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口中的姐姐，就是元皇後姜南卿。

　　在場有許多宮中老人，可都還記得當年明和帝是如何寵元皇後。

　　他們怎麼會忘記元皇後的長相？

　　不過，眾人理智還在，太後身邊那姑娘太像元皇後了，但並不是她。

　　因為這姑娘才十六七歲的模樣，眉眼恭柔，不諳世事。

　　所以柔妃喃喃道：「不是姐姐，但也好像姐姐。」

　　站在她身邊的顧青檸，眉心微沉。

　　她擡起頭，看向了已經坐在主位上的太後。

　　剛才扶著太後的那些貴女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那個長得像元皇後的女子，席位有一些遠。

　　但在她施施然離開的時候，明和帝的眼神，一直十分複雜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顧青檸擡起頭，驀然看到了太後掃過來的眼神。

　　對方慈祥溫和的眼神中，帶著一抹淡淡的警告。

　　顧青檸：「……」

　　她本以為，今天的壽宴可能是太後打算為難她，打壓她。

　　可是，這個長得像元皇後的女子，一出現就抓走了明和帝的注意力。

　　這件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莫非太後是認為陸景煜夫婦倆實在是太不聽話，然後打算讓明和帝再重新多生幾個皇子，慢慢培養？

　　明和帝還正直壯年，而陸景煜對皇儲的位置，也不是太熱烈。

　　所以太後才有了這等想法？

　　也不太對。

　　顧青檸感覺，太後應該是更想拿捏陸景煜才是。

　　就算是明和帝還可以再有其他皇子出生，培養長大，前前後後至少二十年。

　　二十年可發生的變故太大了。

　　不合算。

　　不像是太後這種城府深的人會做出的選擇。

　　就在這個時候，眾人都紛紛落座，明和帝也不再失態，舉起酒杯，給太後祝壽。

　　但即便如此，還是好多人偷偷地去看向了坐在席位靠後的那位姑娘。

　　顧青檸知道今天的壽宴，是柔妃安排的，她低聲道：

　　「母妃，那位姑娘是哪一家的？」

　　柔妃心情複雜道：「是姜家的。」

　　顧青檸一愣，「那豈不是您的母族？您之前沒有見過這個女子？」

　　柔妃搖了搖頭，「自從姐姐過世後，姜家人很少進宮，我也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晚輩。」

　　姜家竟然把一個長得像元皇後的女子，藏得這樣深？

　　那麼，太後又是如何得知了？

　　也或許，太後很早就知道？

　　顧青檸從來沒有小瞧這位上任宮鬥冠軍。

　　自此開始，她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對方現在還把秦明月給留在身邊，就足以見得，她肯定是要做什麼事情。

　　顧青檸可是聽陸景煜說過，本來都把秦明月讓陸昌輝領回平安侯府了。

　　陸昌輝如果不笨，肯定會把秦明月早早地送走。

　　結果人卻出現在了這裡。

　　應該都是太後的安排。

　　眾人獻上了生辰賀禮，太後高興得合不攏嘴。

　　等到宴席散去，太後卻點名讓眾位女眷去慈寧宮陪她。

　　依舊是被姜家女等人簇擁著走在前面，顧青檸跟著柔妃她們，反而落後了幾步。

　　其他身份低的命婦，自然是落得更遠一些。

　　但在顧青檸他們身邊，還走著一個錦妃。

　　錦妃冷哼道：「這是見逼孫子納妾不成，打算繼續逼兒子了？」

　　「都這麼多年了，還一直用這些招數，她都不嫌累？」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整個皇宮中，估計也就錦妃敢這樣說了。

