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互相設局
男子鞋都要跑掉,他夜時出來幹個活,就被這麼多人盯上,被雲庭拎在手裡拖拽,他有些屈辱,嘴裡含糊:「能不能好好拎?」
雲庭兇狠一眼:「閉嘴。」
雲庭隻覺謝馳北要發怒,關在地牢的人跑出來,還成了常渡冰暗線,難道此人在行刺謝馳北之前就已經和常渡冰勾結?
謝馳北來到亂葬崗,見常渡冰蜷縮身子躺在地上,臉上是釋懷又不甘心的等死神情。
謝馳北一手拽著男子手指探到常渡冰鼻孔前,一手掐住常渡冰脖頸,但沒有使出最大力氣。
常渡冰脖子越來越細長,他感受到這力量沒有那麼重,定不是為了穆錦安而發狂的謝馳北。
常渡冰聞到胡椒味,是那人要殺他嗎?
期待死亡的人真到了死亡邊緣,心理或許不會恐懼,但身體難以承受的疼痛,和本能的求生意識,會變成無盡恐懼促使他手腳掙紮。
常渡冰沒有想象中那樣不懼生死,他兩條快要斷了的手臂往上擡去,想扯開掐他脖子的大手。
「放開!你們忘恩負義。」
謝馳北見常渡冰的嘴巴一直動著,臉上是憎恨神情,他依然借男子的手掐住常渡冰。
常渡冰眉頭擰出他想活命的神情,他可以悄無聲息等死,但不能被人這樣害死。
常渡冰一邊掙紮,嗓子亂哼:「放開,我要殺了你。」
男子比常渡冰還想掙脫謝馳北的手,這是利用他逼迫常渡冰,他脖頸還有把橫刀,雲庭正在威脅他。
他方才走了很遠才放下警惕,竟然又被抓住,有些氣憤地罵著:「不講信義的中原人。」
「啪!」穆景翊擡手一巴掌打在男子臉上。
這巴掌讓所有人都懵一瞬間,男子堵著嘴,說了什麼根本聽不清。
穆景翊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勾拳打便是,為何會給一巴掌,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男子掙紮的手停下來,他臉頰火辣辣的疼,見這將軍一身殺伐之氣足以碾碎他骨頭,他不敢再亂開口。
穆景翊見到此人第一眼就莫名厭惡,他垂眸看著這深邃眉眼,又一拳打在男子臉上。
謝馳北隨即一腳將男子踹倒在常渡冰身上,這才鬆開手。
常渡冰快斷掉的脖子終於得存活之機,兇腔內有股氣在慢慢復甦,他感覺似乎有人打傷男子,兩條手臂晃著拍打男子。
謝馳北:「拉起來。」
雲庭扯男子走到一邊,謝馳北在常渡冰手臂寫幾個字:「他要殺你,我救了你,交代清楚。」
謝馳北拿出準備好的刀子放在常渡冰兩臂之間。
常渡冰聳肩笑了笑,父親被暉帝抓住那一刻,他既擔心又暢快,母親的皿仇終於有半點著落。
常氏敗了,在他心裡好像是好事,他再拚命,也不過是父親手中賺錢物件。
但常渡冰也捨不得經營多年的財富,他兩臂夾著匕首在地上寫字。
常渡冰每日計算時間,夜裡時常醒來,用兩臂兩腳練習寫字,就是為有一日能救自己一次。
但他在牢獄中待許久,穆景翊都不放他離開,後來他覺得沒了希望,便想尋死,還存了其他心思。
謝馳北看著穆景翊,在長街上他和穆景翊說:「常渡冰並非求死,而是求救,跟蹤他。」
而穆景翊與謝馳北不謀而合:「讓常渡冰待在大牢,耗其生志,直到今日酷刑審訊無果,他覺得我們放鬆警惕,吊著一口氣待人來救他。」
謝馳北垂眸一笑:「兄長,方才冒犯。」
穆景翊瞧著未來妹夫:「你是故意冒犯,這會又叫我兄長,怕我阻攔妹妹嫁給你?」
謝馳北輕哼一聲:「沒人能阻攔我娶穆錦安。」
二人那會的爭論似乎冰消瓦解,其他人都守在不遠處。
「五年前,現在應是六年前……」
謝馳北低頭看常渡冰寫的字,他甚至不敢看下一個字,因為離他的猜想越來越靠近,他寧願自己猜錯了。
謝馳北屏住呼吸,腐爛的死人氣息在夜裡格外煞重,月色在他睫毛照出沉重的陰影,逼迫著他那雙眼去窺探穆錦安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痛苦過往。
常渡冰繼續寫:「有人將穆錦安賣到我手裡,說她是穆宸和承盛公主之女,我並未收下。」
冷風在黑夜裡肆無忌憚地刮著,狠狠刺殺進謝馳北提著的心,就在一瞬間,他整顆心陪穆錦安死在六年前。
謝馳北眼眶皿紅,那無法替她受疼的哀淚驟然直墜而下,滴在囂張欺人的賣字上,洇在六年前遠在千裡之外、無能為力的「隔岸觀火」中,她活著的信念被燒成灰燼,承受著非人折磨。
他們都不知道這一切,穆錦安在哭著求救時,他們不知道在何處慶功大笑,穆錦安被野獸恐嚇時,他們在黑夜裡吃酒安睡。
夢和夢無法相見,無法感同身受,穆錦安感受不到他們住在家中,跟在父親身邊的快樂,他們感受不到穆錦安在夜裡害怕發抖的悲苦。
謝馳北握緊手中玉佩,崩潰的身子在春夜裡搖搖欲墜,他不知去哪才能救十一年前被賣為奴隸,乞討挨打的小女孩,不知去哪救九年前被擄到戰場的小姑娘,也不知去何處攔住六年前賣她馴她的那輛馬車。
謝馳北哭了:「惡徒用她挑起三年戰亂,讓無數百姓咒罵她,她渾身是傷躲在江南,她隻求活著啊,可大戰結束那一年,他們又賣了她,又在折磨欺負她。」
穆景翊腦子嗡嗡響,還未開口就已啞聲:「是五年嗎?那惡徒五年都在折磨她?」
常渡冰又寫:「賣她的人戴著半白半灰色面具。」
謝馳北想起審訊祝無簡時,聽過半白半灰面具,他讓人查皇室所有人:「還沒查出。」
穆景翊抓著常渡冰手臂,讓他快點寫。
常渡冰不知謝馳北最終會如何懲處他,他抱了想活下去的心思:「胡椒是去年春末燕州刺史周申茂賣給我,不知他如何得到胡椒,貨物是從西邊運來。」
謝馳北想起去年:「爵克斯商隊在涼州燒毀的胡椒賣給周申茂?按商隊行程該是夏日到河原。」
常渡冰又寫:「我父親用算盤砸死我母親,算盤埋在我府中桃樹下。」
「我有糧,但我必須見到穆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