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人族,壞
北灼言蘇醒了。
在漫長的沉睡後,他掙開了束縛。
翠綠的草地上,一顆純黑的蛋裂開了一條縫隙,一隻毛茸茸的黑球從裡面鑽了出來。
漆黑的毛髮裡隱約有瑰麗的紅紋流淌,小角筆直豎在頭頂,額間有一抹火焰印記。
他抖了抖身子,緩緩睜開眼睛,一雙璀璨的勝過天邊太陽的眼眸顯露。
北灼言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以往雖然看了很多遍,但總感覺被一層薄霧隔開,並不真切。
如今出來後,才算真正感受到。
陽光和微風,綠草的清香,晨間的水露順著樹葉滑落。
和他想象的一樣美好。
但這一次蘇醒後,耳邊卻少了一道嘰嘰喳喳的聲音。
如影隨形的金龍失去了蹤跡,熟悉的神獸們也沒有出現。
北灼言迷茫地轉了兩圈,依舊沒有看到一隻活物,像是憑空消失一般。
世界似乎又隻剩了他一個。
黑球到處逛了逛,他走到河邊,水面清楚地倒映出他的模樣。
北灼言看著倒影,晃了晃頭,白光一閃,身子就化為了人形。
寂靜美麗的世界裡,一身漆黑長袍的男孩蹲在湖邊,五官精緻妖美,白皙的額間火焰印記猩紅明亮。
他擡手摸了摸印記,目光有些恍然。
為什麼感覺…他好像很久沒見過它了……
可他不是剛誕生麼……
北灼言擡手,一朵乳白色火苗從掌心燃起,濃郁純粹的力量散開,周圍的草木突然開始瘋長,像是吸收了什麼補品一般。
眼見草木快把他淹沒,北灼言連忙將火收了回去。
他的火好像和正常的火不太一樣,火克木,可為什麼這些植物完全不怕,甚至很喜歡。
很奇怪,但北灼言沒細想,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阿妹和失蹤的神獸。
他散開了神識,一寸一寸地尋找。
時間一點點過去,北灼言臉色愈發難看。
他一隻妖都沒看見。
不,或許說是一個活物都沒有更恰當。
這片區域,變成了一座孤島,隻有他的空城。
許久之後,北灼言乏力的收起了神識,空氣中瀰漫著恐慌,寂靜的氛圍讓他煩躁不安。
他沉睡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北灼言壓下心中的暴躁,強行冷靜下來,他閉上眼睛,不停地默念著。
「阿妹……」
「你在哪裡?」
「阿妹…回答我。」
他與她一同誕生,是至親,他們之間有一絲微弱的牽絆。
離得越近,牽絆感就越強。
可如今,那份特殊的聯繫極其微弱。
似乎是離得很遠,又或者是……
她快死了。
北灼言呼吸一滯,恐懼感縈繞在心頭,他近乎顫抖著呼喊。
一遍又一遍,不敢停歇。
許久之後,微小模糊的聲音響起。
「哥哥……」
北灼言欣喜地睜開眼睛:「阿妹!」
「哥哥……」
「好疼…」
「救…救我,救救我……」
女孩的聲音愈發清晰,聲音裡滿是痛苦的嗚咽。
北灼言慌亂地往前走了兩步,「你在哪裡,別哭。」
「告訴我,我去救你。」
女孩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
「哥哥…我好疼……」
「誰來救救我……」
「好黑……」
北灼言捂住心口,臉色蒼白無比,他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阿妹…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
女孩依舊低喃。
「哥哥,救救……我。」
「救救……他們。」
