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明和帝的聲音，蘇譚欣的眼底，猛然迸發光芒來。

　　她跪在地上，匍匐到了明和帝腳邊，她抱著他的腿哭。

　　「陛下，臣妾知錯了！看在我侍奉你多年的份上，看著我為你生養了阿曄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吧！」

　　明和帝伸手提起她的下巴，「你哪裡錯了？」

　　蘇譚欣一怔。

　　她這段時間想了許多。

　　結合秦明月被關，還有柔妃對自己的態度，肯定是當年換孩子的事情暴露了。

　　甚至，明和帝已經知道了陸景煜就是他的兒子！

　　想著自己的兒子被換了，所以明和帝才會這樣生氣，把她給打入冷宮了吧？

　　蘇譚欣想到這裡，咬了咬牙，承認道：

　　「我當年不該因為嫉妒，用我堂姐的女兒，換走了柔妃妹妹的兒子！」

　　「陛下，我就是因為嫉妒而已，而且你看，我也沒有害死那個孩子。」

　　「我還讓他好好地在國公府長大了啊！」

　　明和帝：「你真沒害過他嗎？」

　　蘇譚欣：「……」

　　她心一橫，「是，我也害過他，但是都失敗了！」

　　「他現在不還好好活著，還文武雙全，成了你的心腹嗎？」

　　「我就算是有天大的罪過，但陛下您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原諒我這一回？」

　　「大不了，你就讓陸景煜恢復皇子身份好了，讓秦明月回國公府去。」

　　「陛下，我真的知道錯了，但我會那樣做，也是因為嫉妒，因為太愛您了啊！」

　　蘇譚欣知道明和帝一向寵自己，而且這件事也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

　　至於讓柔妃跟親生兒子分別二十多年……

　　那又有什麼關係？就柔妃那個性子，如果陸景煜在她膝下長大，說不定就成了一個性格軟弱的窩囊廢。

　　其實這一刻，蘇譚欣都有點後悔了。

　　早知道，還不如不換孩子，然後想辦法，讓柔妃把陸景煜養廢好了。

　　蘇譚欣說完過了好久，明和帝都沒有說話。

　　她微微蹙眉。

　　難不成，還有其他事情，被明和帝給發現了？

　　可是後宮那些事情，她害死的嬪妃跟孩子，明和帝都是不在意的。

　　又怎麼會為了那些女人孩子來責罰她？

　　蘇譚欣擡起頭，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莫非是上次要害死陸景煜的事情，跟南疆人聯合，被明和帝知道了？

　　可是那件事，都是九王爺主導的！

　　更不要說，現在南疆都跟大楚聯盟了啊。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傳來了明和帝溫柔的聲音來。

　　「除了偷換柔妃孩子這件事，你還做了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欣兒，你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做錯過什麼？」

　　明和帝雖然上了年紀，但依舊英俊儒雅，而且他對蘇譚欣，也是二十年如一日的溫柔。

　　眼前的帝王，英俊，又手握大權。

　　哪怕最開始，蘇譚欣知道自己能夠被選進宮來，還一直恩寵不斷，都是因為她像先皇後的緣故。

　　但是，那又怎麼樣？

　　蘇譚欣想著，先皇後終究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等時間久了，陛下眼中心中，隻能有她蘇譚欣一個人！

