粼的波光。
「宿主!」
系統失聲驚叫。
話音剛落,天罰已經撕破夜幕,小山般粗壯的紫雷裹挾著天道威壓直劈而下。
系統驚恐地閉上眼睛,根本不敢多看。
「叮──」
一道好聽清越的鈴音傳來。
風停,雷止,霎那間萬物俱靜。
隻有那道鈴音一圈圈盪開。
系統的身體還在抖動,它岔開羽毛悄悄瞥了眼,然後緊接著就呆住了。
飄落的樹葉凝固在半空,飛濺的碎石靜止在眼前。
連那道毀天滅地的紫雷都定格在離弗清念發梢三寸之處。
整個世界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切都變得格外緩慢。
系統驚訝地左右扭頭。
什麼情況?
天罰為什麼突然停了?
它仔細觀察了下,終於發現了原因。
雪白的少女不染纖塵地站在那處,但那雙淺色的瞳此刻徹底變成了琉璃般的冰藍,神秘又聖潔。
冷冽的藍滲透著近乎神性的疏離淡漠,隻遠遠望了一眼就生出了幾分褻瀆神明的罪惡感。
系統慌亂地避開視線,接著又看見了另一重異象。
少女的側頸上莫名出現了一個古老的文字,此刻正微微發著光。
那個文字下有三條小小的短橫,其中一條已經暗淡,隻剩下極淺的痕迹,唯有另外兩條還與文字一起亮著。
但此刻,剩下的那兩條短橫印記突然閃爍了一瞬,下一秒其中一道像是被迫抹除般,緩緩暗淡。
一個小小的光點從頸側漂浮出,輕輕碰了下那道靜止的天雷。
「咔嚓──」
細小的聲音過後,氣勢洶洶地天罰突然散成了漫天星光,轉瞬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系統震驚。
沒了?
天罰就這樣沒了?
這是什麼情況?
它眯了眯眼睛,仔細打量著少女頸側的那個古老複雜的文字。
片刻後,系統迷茫地眨巴了下眼睛。
它認出來了,那個字是──天。
天?
這個字有什麼特別之處麼?
為什麼可以直接擋下天罰,甚至是不費吹灰之力。
系統翻了無數資料也沒有得出答案,強烈的好奇心沒被滿足讓它有些暴躁,心裡抓心撓肝的癢。
它在原地急地轉了兩圈才又將視線放回少女身上。
天罰消失後,四周也恢復了正常,彷彿剛剛的隻是幻覺。
唯有天空中不停翻動的雲層和悶悶響著的雷鳴彰顯著真相。
紫色的雷電暴躁的在雲層間胡亂閃爍,像是被氣炸了一樣,但始終沒有再落下雷。
莫名有一種無能狂怒的感覺。
系統沉默,綠豆眼裡唯有震驚。
宿主...好牛啊。
天罰都能擋,她到底還有什麼是它不知道的。
天空的雷經久不散,雷聲像是蒼蠅一樣,擾人清靜。
「好吵。」
弗清念懶散地掀起眼皮,皺著眉掃了眼天空上的雷雲。
「你若是不服,就再降幾道天罰。」
「最好將我劈死,從六道輪迴中徹底消散的那種。」
弗清念歪了下頭,一本正經的表情卻更加嘲諷。
「如果做不到,就安靜一點,你真的很吵。」
系統聞言,下巴都被這囂張的話驚到了地上。
卧槽槽槽?
宿主這是在...挑釁天道?
是她瘋了還是它在做夢。
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
比系統還震驚的還有天空上的雷雲。
它也獃滯了一秒,隨後閃的更厲害了。
噼裡啪啦的雷聲響亮而浩大,聽的人寒毛直豎。
感覺被氣的不輕。
就在系統以為天道真的要降下懲罰時,一道璀璨明亮的天光突然從雲層中傾斜。
光芒將少女盡數包裹,溫柔撫平了她的傷勢。
那被隱藏住的金線詛咒後退了一寸,連即將管控不住的輪迴記憶都被重新按了回去。
久違的舒適下,弗清念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天光很快消散,連同天上的厚雲也緩慢消失。
當然,在徹底消失前那雷光還在不停閃爍。
但是怎麼看怎麼一股憋屈的感覺。
系統:「???」
系統宕機,它的世界觀好像碎了。
為什麼淩駕萬物之上的天道被威脅了會這麼唯唯諾諾的啊!
甚至還像討好一樣賜了一道晉陞才有的天光。
它一定是在做夢吧!
系統掐住人中,深呼吸。
閉眼,再睜眼。
很好,不是夢。
「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庭院中,弗清念摸了摸眼角,瞳眸的藍如潮水般緩緩消失,隻再瞳孔深處留了幾分淡淡色澤,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什麼異常。
她遮擋好瞳色後瞥了眼天,烏雲消失後,月亮再次露了出來,月華溫柔的鋪滿了大地。
弗清念輕嗤一聲,音調裡隻有諷刺。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這場擺在明面上的利用,就是天道親設的局啊。
在惡氣之上創造一個世界,將所有故人的亡魂放到此處,以一方天地做牢籠。
這天下誰會有這樣的能力。
空之極,系統,這些隻不過是祂方便行動特意創造的棋子而已。
天光更不是賜福,那隻是肆意利用她的微薄補償。
在一切沒有塵埃落地之前,祂怎麼捨得她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