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煜見顧青檸愣住，連忙解釋道：

　　「青檸，做太子這件事，並不容易。」

　　「而且父皇也說了，東宮還沒有修繕好，需要一段時日才能搬過去。」

　　「我就懷疑，他準備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試探我。」

　　試探兒子這種事，明和帝又不是沒做過。

　　三皇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這麼說吧，就算是明和帝現在認為陸景煜十分符合他的要求。

　　但也不是完全的滿意。

　　明和帝要確定自己選的繼承人，是完全能當大任的。

　　顧青檸：「景煜，你別急，慢慢說，我知道你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陸景煜：「你有點吃驚的樣子，我還以為，你不希望我拒絕父皇。」

　　顧青檸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認為我是那樣趨炎附勢的人？」

　　事實上，顧青檸是有點驚訝。

　　驚訝明和帝會這樣直白地說出讓陸景煜做太子的事情。

　　她也驚訝，陸景煜竟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等到對方解釋了帝王的試探後，頓時也就明白了。

　　這是這對父子倆的第一次交鋒。

　　也是父子倆的博弈。

　　果然，皇家父子跟尋常人家的父子是不同的。

　　陸景煜：「不，我沒認為你趨炎附勢。如果你真是那樣的人，當初就不會寧願嫁給我的牌位了。」

　　「我是擔心你誤會。」

　　顧青檸：「嗯，咱們有什麼話，直接說開了就好。」

　　「其實，你能夠做太子，我固然會高興。」

　　「但倘若做不成，也沒事，因為你本身就是咱們大楚的戰神，大英雄啊。」

　　「是我跟小曦瑤的驕傲。」

　　夫妻倆對視一眼，脈脈溫情，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到他們回了家，陳芬芳就來稟告馮氏來過的事情。

　　陳芬芳：「國公夫人那意思，是來要國公府的賬冊，還有庫房鑰匙那些。」

　　顧青檸他們就明白了。

　　應該是秦國公帶著秦明月回府去，把換孩子的事情，告訴了馮氏等人。

　　馮氏是急著要管家權，倒是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

　　顧青檸問：「隻是馮氏一個人來的？」

　　陳芬芳點頭，「是國公夫人一個人來的。奴婢就按照夫人之前留的話說了，國公夫人不太高興的樣子，但也沒有法子，轉身就走了。」

　　其實也沒什麼，主要是國公府的管家權，顧青檸早就準備好要還給他們了。

　　陸景煜：「明天我休沐，陪你一起回國公府。」

　　顧青檸點頭，「好。」

　　處理好這件事後，陸景煜就去前院書房，處理公務了。

　　顧青檸這才扭頭對陳芬芳道：「陳姑姑，今天國公夫人來，可是還說了什麼旁的話？」

　　陳芬芳驚了一下，她沒有料到顧青檸這樣敏銳。

　　她立刻跪下，「夫人聰慧，那國公夫人的確還說了旁的話。」

　　「她說奴婢之前是蘇氏的人，為何現在還賴在您跟殿下身邊。」

　　「其實，她說的沒有錯，奴婢的確原來是蘇氏的人……」

　　顧青檸伸手把她給扶了起來，「陳姑姑，你雖然之前是蘇氏的人，但您也是從小照顧景煜的人啊。」

　　「景煜很早就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而且自從我嫁過來後，我們也相處得很愉快，是不是？」

