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濤閣。

　　碧雲：「大少夫人，就是這麼一件事，夫人說讓來請示您，看看如何定奪？」

　　顧青檸慵懶地靠在那，笑了笑。

　　馮氏這是把燙手山芋丟給她了啊。

　　事實上，也有點坐山觀虎鬥的意思？

　　因為，在馮氏看來，顧青檸跟沈若櫻不對付，肯定會趁著這個機會，落井下石。

　　這樣，她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一來實現了把沈若櫻趕走的目的。

　　二來，也不會讓兒子記恨，反正趕走沈若櫻的是顧青檸，又不是她。

　　碧雲試探道：「大少夫人，您要不要去勸一勸二少爺啊？」

　　顧青檸：「我為何要勸他？他們兩個本來就有情，當初我就成全了他們一次，這次必然還要成全。」

　　碧雲傻眼了，「啊，您不反對嗎？」

　　顧青檸：「我為何要反對？」

　　「若櫻如今處境也是可憐，娘家那邊回不得，嫁妝也都貼補給了二少爺。」

　　「再加上她一介貴女，都願意自請為妾了。」

　　「不過……」

　　聽到顧青檸話鋒一轉，碧雲眸子又亮了起來，「不過什麼？」

　　顧青檸：「納妾並不是大事情，而且這兩年來，翠微閣那邊嫁娶花銷太大。」

　　「國公府這邊賬上，就不會出銀子了。」

　　「一切規矩花銷，就得讓婆母那邊去準備了。」

　　「不管是繁還是簡，這個事情婆母定奪即可。」

　　碧雲：「……」

　　她都能夠預感到，自己回去把這些話稟告給國公夫人後，夫人都得氣炸！

　　她訕笑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抹好奇。

　　「大少夫人，聽說您之前跟沈氏有過衝突，哦，您在廣平侯府那些年，也過得不好。」

　　「您為什麼還對沈氏這樣好呢？」

　　顧青檸反問她，「那你覺得我現在好不好？」

　　碧雲連忙道：

　　「您現在身份尊貴，主持國公府中饋，還深得小公爺看重，國公爺跟國公夫人也信服您。」

　　「您當下自然是極好的。」

　　可以說，現在的顧青檸，被全京城女子們艷羨著啊。

　　顧青檸笑了，「我能有今日，其實還多虧沈若櫻當初的換親，不是麼？」

　　「今日她落魄了，我自然也願意不計前嫌，幫一把手，說到底，都是一家人啊。」

　　碧雲：「……」

　　這個還真反駁不了。

　　她灰溜溜地回馮氏跟前復命了。

　　這邊廖婆婆給顧青檸端來了粥羹，低聲道：

　　「主子，您放了沈若櫻一馬，她那個性子，未必會領情。」

　　顧青檸：「我過得好就是原罪，做什麼她永遠都不會領情，除非有一天，我比她落魄了。」

　　「不過我的目的，也不是跟她和好。隻是想要在她心中的位置，靠後一些。」

　　沈若櫻現在肯定是怨氣衝天，無差別怨恨所有人。

　　甚至都包括了娘家廣平侯府。

　　她肯定會開始報復。

　　不然誰家好好的貴女，即使和離了，也有機會再做正妻。

　　何必巴巴地去給陸航之做妾？

　　再說了，旁的不說，那馮媛兒能放過她？

　　顧青檸將自己的位置往後挪，那麼現在沈若櫻最先要報復的人，就是馮氏，馮媛兒。

　　或者還有，陸航之。

　　最後才是她。

　　顧青檸喝完了粥，扭頭看了看身邊睡得乖巧香甜，還含著手指的女兒小曦瑤。

　　「敵人太多，但卻精力有限，有的時候，可以借力打力，讓他們互相纏鬥。」

　　這邊正院中，馮氏聽了碧雲回來稟告的話，頓時被氣得心口窩一陣陣的疼。

　　「這個顧青檸，實在是太狡詐了，她這樣做，是故意為難我嗎？」

　　這樣一來，她不止得同意，還得自掏腰包，給航之大辦一場納妾宴？

　　可是，她還哪裡還有銀子哦。

　　一想到自己都兩個多月，沒喝過燕窩了，馮氏頓感心酸。

　　馮媛兒也很詫異，「顧青檸不是很討厭沈若櫻嗎？」

　　「怎麼這個時候突然顧及什麼姐妹情深了，她也不像是那樣以德報怨的人。」

　　碧雲：「剛才奴婢也試探著問了一下，結果大少夫人說，她現在過得好，其中還有沈氏一份功勞。」

　　之前一直愛慕陸景煜，想要嫁給陸景煜的馮媛兒：「……」

　　當初是沈若櫻非要換親，這才有了現在顧青檸的榮華富貴。

　　這樣說的確沒毛病。

　　但是這樣一來，馮媛兒更恨沈若櫻，更是不想讓她留在翠微閣了。

　　這女人明顯居心叵測啊。

　　可馮氏卻沒有辦法，她如今的境況，實在是不宜跟唯一的親生兒子再交惡。

　　她反過來勸馮媛兒，「媛兒，你如今在翠微閣身份最高了，等回頭，我就勸說航之，扶你做正妻。」

　　「那沈若櫻現在左不過是妾室，以後得在你手下討生活。」

　　「還不是你想要如何磨蹉，就如何磨蹉？」

　　話是這個道理，可馮媛兒還是心中不安。

