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英心中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逝者已然遠去，那些曾經的過往恩怨似乎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淡去，她也不再計較張香蘭過去的種種。

　　她緩緩轉過頭，目光投向靈堂內正跪著的那幾個孩子身上。

　　孩子們滿臉悲傷，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令人心生憐憫之情。

　　王翠英輕聲開口問道：「村長，那個王瘸子到現在還是沒個蹤影嗎？」

　　村長皺起眉頭搖了搖頭，語氣略顯焦急地回答道：「唉，還沒呢！我派人去他平常最愛光顧的那幾家酒館仔細尋找過了。」

　　「有一家酒館老闆說，大概就在幾天前倒是瞧見他來過一次，但打那之後便再也沒有見到過他的身影；」

　　「而其他幾家酒館都說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王瘸子，這一家六個姑娘今後可如何是好喲？」

　　原來，昨日周氏給了大丫銀錢後，大丫三人便心急如焚地去請來劉大夫為王香蘭看病。

　　經驗豐富的劉大夫隻瞧了一眼張香蘭的狀況，心裡便清楚這病已是無力回天。

　　但出於醫者仁心，他還是趕忙開了一副葯，希望能盡量幫張香蘭多吊住最後一口氣。

　　並且，劉大夫的診費和葯錢都分文未收幾個孩子的錢。

　　心裡暗暗嘆息，若是前幾日來請他來看診，也不至於無力回天。

　　就算沒有銀錢他也不會見死不救的，為何就不早些去喊他？

　　劉大夫開完藥方之後，讓大丫去家裡去取葯。

　　他也匆匆離開了王家，徑直朝著村長家裡走去。

　　村長聽聞此事後，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吩咐自家媳婦趕緊再去王家查看一下具體情形。

　　當村長媳婦趕到的時候，隻見大丫正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葯，試圖給張香蘭喂下去。

　　然而此時的張香蘭已經虛弱至極，嘴巴緊緊閉著，任憑大丫怎麼努力，那碗葯始終無法順利灌進她的口中。

　　回來之後，她趕忙將所了解到的情況向自己的相公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村長一聽完，他匆匆叫來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吩咐他們去村子裡喊幾個與王瘸子平素往來密切的漢子。

　　很快，這幾個人便聚在了一起，然後一同出發前去尋人。

　　昨天一個晚上，他們不辭辛勞地四處尋找，但始終沒有發現王瘸子的任何蹤跡。

　　今天一大早，天還沒完全亮透，村長又讓這群人再次出去尋找。

　　可截至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王瘸子下落的消息傳回來。

　　王翠英又看了一眼靈堂裡的孩子們，嘆息了一聲，隨後罵道：

　　「哎，這個王瘸子真是造孽呦！留下這幾個可憐巴巴的孩子們，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喲！」

　　「誰說不是呢！」村長附和著說道，臉上滿是無奈之色。

　　對於王瘸子家的這些瑣事，村長也並不想管，但身為一村之長，他又覺得自己責無旁貸，必須要站出來處理這件事。

　　「村長你先忙著，我進去祭拜一下張香蘭。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派人到我家裡知會一聲便是。」

　　王翠英向村長打過招呼之後，便拉著身旁的王清兒朝著靈堂走去。

　　進入靈堂，王清兒小心翼翼地跟隨著婆母上香祭拜。

　　眼角餘光卻不由自主地偷偷瞄向了王家的那幾個女孩子。

　　隻見她們一個個全都地跪伏在地上，低垂著頭輕聲抽泣著。

　　由於她們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以至於王清兒根本無法看清她們的面容。

　　隻見到她們那瘦弱單薄的身軀以及微微顫抖的肩膀，此刻她們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每一次哭泣時身體的抽搐，彷彿都在訴說著內心深處無盡的哀傷，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惜之情。

　　較大的三個孩子，王清兒昨日才見過，據婆母所言，最大的大丫今年也不過十三歲。

　　二丫則是十一歲，三丫則隻有九歲之齡。

　　還有另外三個年紀更小一些的孩子，其中一個年僅七歲，另一個六歲，年齡最小的那個隻有四歲而已。

　　唉！這麼小就沒了娘，偏偏又遇到了一個渣爹，這以後的日子怕是舉步維艱。

　　起初的時候，王清兒以為張香蘭每兩年便會生下一胎，心中就不禁暗自感慨她生育如此頻繁。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實際上張香蘭幾乎每年都會誕下一胎。

　　而且，這些孩子當中，有的出生後沒多久便沒能存活下來，有些卻是剛出生不久就不幸夭折了。

　　就連大丫其實也並非家中長女，在她之上竟然還有兩個女兒，但可惜她們都早早地離開了人世。

　　聽到這些事情，王清兒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心中充滿了恐懼與同情。

　　這般情形在她以前生活的那個年代，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

　　王瘸子簡直就是將張香蘭當成了一隻不斷下崽的母豬一般，不停地讓她懷孕生子。

　　這種行為真可謂是作孽！

　　就在王翠英上完香之後，正準備帶著兒媳婦返回家中，二人剛剛走到王家院子門口時。

　　忽然瞧見一群身形魁梧、五大三粗的漢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為首的漢子一踏進院子，嘴裡就開始大聲叫嚷起來：

　　「此處可是王瘸子的家？」

　　幸好王翠英反應迅速，眼明手快地一把將王清兒拉到自己身後護住。

　　否則兒媳婦恐怕就要被這群夥莽撞的漢子給撞倒在地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啊？」王翠英被為首的那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猛地用力一推，身體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站穩之後，她心中湧起一股無名之火，滿臉怒容地大聲喝問道。

　　隻見那為首的漢子也一臉兇相，惡狠狠地回答道：

　　「哼！聽好了，老子是鎮上牙行裡專門買賣人口的人牙子！告訴你也無妨，王瘸子已經把他們家的房子、田地，還有六個女兒全都賣給咱們牙行了！」

　　說罷，他便得意洋洋地從懷中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張，隨意地攤開來擺在王翠英面前。

　　王翠英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些賣身契，氣得渾身發抖，忍不住怒罵起來：「呸！王瘸子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簡直就是畜生不如！他一定會遭到報應，不得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