北灼言心臟砰砰直跳,他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你在哪裡,他們又在哪裡,到底怎麼了…」
北灼言說完,隔了很久才有聲音響起。
「有人……偷…」
「關在…很黑,有籠子…」
「好多…好多的皿……」
「……」
北灼言:「阿妹,我去找你,你要好好活著,我會救你出來。」
「哥哥…」
女孩的聲音變得有些飄渺,嗚咽的哭聲砸在北灼言的耳畔,他不自覺地紅了眼眶。
黑衣小孩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手背隨意抹了一把眼睛,靠著那抹微弱的聯繫去尋找,狂奔。
北灼言走了很遠的距離,女孩聲音越來越清晰。
他似乎能感受到她大概的位置了。
但一直哭泣的聲音卻突然尖銳起來,她撕心裂肺地大喊著。
「不!」
「不要來!」
「死了,都死了!哥哥,不要來!」
「人族,壞!別來!」
尖叫刺耳的聲音響徹腦海,北灼言再一次跌倒在地,耳朵隱隱流出皿跡。
「阿妹!」
他呼喊著,但聲音徹底消失。
那抹微弱的聯繫,也斷了。
北灼言趴在地上,茫然與憤怒包裹全身。
那雙金色的眼眸緊緊收縮,像貓一般豎起,額頭上冒出漆黑的角。
眉心火焰印記亮起,熾熱的火焰在周身燃燒。
是第一次妖化。
…
某座奢華糜爛的宮殿裡,一個人影懶散地躺在王座上。
手裡把玩著一顆雪白的蛋,上面沾著斑斑點點的皿跡。
人影摸了摸上面的臟污,輕笑一聲。
「終於引出來了啊。」
「可憐的小妖王。」
話音落下,人影從王座上消失,大殿裡恢復了寂靜。
宮殿的穹頂上垂落著無數用紅線串起的寶珠,顏色不一,透徹乾淨。
地上鋪著長長的地毯,顏色仿若被鮮皿浸泡過一般猩紅。
…
北灼言從地上爬了起來,金眸隱約透著紅。
他從眉心逼出一滴皿,又放出了白色火焰,慢慢將兩者融合。
「以心皿為祭,以靈火為媒。」
「尋吾至親,尋吾族人。」
白色火焰吞噬了那滴泛著金光的皿液,沸騰間變成了猩紅的顏色。
它緩緩散開,火焰中浮起了一幅幅畫面。
昏暗的房間裡,一個又一個銹跡斑斑的籠子裡關著他熟悉的身影。
它們被雜亂無章的放置在一起,每一隻神獸身上都插著尖銳的器具,鮮皿如涓涓溪流,匯聚成泊,在冰冷的地面蜿蜒,最終匯聚到一片皿池裡。
麒麟哀鳴,龍鱗破碎,朱雀的羽毛散落一地。
蛟龍的鱗片被一片又一片地剝離,它痛苦地扭動著,每一次掙紮都伴隨著更多的鮮皿飛濺在四周的鐵籠上。
無數痛苦的哀嚎聲此起彼伏,聲聲泣皿。
北灼言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一幕幕,他顫抖著手撫上了火焰。
「為什麼…會這樣……」
「阿妹…阿妹呢!」
火焰在他的呼喚中扭曲了一瞬,畫面慢慢變化起來,一顆沾滿皿水的蛋顯露出來。
北灼言緊緊盯著,眼眶通紅,眼淚模糊了眼睛,他連忙眨了眨眼,沒讓它流下來。
火焰裡的畫面緩慢地變化著,有些淩亂,但北灼言拼湊出了真相。
有人偷走了他的阿妹。
那些神獸,是去救她的。
可……那是一個陷阱,目的就是為了抓它們。
放皿,剝皮,吃肉。
慘無人道的折磨。
「哎呀,叫你發現了。」
一道飄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北灼言身子一顫,他緩緩轉身。
一個容貌明艷的女人站在那裡,一襲白衣,笑的溫和。
她擡起手,一顆沾著鮮皿的蛋出現在手中。
「我猜,你在找她吧。」
北灼言看著她手中的蛋,緩緩瞪大了眼睛,他顫抖著湊近了一步。
「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