　　但馮氏卻已經沒了應付她的心思，揮手把人趕走，就去找了國公爺。

　　要銀子。

　　可是馮氏才開了口，秦國公就皺起了眉頭，「你也要銀子？」

　　馮氏愣了一下，「誰也跟您要銀子了嗎？國公爺，我這可是正事！」

　　「給航之舉辦納妾禮，青檸同意讓航之納妾了，但卻說國公府賬上沒有銀子。」

　　「我就想著，您如果有的話，就先借給我怎麼樣？」

　　「國公爺啊，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航之後宅安寧，讓他以後專心政務啊。」

　　秦國公皺緊眉頭，沉默半響，最後點頭道：

　　「航之的確該收收心，好好用在政務上了。這次我讓人給你支五百兩銀子，切記，不要亂花。」

　　馮氏腹誹不已。

　　才五百兩，都不夠，怎麼亂花啊？

　　可她也不敢說出來，而是試探著道：

　　「國公爺，能不能再給一些？總不能委屈了航之，而且航之公務應酬，也要花銀子。」

　　秦國公沉臉，「他現在職位低，能用多少應酬？怎麼沒看景煜天天要銀子。」

　　馮氏更委屈了。

　　誰不知道景煜可是富得流油，而那個顧青檸又是一個會管家的，會讓銀子生銀子。

　　無窮無盡。

　　他們兩口子哪裡會缺錢花？

　　可憐了她的航之喲。

　　即便如此，馮氏也沒敢繼續多要。

　　說了兩句話，就訕訕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過，等到她回到自己院子後，這才反應過來一件事。

　　「能夠跟國公爺要銀子的，除了我，難道是其他那三個老妾？」

　　「不不不，肯定就是趙靜那個賤人！」

　　馮氏猜得沒有錯，剛剛從秦國公那要了五百兩銀子的人，正是趙靜。

　　她將銀子遞給了兒子孫程，還是忍不住叮囑道：

　　「阿程啊，你這銀子花得也太快了，娘也沒多少銀子了，你可得省著點花啊。」

　　「應酬的話，也得分人。有的人一看就利用不上，也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銀子。」

　　「還有，一定不要貪戀女色……」

　　孫程聽得十分暴躁。

　　「好了娘，我都這麼大的人了，知道事情輕重緩急。行了，我回書院了啊！」

　　他胡亂應付幾句，趕緊就出了門。

　　照例，依舊去了賭坊。

　　之前那人給了他的銀子，以作安撫，但很快就被孫程給輸光了。

　　恰好在賭坊，又遇見了那人。

　　孫程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去跟對方借銀子。

　　男人可能是因為之前誤抓了他，十分愧疚，所以又借了他五百兩。

　　還說不要利息！

　　孫程想著贏回本，結果又把銀子給輸了進去。然後，他借不到銀子了，又去找了那人……

　　如今，自己都欠那人三千兩銀子了！

　　「這次，我肯定贏回本，還了銀子！」

　　賭徒永遠認為自己下一把肯定會贏，會回本。

　　但事實上，他們隻會輸得越來越多……

　　**

　　最終馮氏還是隻讓陸航之低調納妾。

　　「航之啊，之前沈氏是你的正妻，如今又成了妾室，這實在是太丟人了，傳出去不好聽。」

　　「聽娘的，還是不要大辦了，反正隻要關上門，你們兩人感情好就成了。」

　　陸航之本來也不太在意那些流程過場，他點頭道：「那就聽母親的。」

　　馮氏又道：「如今你院子中，也沒有個正妻，沒有主事人，要不就扶媛兒做正妻好了。」

　　陸航之有點猶豫，「母親，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反正現在媛兒在翠微閣身份最尊貴，就讓她主事好了。」

　　馮氏瞪眼，「那怎麼能一樣？」

　　「她現在還懷著身子，一旦扶正後，生下來的孩子就是嫡子了。」

　　「你大哥那邊已經有嫡女了，你就不想有一個嫡子，壓過他那邊嗎？」

　　陸航之想起來顧青檸給大哥生了一個女兒，心中就十分不是滋味。

　　他隨意道：「那就都聽母親的吧，不過，為了節省銀子，也都不用大辦了，去宗族那邊更了名字就成。」

　　馮氏想著，這樣委屈媛兒啊。

　　但看著兒子垂頭喪氣的模樣，她最終點了點頭。

　　「那也行。等回頭媛兒的兒子生下來後，咱們再大辦宴席！」

　　陸航之點點頭，轉過身，打算回去告訴沈若櫻。

　　從今往後，她不用再去煩惱那些嫡庶，還有管家亂七八糟的事情，專心陪伴他就好。

　　或許本來就該這樣。

　　因為他們兩人之間，一直都是這樣純粹的感情啊。

　　陸航之回去之前，沈若櫻正坐在房中，身邊搖籃中的孩子，憋著嘴在哭。

　　沈若櫻滿臉厭惡，對旁邊的李姑姑說道：「你偷偷出去，抓點葯，讓他吃了就睡！」