　　顧青檸是晚輩，不好開口。

　　而柔妃聽後，頓時左右看了看，緊張提醒道：

　　「妹妹，可不要亂說，小心隔牆有耳。」

　　錦妃：「沒事，今天大家都看在眼裡，那姜家女一出現，陛下的眼神都挪不動了。」

　　「太後這是打算讓姜家再出一位皇後嗎？那麼我寧願是姐姐你！」

　　柔妃如今有皇子，又統領六宮。

　　又在宮中這麼多年了。

　　錦妃一向快人快語。

　　與其讓一個毛丫頭突然成為皇後，壓她們後宮眾人一頭，還不如就讓柔妃姐姐來做皇後了呢。

　　柔妃卻搖了搖頭，「在陛下心中，皇位的位置，隻能是姐姐的。」

　　錦妃用下巴點了點慈寧宮的方向。

　　「這馬上又要出現一個姐姐了。」

　　柔妃神色複雜。

　　她從來沒有想過當皇後。

　　可是，如果姐姐的皇後之位，馬上要被另外一個人搶走了的話……

　　她們聊天的時候，顧青檸心情複雜地聽著。

　　她想，待會到了慈寧宮，應該就知道太後是什麼用意了吧！

　　與此同時，其他人退下去後，陸景煜跟六皇子陪著明和帝回了乾清宮。

　　六皇子神神秘秘，低聲對陸景煜道：

　　「皇兄，你可知道，剛才父皇看那個姜家女，為何會失態？」

　　「因為對方跟元皇後長得十分像！」

　　「姜家藏得可真深啊！」

　　陸景煜一直擔心顧青檸，想著今天太後會不會為難她。

　　他聽了六皇子的話，喃喃道：「莫非太後打算放棄我們了，繼續讓父皇再多生幾個皇子？」

　　六皇子指了指旁邊，表情忐忑。

　　下一刻，就聽到明和帝道：「景煜是想要多幾個兄弟了？」

　　陸景煜：「也可。不過父皇這白天夜裡的操勞，是不是太辛苦了？」

　　「兒臣跟六弟，可以為您分憂。」

　　六皇子十分無語地往旁邊退了半步。

　　這裡面有他什麼事啊？

　　明和帝十分無語地看著陸景煜，

　　「行了，其他事情不用你們去操心，還是同朕說一下，關於秦坤那邊，你們打算如何做？」

　　明和帝都很意外，陸景煜在對付秦坤的時候，竟然會把老六給拉了進來。

　　等到正事談完，六皇子就尋了借口離開了。

　　擔心之前那姜家女的事情，會禍及到他身上。

　　明和帝看著他的背影，對陸景煜沒好氣道：

　　「他是有野心的，又沒有擔當，你怎麼會想要跟他一起合作？」

　　陸景煜：「我跟他到底是兄弟，您的兒子本來就不多。」

　　「你當初都能夠對他刺殺的事情，放他一馬，我對這個兄弟，自然也會寬容一些。」

　　「而且老六雖然有野心，還有城府，但他還是聰明的。」

　　「跟我做敵人，跟秦坤做敵人，讓他選一個，他肯定知道如何選。」

　　明和帝明白過來，「你竟然是在一邊拉攏老六，一邊利用老六？」

　　陸景煜也不否認，「雖然我是這樣做的，但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不希望兄弟之間，反目成仇。」

　　明和帝心中五味雜陳，他感慨道：

　　「倘若當年你沒有丟，朕肯定會早早立你做太子。」

　　「那樣的話，老三也不會有野心，他或許也就不會落得今日這個局面……」

　　陸景煜搖了搖頭，「父皇，這件事不成立，除非你最開始就不要把蘇譚欣給納進宮。」

　　「是你助長了她的貪心。」

　　「我還是勢必會被換，甚至可能在襁褓中被掐死。」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您納了太多女人的錯。」

　　明和帝：「……」

　　原來繞了這個麼大一個圈子，這小子在這裡等著他呢？

　　不就是看著今天出現的姜家女，讓他恍惚失神了嗎？

　　明和帝都氣笑了。

　　他氣歸氣，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嘆一口氣。

　　「景煜，你是不會懂的。」

　　「在朕的心中，任何人都比不上南卿。」

　　陸景煜點頭附和，「我懂，任何人在我心中，也都比不上青檸。」

　　提起了這件事，明和帝十足好奇：

　　「景煜，按理說，青檸那丫頭也不是你自己親自選的，當初娶她，也是有烏龍在。」

　　「她容貌不錯，但也不是全京城的絕色。」

　　「她家世尚可，但全京城比她家世好的貴女比比皆是。」

　　「朕不是說她不好，隻是，你為何為了她，而放棄其他女人呢？」

　　陸景煜想起來，當年青檸跟他的牌位拜堂那天晚上，他是進了他們的新房。

　　他看著床榻上的女子。

　　明明很柔弱，但卻有著孤注一擲，豁出去一切的果敢。

　　後來才知道，她為了查清楚林家慘案的真相，多少年都沒有放棄過。

　　當時陸景煜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桌上的那杯合巹酒。

　　最開始他是同情，心疼這個女子。

　　再然後，朝夕相處，慢慢發現她的美好。

　　尤其是，她在得知他有心疾後，立刻去研讀醫術，為他治病……

　　「父皇，你們可能都認為她不夠好，但是在我心中，她就是最適合我的妻子。」

　　有一些人，你可能說不出來她有哪裡好。

　　但是，卻是誰都替代不了。

　　**

　　慈寧宮中，熱熱鬧鬧。

　　太後身邊圍了四個年輕女子。

　　不過，秦明月跟秦庭芳都坐在外圍，根本沒有貼著太後。

　　太後左邊的女子叫崔穎，是太後娘家侄孫女，今年剛及笄，長得明艷俏麗。

　　坐在太後右手邊的，正是那個跟元皇後長得很像的姜家女。

　　姜婉然，今年十六了。

　　等到一番家常說完後，太後先點了柔妃的名。

　　「婉然，你進宮這麼久了，一直陪著哀家這個老太太，快點過去給你姑母跟表嫂見禮。」

　　姜婉然是家中嫡女。

　　雖然姜家不如從前，但作為姜家嫡女，自然也有她的驕傲。

　　之前的元皇後是她嫡親姑姑，她自然十分敬畏。

　　但是眼前這位柔妃，當初可是姜家最不起眼的庶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