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從來如此，便對麼

　　「確實是的，這個凝膚霜是我們東家親自設計創造的，那可是費了好大心思的。」春淼想起左雲卿的囑咐，便如實說道。

　　「不知可否讓我見見你們的東家呢？」柳如玉順勢接下話。

　　「這個.....」春淼一臉為難。

　　「我是想著這個凝膚霜看起來很不錯，若是用起來效果很好的話，以後我就在這裡定點採購了。」

　　「既是採購，那定然是量大，所以我想見見你們的東家，談談這後續採購的事宜，沒有其他意思。」

　　柳如玉笑容滿面，柔聲解釋說。

　　春淼聞言也不好拒絕，於是便說，「好呀！兩位客官進來鋪子裡坐一下，小的即刻前去稟告東家。」

　　「好。」柳如玉婉聲點頭，在成麗的攙扶之下，不急不緩地進入了鋪子。

　　另外一邊，春淼進入裡屋將方才發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左雲卿。

　　左雲卿並不覺得意外，自打看見『成麗』的名字出現在名錄上，她就會料到柳如玉會來。

　　隻是她沒想到，這柳如玉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走，去瞧瞧。」左雲卿起身說。

　　「東家，那位夫人都沒打開過凝膚霜，便說這凝膚霜好用，要與東家談採購事宜，擺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春淼提醒說。

　　左雲卿淡然一笑，「我當然知道。」

　　「那東家您......」

　　「都說了是熟人嘛！去會會。」

　　「是。」

　　春淼引著左雲卿出來妙春堂的正廳時，柳如玉正坐在一側悠閑地品著茶，成麗恭敬地站在邊上。

　　「喲，我道是誰有這麼大的口氣，說要與我們妙春堂達成合作，原來是柳姨娘啊！」

　　左雲卿遠遠瞧見柳姨娘，便率先開了口。

　　她知道柳如玉今日前來定然沒好事，索性做了那個率先開槍之人。

　　聽到『柳姨娘』三個字，柳如玉眉頭一跳，心中升起一股子怒火，但礙於人前，她還是笑得一臉溫婉。

　　「我道這妙春堂是誰開的呢？原來是雲卿啊！」柳如玉微微笑著，又說，「雲卿怎麼會想要開妙春堂呢？莫非是平日裡在夫家沒有月銀，所以隻好拋頭露面做這個營生？」

　　柳如玉語氣雖然溫柔，但話說得直白，火藥味很重。

　　店中的夥計瞬間便明了二人的關係，紛紛豎起耳朵聽兩人含沙射影地對罵。

　　這兩人的關係他們理清了，隻不過，東家竟然成婚有家室了？看起來倒是不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是啊，我夫君從未給過我月銀。」

　　左雲卿故意頓了一下，果不其然在柳如玉面上看見一抹幸災樂禍的神情。

　　「不過要讓姨娘失望了，夫君雖然從未給我月銀，但府中的銀錢都歸我一個管理。至於妙春堂這個營生，是我主動要做的，夫君也十分支持我做。」

　　她慢條斯理地說道，一邊說還一邊留意柳如玉面上的神情，意料之中在她面上瞧見失望之色。

　　她果然猜得不錯，柳如玉這麼著急前來確認，不外乎就是想要來趁機落井下石。

　　「原來是這樣啊。那是我多慮了。」柳如玉尬笑了一聲，說，「我方才還想著若是雲卿你被夫家拋棄，被迫要出來拋頭露面營生，我這個做姨娘的好歹還能給你幫襯幾許呢。」

　　「如今看來，倒是不必了。」

　　左雲卿聽完溫聲一笑，「柳姨娘話可別說這麼滿，若是柳姨娘用了這個凝膚霜覺得好的話，大可以回購，我可以看在大家親人一場的份上，給你打個親情價，給你打八點八折。」

　　柳如玉面色訕訕，「如此的話，那我這個做姨娘的便多謝雲卿你的關照了。」

　　「是要多謝的。」左雲卿淡淡一笑。

　　站在不遠處聽戲的幾個夥計聞言紛紛低頭掩嘴輕笑，柳如玉瞥見這一副場景，心下更氣了。

　　她說，「雲卿啊，不管如何，你一個女人家，出來拋頭露面做這個營生，總該是影響不好。」

　　「再說，你身份特殊，若是讓你夫家的人知曉了，可不知道要說你些什麼呢。」

　　「還有就是你夫君雖然表面上支持你，可不見得他背地裡也是這般支持你啊。這男人啊，通常都是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的。」

　　左雲卿聞言笑了笑，「柳姨娘何出此言？莫非柳姨娘是覺得我父親就是這麼對你的？對你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

　　柳如玉沒想到左雲卿這麼牙尖嘴利，本是嘲諷她，卻還被她反諷了一番。

　　「當然不是。你父親待我極好。我隻是提醒你這件事而已。」柳如玉微微一笑，後槽牙咬得極緊。

　　「哦，原來這樣啊！」左雲卿恍然大悟一般。

　　柳如玉聞言簡直是想要上前撕破她的臉。

　　須臾，左雲卿又正色道，「柳姨娘，我想你誤會了。妙春堂是我主動要開的，況且，我並不覺得女人家拋頭露面做營生會不好。」

　　「人生在世，各人追求不同。有的人終其一生不過是在尋求夫君的認同與恩寵，而有的人追求的卻是自己的人生與事業。而我，恰巧是後者。」

　　至於前者說的是誰，懂的人自然是懂。

　　柳如玉面色一白，這不就是在嘲諷她的兩個女兒麼？

　　「再者，有誰規定這世間隻準男子出外做生意，不準女子出來做生意的？」

　　左雲卿看向柳如玉，悠然出聲，「我想，這北夏的律法好像也沒有明文規定吧。」

　　柳如玉面露尷尬，笑說，「雖沒人規定，但這自古以來便是如此。男子在外賺錢回來養家，女子負責在家相夫教子。」

　　「但從來如此，便對麼？」左雲卿反諷道。

　　從來如此，便對麼？

　　場中眾人聞言均感覺心頭一擊。

　　是啊，從來如此，便對麼？

　　祖宗傳下來的，便是對的麼？

　　都說女子要在家中相夫教子，男子就該闖蕩賺錢養家，但這樣的觀念便是對的麼？

　　況且，東家亦是一個女子，不也將妙春堂開起來了麼？店中夥計如是想著。

　　柳如玉聽罷此話，有一瞬間的錯愕與震驚，但也僅僅是一瞬。

　　轉瞬她便覺得左雲卿的話語簡直是離經叛道，出格！

　　頓了頓，左雲卿又說，「柳姨娘，你可以恪守你的人生之道，我亦恪守我的人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