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替妻還恩
李元漾垂首,畏畏縮縮道:「小公主可醒?我有話問她。」
李懷瑾臉色陰冷,誰教這樣叫的,方才怒氣還未散,掐其脖頸,將李元漾輕鬆拎起:
「稱她公主,再敢叫小公主,本王要你命!」
李元漾心口傳來窒息感,心忽停止跳動,李懷瑾五指就如火鉗般,焚燒燙傷他脖頸,若再盛怒一分,恐會令他化成灰燼,喘息之機,他被扔出幾十米外。
李元漾睜銅鈴大眼,躺在冰天雪地,看著彤雲密布的天際,如厚重密網禁錮他,他逃不了被李懷瑾鎮壓的命運,似鐵堅硬的眸色,隨雪花落在睫毛,鬢角一滴淚珠:
「是我殺她,是我錯了,我對不起她,穆錦安....」
聽不清李元漾聲音是懺悔,還是藏拙,唯有雪地一抹金色,熠熠生輝,他小心翼翼捧在手中,回想起那年。
盛安城西市街邊有株桃樹,春日盛開時,桃花灼灼,恍若朝霞,花瓣隨風輕輕顫動,一朵被吹落在他眉心。
李元漾方從西市賣完幾匹好馬,手中拿包銀錢,神采奕奕,想去酒樓買些馬奶酒,他喝不慣盛安桂花酒,身後傳來小女孩聲音:
「哥哥,這是你的嗎?」
李元漾轉過身並未瞧見有人,又往前走去,隻覺有人拖他,他垂眸往下看去。
她烏黑髮絲皿跡淋淋,衣衫袖子被扯掉一半,臉頰髒兮兮,目光是不屬於小孩眼中該有的黯然絕望,手拿破碗,裡面隻放一文錢。
小女奴稚嫩又期期艾艾的聲音令人心疼,她夠不到他手,李元漾蹲下身,從她手中接過耳飾,瞧她碗中還未要到飯。
那串黃金耳飾,上面是小金珠和圓形金片,似繁花盛開,精巧絕倫,中間墜三顆大小不同的圓潤金珠。
下面是細小流蘇,他連著流蘇和第三顆珠子一起拽下,又將流蘇收起來,待回頭將流蘇與第二顆金珠接起來,將第三顆金珠放在她碗中:
「小女奴,謝謝你,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小女奴看著他,摸他脖頸戴著的狼牙,牙型飽滿,金銀鑲嵌,中間一點小小口子,生怕遠處奴隸主瞧見,湊在他面龐,小聲道:
「哥哥,你能帶我走嗎?我很勤快,給你洗衣裳,做飯。」
李元漾望遠處盯緊小女奴的婦人,還未回答,整個人腳掌離地,衣衫被人揪提起,那夥人大笑道:
「這就是欷雀族送來的質子,你們看,他還和奴隸說話呢?」
為首那人將李元漾扔出幾丈外,他趴在地上,小女奴已不見蹤影,李元漾連忙站起身,見遠處體型龐大的奴隸主婦人拎著小女奴,罵道:
「你方才是不是想逃跑,待回去,定打斷你腿。」
李元漾見那夥人衣著華麗,腰系六環白玉蹀躞腰帶,不是平常貴族,攥拳忍心中憤恨:
「你們是何人?敢對本世子動手,我父王知道,定殺了你。」
那男子示意幾個體型彪悍的護衛押住他,扇柄拍打他臉,嘲笑道:
「本王,是盛國陳王,我父皇不殺你爹,便是君恩,你還想讓你爹殺本王,真是可笑,質子,自身難保,還妄想救奴?」
...
十年後,千裡之外,李元漾已從盛安歸來,躺在草原雪地,食指拇指撚緊金珠,白日忽如夜幕暗沉襲來,覆蓋他身軀,令他無處可逃。
一道打量和懷疑的目光落於金珠,他方要揣進衣衫,被那人奪走。
「梁王,這是我的東西,還給我。」
李懷瑾瞧金珠,不是穆錦安時常藏在袖帶裡那隻嗎,她說記不清楚,是做女奴時,別人給她的,他將李元漾提進王帳,道:
「若你不說清金珠來龍去脈,本王殺了你。」
李元漾瞅穆錦安躺在卧榻,臉色慘白,他將金珠之事告知李懷瑾,未隱瞞任何真相,也未編造誇大。
李懷瑾心中生疑,內心:「他為何叫雪兒?」
瞅李元漾偷瞧穆錦安,李懷瑾如神明偉岸的身軀,擋在李元漾眼前,眼神壓迫感似黑暗陰影,盤踞在李元漾心頭,令其永遠無法擺脫,少年怒氣道:
「本王在盛安救你多次,已替吾妻還你金珠之恩,她不欠你,你殺她,是你該死。」
李元漾心虛低頭,不敢站在李懷瑾面前,隻要看一眼李懷瑾眼睛,他心就像被剝開,那點盤算被李懷瑾看得清清楚楚,隨後垂首喪氣離開。
王帳內隻有李懷瑾與穆錦安二人,他坐在少女身旁,仔細思慮,穆錦安曾說過,李珩第三世,她第二世,並不對應,若是,此次受傷,有可能是她二世結束。
靜謐之境,火爐木炭不知夾雜何物,突噼裡啪啦響起,嚇得李懷瑾連忙握緊她手,他心口作痛,搖搖頭,這不該是她行善舉得來的回報。
再思,她會夢到李元漾,到底是原女穆錦安與她靈魂爭奪此身,還是,她有過前世?
帳內無半點聲音,燭光縷縷青煙,本是無形化風之物,卻如沉重鎖鏈勒在李懷瑾脖頸,令他難以呼吸,暗語:
「是否兩種可能都存在?」
李懷瑾握緊穆錦安的手,不斷幫她搓著,試圖暖熱,但她手越來越冷,從白日到夜裡,他都不敢合眼,盯緊她眼睛,等她醒來。
未曾聽到她半點聲音,薩可和南宮禦也多次診脈,施針,回魂丹都未能讓她醒來。
看著他們絕望無助神情,李懷瑾心口似被洪水湧入,難以言喻的窒息,他要和她完成宏圖大業,方到中途,她卻撒手,穆錦安氣息越來越弱。
帳外子民驚天動地哭泣聲,琪琪格和賽珠煦祈禱,都未「打動」穆錦安半分,她好似一點都聽不到。
死士漠河來報:「王爺,安和公主方入芪璇族,便被刺殺,未能救下來,刺殺之人服毒自盡。」
李懷瑾手中握著的葯碗掉地,看向穆錦安烏黑眼瞼,已不是面色慘白,是無法形容的死寂,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