　　陳芬芳眼角濕潤，點了點頭。「蘇氏對奴婢有恩。」

　　「她去世前，拉著奴婢的手說，讓奴婢一定要保護好小主子。」

　　「二十多年來，奴婢已經把這句話，給刻在了骨子裡。」

　　「按理說，如今殿下跟秦明月身份互換，奴婢等一些老奴，也該回秦國公府去了。」

　　「但是奴婢捨不得殿下，也捨不得您，更捨不得曦瑤小姐。」

　　「所以，懇求夫人留下奴婢！」

　　陳芬芳淚眼婆娑，再次欲跪。

　　她想清楚了，與其自己在那胡思亂想，還不如直接說出來。

　　兩位主子都是極其聰慧的人。

　　顧青檸再次挽住她的手臂，「陳姑姑，你若不願意回去，那就不走，一直留在我跟景煜身邊。」

　　陳芬芳：「多謝夫人！」

　　等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顧青檸同陸景煜提起了此事。

　　「景煜，陳姑姑等人原來都是國公府的人。」

　　「你同秦明月互換了身份後，他們其實都有一些不安。」

　　陸景煜：「他們都是從小就在松濤閣伺候我的，都是我信任的。以後我去了哪裡，自然都帶著他們。」

　　顧青檸：「嗯，我今天也是這般安撫陳姑姑了。」

　　「對了景煜，明天從國公府回來後，我打算陪舒禾去天牢中見蘇越。」

　　陸景煜：「我也陪你一起。」

　　「好。」

　　一夜無夢。

　　翌日，顧青檸跟陸景煜讓下人們將賬冊等東西都裝上馬車，來到了國公府。

　　秦國公早就接了消息，他直接來門口。

　　他眼神複雜地對陸景煜拱了拱手，「見過殿下。」

　　陸景煜見他氣色不好，「昨天晚上沒有歇好嗎？」

　　秦國公憔悴地點了點頭，「沒休息好，夢到了你母……夢到了蘇氏。」

　　陸景煜扶著他的手臂，「我到底叫了她這麼多年的母親，而且當初她也竭盡全力庇護我。等什麼時候，我帶著青檸再去墓地祭拜她。」

　　秦國公點頭，「過些日子我們同去。」

　　陸景煜：「好。」

　　顧青檸跟在他們身後，一起朝裡面走。

　　隻不過走到半路，突然旁邊衝出來一個人。

　　竟然是形容狼狽的秦明月。

　　「陸景煜，顧青檸，我要殺了你們！」

　　秦明月昨天本來就是裝暈，被送到秦國公府後，她頓時就醒了過來。

　　她嫌棄國公府的一切，第一件事就是回自己的公主府。

　　一想到公主府自己都不能住了，她就更加難受。

　　本以為賀銘會安慰自己，憐愛自己。

　　可誰想到，當賀銘得知她不是公主後，竟然轉身就走了！

　　公主府的僕從們，也趁機偷走了公主府，所剩無幾值錢的東西。

　　秦明月硬生生地氣暈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整個公主府已經空蕩蕩了，也就剩下了幾個跑得慢的老奴。

　　但宮裡面來查封公主府的內監已經到了。

　　秦明月宛若幽魂一般，又回到了國公府。

　　聽說陸景煜顧青檸這對夫婦倆來了。

　　她頓時沖了過來。

　　秦明月憤怒歸憤怒，但還有一絲理智在。

　　人家陸景煜武功高強，她不敢動手，但那個顧青檸可是一個弱女子！

　　心如死灰的秦明月，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朱釵。

　　對著顧青檸的心口窩就刺了過來！

　　可是她還沒到跟前，就被旁邊跳出來的墨羽一腳踹翻在地。

　　等到秦明月再掙紮起來的時候，陸景煜已經將顧青檸護在懷中，冷眼看她。

　　「秦明月，你是想要進天牢嗎？」

　　秦明月被僕人扶起來的時候，心口窩疼，但她的心更疼。

　　「賀銘跑了，我的公主府也沒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啊！」

　　「都是因為你們！陸景煜顧青檸，你們害得我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秦明月痛哭流涕的模樣，顧青檸半垂眼，聲音冷淡：「跟我們沒有關係，你落到如今這個境地，都是你自己作的。」

　　「你就算是不捨得怪自己，那麼你也該去怪蘇譚欣！」

　　「而且，你如今還是國公府的嫡長女，你說自己什麼都沒有了，置秦國公於何地？」

　　果然，見到秦明月這幅樣子，秦國公眼底都是濃濃的絕望。

　　他無法接受，自己深愛的已故髮妻，生下來的女兒，竟然是這般性子。

　　可是，陛下已經讓他將人領回了國公府，他就要對這個女兒負責了。

　　秦國公沉聲道：「來人，將大小姐送回院子中關起來禁足，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秦明月聽到後都傻眼了，「你竟然敢關我？」

　　秦國公：「我是你父親！」

　　秦明月：「……」

　　當她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拖走後，周遭才安靜了一些。

　　隻不過，站在假山處，一直沒有過來的陸航之，他眼神複雜地看著陸景煜跟顧青檸。

　　相顧無言。

　　也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了。

　　秦國公開了口，「景煜，別在外頭站著了，太陽曬，我們進去說。」

　　陸景煜點頭說好，然後就扶著顧青檸一起朝裡走。

　　慢慢走遠，隔絕了陸航之複雜的眼神。

　　堂屋內。

　　顧青檸將賬冊跟中饋庫房鑰匙等，都拿了出來。

　　「國公爺，這些都是國公府的東西，您收好。至於以後讓誰來管家，您來安排。」

　　秦國公看著那些鑰匙，想起來馮氏等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馮氏管家，我可不放心。至於其他人，現在也都扶不起來，暫且我先管著吧。」

　　「等媛兒孩子生下來後的，看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看來秦國公對馮氏，可謂是徹底失望了。

　　至於馮媛兒……

　　顧青檸同情地看了看十分憔悴的秦國公，國公府以後的麻煩事，不會少。

　　陸景煜這邊也道：「父皇已經說了，回頭您可以去找他請封，讓航之襲爵。」

　　秦國公提起了兒子，更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航之的身子，越來越不行了，他現在都對女人沒有任何興趣了。」

　　「本來他還願意親近那沈氏，隻不過昨天他們兩人吵了一架，如今航之就一個人住在前院。」

　　本來是妻妾成群的，轉眼卻成了『孤家寡人』。

　　秦國公都不知道為什麼兒子會變成這樣。

　　顧青檸見他實在是可憐，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國公爺，要不您把陸鳴抱到膝下來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