　　她對他，戀了癡了，是真的一往情深。

　　蘇譚欣看著明和帝深邃的目光，她睫毛顫了顫，承認道：

　　「臣妾的確，還做過錯事。當初想要殺了陸景煜，就聽從了九王爺的建議，打算在戰場上殺了他。」

　　「不過陛下，臣妾不懂戰場上要如何運作，還有那南疆人要如何合作，這些都是九王爺去聯繫的。」

　　「他很早就跟南疆人勾結到了一起！」

　　蘇譚欣幾乎瞬間，就將九王爺賣了一個徹底。

　　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道理，蘇譚欣比誰都清楚。

　　這個時候，唯有自保，先活下來。

　　等以後，再圖東山再起！

　　明和帝聽說九王爺跟南疆人勾結的事情，表情依舊平靜。

　　眼角眉梢的弧度都沒有發生變化。

　　人還是那般溫潤，嘴角還掛著微笑。

　　但蘇譚欣卻看得頭皮發麻，她小心翼翼道：「陛下？」

　　明和帝嘆了一口氣，「看來欣兒還是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啊。」

　　「那你就繼續在這冷宮之中，好好想想。」

　　他起身，就朝外走去。

　　蘇譚欣愣了片刻，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擡起頭隻看到一抹明黃色衣角了。

　　「陛下！您別走！」

　　她追了上去，但卻被門口守著的宮人攔住。

　　硃紅色的大門，再次在蘇譚欣眼前閉合，她眼底都是絕望。

　　難道，是她跟孫九峰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嗎……

　　明和帝離開冷宮的時候，外邊飄起了細雨

　　順公公擔憂道：「陛下，這下雨了，奴才送您回寢宮歇著吧？」

　　明和帝搖了搖頭，「去落雁塔。」

　　順公公：「是。」

　　落雁塔是明和帝跟先皇後經常一起對弈，一起品茗，談地的地方。

　　也是先皇後離開的地方……

　　**

　　最開始是細雨蒙蒙，但是後來漸漸變大。

　　明明天色未晚，但天空卻慢慢變得青暗。

　　雨滴落在樹葉上，撲簌簌地響。

　　陸景煜回來後，感覺自己一身水汽，就先去換了乾爽的常服，這才去了後院。

　　他進門的時候，顧青檸正在綉香包。

　　陸景煜湊過來看，「又開始綉荷包了？」

　　顧青檸笑了笑，「這個是香包，不是馬上要端午了麼，我給你還有曦瑤各綉一個。對了，還給宮中的柔妃娘娘也綉了一個。」

　　陸景煜：「青檸，你辛苦了。」

　　顧青檸：「這算是什麼辛苦，不過舉手之勞，倒是你每天忙碌，十分辛苦。」

　　她眸光頓了頓，揮手讓下人們都下去了，才開了口。

　　「這都好幾天了，孫九峰都招了嗎？」

　　陸景煜：「嗯，都招了。」

　　「你祖父他看出來柔妃懷的可是男胎，她卻生了一個公主。蘇譚欣擔心事情敗露，就讓陸運去跟九王爺安排的人接應，一起動的手。」

　　「孫九峰說，本來他們打算，隻是殺了你祖父一人。可是九王爺卻說，斬草要除根……」

　　他說完後，十分緊張地攬著顧青檸的肩膀，「青檸，如果你難受的話，就哭出來。」

　　顧青檸靠著他寬闊的肩膀，輕輕地搖了搖頭。

　　最悲傷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她現在就想要手刃仇人！

　　「我之前也疑惑過這件事，蘇譚欣沒有必要對林家下這樣的毒手。而九王爺跟林家的仇恨，應該就跟那位已故的九王妃有關係了。」

　　他們之前一直盯著伺候岑珏的周嬤嬤，知道了一些事情。

　　而現在這件事的證據，就掌握在岑珏手中。

　　陸景煜點頭，「之前你生孩子的時候，岑珏也提醒我，應該是跟我們示好。」

　　「他這人也很謹慎，也是在試探。」

　　「他不知道我們有沒有能力，扳倒九王爺。」

　　「但是倘若我是一個皇子，那麼他才會相信我有扳倒九王爺的能力了。」

　　顧青檸：「也不知道岑珏多久可以回來？」

　　他們去江南處理私鹽案，已經太久時間了。

　　這眼看著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到嘉敏郡主跟歐陽睿的婚期了。

　　陸景煜沉著道：「這件事不容易，而且其中六皇子跟九王爺的人，可能會搞事情。」

　　可是明和帝不信任其他人，隻信任歐陽睿。

　　顧青檸：「那我們隻能沉得住氣，等岑珏回來了。不過，三皇子那邊該沉不住氣了吧？」

　　事實上，秦宣曄的確沉不住氣了。

　　因為原來擁躉他的人，如今隻有三成不到願意擁護他。

　　這些人，遠遠不夠，根本不能成功！

　　他再次找了堂叔蘇越。

　　茶樓內，秦宣曄表情猙獰，雙手撐在桌子上，「舅舅，你還以為到了現在，蘇家還能明哲保身嗎？」

　　「你以為，這麼多年，父皇不忌憚蘇家的勢力嗎？」

　　「倘若以後不是我上位，他遲早要清算蘇家的！」

　　蘇越皺眉，「殿下，您肯定是誤會陛下了，我父親之前還是陛下的老師，陛下一向尊師重道。」

　　「更不要說，現在蘇家都隱退了，陛下怎麼會還牽扯我們蘇家？」

　　秦宣曄：「倘若蘇家真的隱退了，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的人，願意支持我呢？」

　　「他們都是得過蘇家恩惠，教導的人。」

　　「舅舅，你清醒一點，蘇家跟我切割不開，蘇家跟朝堂也切割不開。」

　　「如果你還不信，就看看這封信吧！」

　　蘇越皺眉，打開了那封信。

　　看著上面熟悉的筆記，他頓時愣住了。

　　「這，這是我父親寫的？」

　　秦宣曄點頭，「外祖父他們知道，隻有我坐上龍椅了，蘇家才會有未來！」

　　蘇越眉頭緊鎖，陷入天人交戰。

　　秦宣曄見到他動搖了，就來到他耳邊，低聲道：

　　「舅舅，我知道你是文人，也不用你直接衝鋒陷陣。」

　　「隻要你將從北墨書院離開，但現在又在朝堂上當官的人，幫我去遊說，為我所用。」

　　蘇越面容糾結，「這件事，他們未必會願意。因為失敗了，可是滿門抄斬的重罪！」

　　秦宣曄：「那些過於耿直的就不用管了，但總有一些人出身寒門，但野心勃勃啊。」

　　蘇越最後艱難地點了點頭。

　　秦宣曄見狀後，十分高興，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哦對了，你現在是不是已經跟葯谷那個女大夫在一起了？」

　　「那女大夫好像跟那個顧青檸關係很好？」

　　「舅舅，你有沒有辦法，讓她給顧青檸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